鄧思民立刻轉過頭, 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耀眼的陽光下,烏泱泱的下船的人潮湧出閘口。攢動的人頭瞬時淹沒了買票處。鄧思民推搡開人群,反向走回去, 想找尋剛才那個買票的女人。他一直走到了岸邊,眼睜睜地看著擺渡船駛離了岸邊。
當人潮退去,碼頭上隻剩下鄧思民一個人。
望著遠去的擺渡船, 鄧思民出神地站了一會兒。他很確定他昏迷的時候, 聽到的聲音同剛才買票的女人的聲音一模一樣。他心裡有一絲絲的竊喜,因為他沒有想到, 那個人竟也在江城。可是轉而一想, 他又不禁愁上心頭, 忍不住暗笑自己的天真。
江城那麼大!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她是住江北?還是, 她是來江北辦事,又回江南了?
就在鄧思民出神的時候, 擺渡船已經駛近了江心。
鄧思民再向船上張望, 那上麵船上的人隻剩下了一抹一抹點點的黑影, 辨不清誰是誰了。
下船後, 林蔓搭公共汽車去了馬隊長家。
馬隊長的新房四室兩廳,大過舊房子許多,據說是鄭蘭最近升了職稱, 文工團新分下來給她的。
為了感謝秦峰等人幫忙搬家, 鄭蘭給大家燒了一桌好菜。
吃飯的時候,馬隊長和秦峰等人推杯換盞,聊得好不熱鬨。
對男人間的話題, 林蔓和鄭蘭都沒什麼興趣。於是,在男人們喝得起勁時,鄭蘭便對林蔓聊起了文工團裡的事。
“最近團裡新招歌唱演員。那個顏玲你還記得嗎?”鄭蘭說道。
林蔓道:“我記得她,很漂亮,據說舞跳的也好。”
鄭蘭道:“她轉來合唱隊了。”
林蔓道:“她舞跳好好的,怎麼轉去唱歌了?”
鄭蘭道:“這姑娘聰明。哼!跳舞能到幾歲,當然沒有唱歌藝術生命長。”
林蔓道:“那她資質怎麼樣?”
鄭蘭道:“挺聰明,可惜聰明沒用在正事上。”
“你是說……”林蔓想起了更衣室裡曾有人說過的事。
“……你沒看見領導來的時候,顏玲都快貼上去了……”
想到這裡,林蔓回過了神,對鄭蘭說道:“她的心思是比彆人多了一些。”
鄭蘭冷笑:“她何止是心思多,簡直就是全撲在那上麵了。”
眼見鄭蘭對顏玲有許多不滿,林蔓不解地問道:“既然你看不慣她,為什麼還讓她進合唱團,那不是自找氣受嗎?”
鄭蘭無奈道:“上麵領導都發話了,我能說什麼?”
林蔓道:“哪個領導?”
鄭蘭對林蔓附耳說道:“安局的秘書親自打的電話。”
林蔓嘴角浮起一抹了然的笑。回想金大夫的相貌,她覺得顏玲和她還真有幾分相似,十之□□,安忠良就是喜歡這一類型吧!
晚飯吃到8點,馬隊長覺得意猶未儘,又拉著屬下喝酒,再又鬨到了半夜。
未免趕不上末班渡輪,林蔓扶著搖搖晃晃的秦峰,先行告彆了馬隊長和鄭蘭。
回家的路上,秦峰儘說醉話。一會兒,他當街摟著林蔓,湊近林蔓耳邊,說平常從不會說的情話,聽的林蔓麵紅耳赤。幸虧路上沒人,而車上船上的人,也都是一些昏昏欲睡的下班的乘客。對於秦峰的失態,大家都沒多在意。
好不容易,林蔓把秦峰扶回了家。
秦峰醉得糊裡糊塗,錯將對門當成了自己家。他舉起手敲門,驀地想起了他有鑰匙,便放下了剛剛舉起的手,伸手摸進褲子裡。
林蔓正在開門,冷不防地看見秦峰掏出鑰匙,徑直往對門的鑰匙孔裡插,嚇得連忙將他扶回來,哄著他跟她進門。
“……怎麼我沒開門……門就開了……”秦峰覺得暈頭轉向,雙腿有些不聽使喚,走出來的路再不是直線,全成了斜杠。
林蔓難得見秦峰失態的模樣,忍不住發笑:“你差點睡到陳大媽家去了。”
說話間,林蔓攙著秦峰跌跌撞撞地走進臥室。
秦峰重重地倒在床上。
從上至下,林蔓解開秦峰製服上的扣子,脫下他的衣服。在這過程中,秦峰沉沉地睡去了,始終沒醒。
在幫秦峰蓋上被子後,林蔓走出了臥室。她睡不著,想抽一根登喜路。
廚房裡幽暗不明,到處是一團團的黑影,罩住了案板,遮掩了爐灶,唯有水龍頭上還反射出灰亮的光。
打開頭頂上的碗櫃,林蔓摸出了一根煙。叼在嘴裡,她開始找火柴。
“奇怪,怎麼找不到了,明明在爐灶邊啊!”林蔓暗暗念叨著,兩手又不得不從爐灶邊摸向彆處。
啪!
一片靜謐之中,忽然興起了一聲擦火柴的響。
緊接著,一團紅亮的火光耀到林蔓煙前。
林蔓驚地抬頭看點煙人,意外地見到秦峰站在她麵前。
林蔓吸了一口煙,問秦峰道:“怎麼你,醒了?”
從秦峰的身上,林蔓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