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份的天氣不比4月來的陰涼,也不比6月來的悶熱, 恰好處於春天和夏天之間, 正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時候。
沒有比在這時候舉行婚禮更合適了。
5月中旬,一個平常而晴朗的早上, 一封從省城來的信被郵遞員塞進了信箱裡。
林蔓提著公文包下樓, 看見信箱裡被塞了信。信的一角露在外麵,郵票是省城政府機關才用的一種。她覺得有些好奇,奇怪誰會從省城寄信給她。驀地,她想起了朱明輝,以及朱明輝要請她去參加婚禮的事。
打開信箱, 拿出信封,拆開信……
從一個白色信封裡, 林蔓抽出了一張紅色的請柬。翻開帶喜字的硬殼紙封麵, 林蔓略去內裡千篇一律的套話, 單看舉行婚禮的日子, 5月12日。
從樓上下來,秦峰意外地看見林蔓還沒走, 正一手拿著信封,一手拿著張請柬看著。
“誰要結婚了?”秦峰走到林蔓身邊。
“是朱明輝,他要結婚了,請我過去。”林蔓合上請柬,坦蕩地回答秦峰,一點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
“那你打算過去?”秦峰笑問道。一聽朱明輝要結婚了,他心裡的芥蒂一下子消除了大半。瞬時間, 好像一個長期的定時炸彈被猛地拆除了,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林蔓點頭道:“嗯,日子是這個星期天,我星期六過去,下周一中午就能回來。”
驀地,林蔓想起了什麼,轉頭問秦峰:“你要不要一起去,順便在省城逛逛。”
秦峰擺了下手:“我就算了吧!這個星期天我要加班弄一個案子,你自己去,記得玩得開心些。”
秦峰不介意林蔓去參加朱明輝的婚禮。
在他看來,既然朱明輝要結婚了,想來也就對林蔓沒什麼了。
那麼林蔓要去參加朱明輝的婚禮,自然也沒什麼。
畢竟,大家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能出什麼事呢?
林蔓和秦峰一起走出了門棟,外麵陽光大好,兩人一起走過了自行車棚和葡萄架。在岔道口分彆時,他們約定好了晚上到家的時間,以及吃什麼。
告彆了秦峰,林蔓一路快走進廠區大門。在大門口,她跟王倩倩碰個正著。王倩倩眼裡嘴角都是笑,遠遠見到她就朝她揮手,喊她的名字,生怕她看不見她。
“怎麼今天心情這麼好?”林蔓見王倩倩眼看就要把幸福寫在臉上了,忍不住調侃她道
王倩倩一邊和林蔓並排往小白樓走,一邊回答道:“昨天鄧思民回來了。”
林蔓道:“放探親假?”
王倩倩點頭道:“嗯,能在家裡待上十幾天。”
五鋼廠裡,到處是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遍布全廠的廣播喇叭裡,鬥誌昂揚的歌曲一首接連一首地放著。
在同王倩倩說話時,林蔓向四周隨意地掃了一眼,每一個從她身邊走過的工人師傅們都是高高地昂著頭,嘴角掛著笑,仿佛隨時準備投入到熱火朝天的工作裡。
恍恍惚惚間,林蔓依稀覺得連工人師傅們身上的藏藍工衣,也都充滿了力量。
“最近大家勁頭怎麼那麼足?”林蔓有些不解地問道。
王倩倩道:“唉,前兩天你去市裡開會了,不知道。工會主席給我們廠開了一個動員會,現在工人師傅們的勞動積極性可高漲著呢!”
事實上,在聽了吳主席的講話後,不光是車間工人們的工作熱情高漲,就連供應科的科員們也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以超過平日裡十二分的精神工作著。
一回到科室裡,王倩倩受到一眾科員們的感染,也挽起袖子開始大忙特忙了。
唯有林蔓,還是跟平日裡一樣,不溫不火地處理該她處理的事,做該她乾的工作。像個機器一樣,即便是忙的底朝天,她也是有條不紊,從不出錯。
和她相比起來,王倩倩倒是工作得過於急了。
自上午的工作開始之後,在短短的兩三個小時裡,她一連出了四五個小錯,兩三個大錯,幸虧有細心的科員幫她糾正過來,才不至於惹出麻煩。
小張拿著單子給林蔓簽字,偷偷地回頭看一眼王倩倩,歎氣道:“今天王科長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不在焉的。”
林蔓笑道:“她不是挺賣力地做了許多事麼?”
小張衝林蔓俯身輕聲道:“你看她乾了好多,但實際上做的時候老走神,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好事。”
林蔓笑而不語,把簽完的單子遞回給小張。
小張走後,林蔓看向王倩倩一邊,發現她確實像小張講的那樣,儘管手上的筆頭不停,接聽電話不斷,但時不時的,她的臉上便會浮現出走神的跡象。
王倩倩為什麼會走神?
林蔓想她應該猜得到,十之八/九是想起了鄧思民吧!
林蔓不明白,一個男人何至於讓一個女人這樣魂不守舍了。她從沒體會過王倩倩的這種感覺,因此想不通,也不理解。
好不容易忙到了中午,接近午休的時候,科裡的一大堆工作總算告一段落。不少人都閒下來了,包括林蔓在內。
趁著休息的間隙,林蔓又開始回想近日來,那個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
莫非副廠長真是那個陷害高毅生的人?
自從那日在火車站見到副廠長走進清淨寺,林蔓就一直在細究這件事。
後來,她還旁敲側擊地問了劉中華一些事,得知副廠長如果要陷害高毅生,確實有機會,並且也有相應的動機。
現在高毅生不在五鋼廠裡,副廠長幾乎一家獨大了,在對廠裡業務的決策上,有時連機要秘書劉中華和工會主席吳忠都要靠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