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一早借著進廚房燒菜的功夫, 仔細分析了現下的形勢, 思考了接下來的對策。
不管那個秦峰什麼時候回來, 會不會回來,眼下的這個秦峰都確實站在她麵前了。
她躲不開、避不掉,除了坦然接受, 彆無他法。
那麼既然住在一起了,就該彼此劃清界線。
林蔓很了解曾經的秦峰, 卻不熟悉眼前的秦峰。無論是眼前秦峰的行事風格,還是他那一句句漫不經心的話, 無不都在警告林蔓, 這是一個複雜且讓她看不透的男人。
於林蔓而言,讓她看不透的人都是充滿危險的,應該對他們敬而遠之。
所以林蔓一早在心裡打定了主意,就跟眼前的秦峰各過各的吧, 兩不相乾。
而至於秦峰第二人格的身份,林蔓也看得出他不想說實話。
罷了罷了, 既然他不願意說, 林蔓也就不多問了, 因為她知道問出來的話多半不是真的。
林蔓決意另找機會探查究竟。
她暗暗地想:要是真會一起生活上一段日子, 還怕找不到他另一個身份的蛛絲馬跡?
於是在吃飯的時候, 林蔓對秦峰提出了要劃清界限的要求, 秦峰沒有任何考慮就答應了。接著,她又覺得不能讓秦峰白在家裡住,該乾的家務還是應該乾些。對於這, 秦峰也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說是約法三章,那就有總要有第三點。
“那麼第三點是什麼?”秦峰拖了一個小碟到麵前當煙灰缸,輕輕地撣了下煙灰在裡麵。
雖然思緒頓了一下,但林蔓很快就回過了神來。稍稍想了一下,她向秦峰提了最後一個要求道:“以前秦峰曾經答應過,說要趁哪個星期天把家裡的牆重新漆一遍。”
林蔓早嫌家裡的牆漆老舊斑駁了,趁著眼前的秦峰不了解情況,她覺得剛好可以利用他,讓他把之前秦峰一直沒乾的活乾了。
亦是跟前麵一樣,秦峰一口痛快地答應了下來。
“那油漆?”林蔓又是吃了一驚,這個秦峰還真是好講話。
秦峰不以為意道:“這個你不用操心,我來解決。”
商量完畢,林蔓和秦峰就再沒什麼話了。他們默默不語地吃完了飯。飯後,林蔓收拾碗碟進廚房,秦峰繼續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站在水鬥前洗碗時,林蔓一直在留意客廳裡的動靜。
除了偶爾翻閱報紙的“嘩嘩”響,客廳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碗都洗完了,林蔓將其一摞摞地放進了櫥櫃裡。
啪!
又聽見火柴的劃響,林蔓走出廚房,看見秦峰又點了一支煙。吃飯時,被他用來掐煙頭的小碟子儼然已經成了他的煙灰缸。
走到秦峰身邊,林蔓掃了一眼他手邊的煙盒:“登喜路?”
雙手放下報紙,秦峰仰頭看向林蔓,輕挑眉稍。
放下煙盒,林蔓問道:“這種煙可不好買。”
拿起報紙,秦峰繼續看上麵的內容,淡淡地回道:“這是鄭大姐托人帶的,馬隊長勻了兩包給我。”
夜深了,林蔓洗漱完畢便上床睡覺。
躺上床時,她看了一眼緊閉房門底下的縫隙。
縫隙裡有光,伴隨著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一道黑影站在了門前,蓋上了縫隙下黃澄澄的光。
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林蔓忙掀被子過頭頂,蜷縮進了黑魆魆一片的被窩裡。
啪!
一陣金屬碰撞牆壁的脆響之後,又一連串“嘶啦啦”金屬劃地的聲音直鑽進被子裡。
將被子悄悄地掀開一角,林蔓透過縫隙往外麵看。
隻見秦峰果真從櫃子裡拖出了行軍床,又從衣櫃的頂上拿下了兩床被褥。
輕手輕腳地,秦峰一隻胳膊夾著被子,一隻手拎著行軍床,大步走出了臥室。
再關門時,秦峰是壓著聲音關的。
門被悄然無聲地關上了。
房間裡立時跟被子裡一樣,變得黑魆魆,幽暗地不見五指。
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緊閉的房門,聽著外麵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林蔓恍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悵然。
我是在失望麼?我在失望什麼?
林蔓捫心自問,找不出一個答案。
啪!
外麵的燈也滅了,門縫下的光亮不在。
死一樣的寂靜裡,林蔓聽見有人睡在了行軍床上。
在人睡在床上的一刻,鋼絲床網發出了一聲悶響。之後,便在沒有任何聲音了。
林蔓睡下了。
睡夢中,她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煙草香。
說不清是在夢裡,還是尚留的一絲清醒意識,林蔓忽然想起了秦峰身上的味道。
這個秦峰的身上帶著很濃的煙草香。
那股香味,要比以前秦峰的身上還濃一些。
當想到這一點,林蔓在半夢半醒間,甜甜地笑了。因為是在夢裡笑出來的,所以林蔓並不知道自己笑了,一覺睡到天亮。當她醒來時,秦峰已經離開了。
客廳裡被打掃過。行軍床被折疊起來,靠在牆邊。兩床被褥回到了它原來的地方。
看見衣櫃上多出的兩床被子,林蔓才知道秦峰在她睡著的時候,曾悄悄地進來過。
一想到秦峰興許看見了她睡覺的模樣,她的雙頰立時泛上了一抹飛霞樣的紅。
恍恍惚惚間,她依稀看見了一幕場景。
她睡得正熟,抱著被子懶懶地翻了一個身。秦峰進門放被子,不經意往躺在床上的她瞥了一眼。被子從她的肩膀上滑落,露出了一彎豐腴瑩潤的雪白膀子……
鈴~~~
上工鈴聲響了,適時地將林蔓從胡思亂想中猛拽出來。
林蔓用力搖了下頭,把腦子裡紛亂怪異的思緒儘數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