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禮貌地握了下林遠主動伸來的手。
莫名的, 秦峰覺得林遠看他的目光裡有一絲審視。這樣的眼神, 不應該出現在初次相見的人身上,而倒是像……
在秦峰胡思亂想的時候,林遠回到了他的位子上, 繼續同譚局聊工作上的事。
秦峰和林蔓陪坐在一旁。
碰到一些問題時,尤其是同秦峰工作相關的事,譚局總會多問秦峰兩句,讓他發表建議。每每秦峰講話時,林遠都會認真地聽。
林蔓從書房裡端出茶具, 輕輕地放在茶幾上。
在譚局、林遠和秦峰說話時, 林蔓悄悄的坐在一旁, 燒好了熱水, 洗淨了茶盅,當大紅袍被沏出了茶色,她將其一一地分在三個天青色的茶杯裡。
第一杯茶給譚局,第二杯茶,林蔓猶豫了一下, 還是給了林遠,最後一杯茶給秦峰。
林遠與譚局正聊到關鍵的地方。他眼角的餘光瞥見林蔓推來的茶,當林蔓的手剛一離開茶杯,他便將其端到了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在座的人都沒有發現,他在嘗到茶味的一刻,嘴角浮起了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外麵又傳來院門開關的聲音, 又有人上門了。
小田一路小跑到茶幾處,對譚局附耳說了兩句,告訴他外麵來人是公安係統的領導。
譚局向林遠交代了一聲,帶著秦峰出門迎客。
客廳裡,一時間隻剩下了林蔓和林遠兩個人。
林遠看向林蔓,幾次要開口說話,都因林蔓的冷漠相對而沒能說出來。
林蔓微微地低下頭,自顧自地斟茶給自己。
無論是林遠,還是林蔓,都有一些莫名的不自在。
自從那次爭吵後,他們都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彼此了。至少,林蔓確實是這樣的打算。
一陣難捱的沉默後,林遠柔聲道:“你的茶,泡的不錯。”
“嗯!”林蔓低頭應道,還是不看林遠。
林遠輕笑,又道:“是你母親教你的?”
林蔓默不作聲,半晌方才應了一聲:“嗯!”
譚局和秦峰迎了幾個人進門。一眾人熱鬨的說話聲從門口響至書房。聽到關門的聲音,林蔓和林遠都知道,恐怕那些人要商量一會兒事情,才會再出來。也就是說,一時半刻的,客廳裡一直都隻有他們兩個人。
林遠道:“你是怎麼來的?一覺醒來,還是?”
林蔓警惕地瞪了一眼林遠:“你瘋了,在這裡說這個。”
林遠不以為然道:“我們兩個但凡不大吵大鬨,根本沒人會聽見我們說話。”
林蔓低頭不語,又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林遠。
說實話?
看來也隻能說實話了。林蔓以為林遠一定有特異功能,能一眼看穿她說的謊。她決意不再自取其辱,索性和盤托出:“我死了以後,好像睡了一覺,再一睜眼,就到這裡了。”
林遠笑道:“發現穿到自己寫的書裡,有沒有大吃一驚?”
林蔓訝異道:“你知道我寫的書?”
林遠道:“我看過你寫的每一本書,我也記得你每個時期的樣子,所以那次在電影院,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了。”
林蔓無奈地苦笑:“世上還真有這麼巧的事。”
林遠道:“你來多久了?”
林蔓道:“兩年多了。”
林遠道:“我比你早十幾年,也是死了以後,一覺醒來就到這裡了。”
林蔓恍然想起了什麼,追問道:“那你是十幾年前死的?”
林遠點了下頭:“沒錯。”
林蔓突然產生了一個格外恐怖的聯想。如果以此推測,父親十幾年前去世,穿進了《春田》裡。之後她去世了,也穿進了《春田》裡。那麼那個人要是也死了……
林遠看出林蔓所想,調笑道:“怎麼,你怕她也會來?”
林蔓低頭不語,對於林遠說出來的事,她隻想一下就覺得毛骨悚然。她迫不及待要將這可怕的念頭從腦海裡趕出去。
林遠輕歎了口氣:“彆多想了,要是她真來了,我們躲也躲不掉,隻能自求多福了。”
從小到大,林蔓一直不知道父親和母親的關係到底怎麼樣。她唯一知道的事情,是父親不告而彆,母親恨他恨了一生。因為她與她父親一樣的姓,以及相似的喜好,所以母親連帶著她也一起恨。
那麼父親對母親又是什麼樣的感情?林蔓一直不得而知。
今天,從父親提起母親的語氣神態中,林蔓隱隱覺得他對她似乎也有一絲懼怕。
對此,林蔓不禁有些幸災樂禍。
原來在這世上,竟不止她一個會因為那個人而睡不著覺。
“你後來結婚了嗎?”林蔓問的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她有些好奇父親離開了母親後,又娶了一個什麼樣的妻子。
林遠搖了下頭,又問林蔓道:“你母親後來……”
不等林遠問完,林蔓搶斷道:“沒有,她恨男人,尤其是恨一切姓林的男人。”
林遠無奈地苦笑了一下:“我以為日子長了,她對我淡了,自然就會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