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小孩兒的臉,說變就變,上午大太陽還火辣辣的掛在高空,這會兒天已經陰沉了下來,狂風吹的菜園裡的蔬菜左搖右擺隨風起舞,不大會,雨點就劈裡啪啦的落了下來。
還好下工的女人們都已到了家,隻有秦擁紅不見人影,秦貓擔心著秦擁紅被淋濕,想去接她又不知道她在哪兒家玩,隻好用小鍋煮了薑茶。
秦擁紅披著個大芭蕉葉衝進屋,半邊身子都被雨打濕了,剛進屋,就“阿嚏、阿嚏”的打起噴嚏。
趙招娣看著大孫女這幅狼狽的樣子就來火,陰沉著一張臉趕秦擁紅回屋換衣裳。
這邊秦貓和大奶奶盛麵裝鹵,那邊秦擁紅換了套衣裳小臉上紅潤潤的進來了,秦貓上前摸了摸堂姐的額頭見不燙才放下心,舀了碗薑湯送到秦擁紅手上。
“去哪兒浪了?衣裳都濕巴巴的貼在身上舒服嗎?”趙招娣急聲厲色,握著勺子把鍋沿敲的‘砰砰’響,“你咋不等吃夜飯再回來?出去看看誰家的大姑娘像你這樣?”
不知道想到什麼,舍不得敲鍋,又重重的敲了下灶麵,“我看你這麼多年的飯都吃到狗肚子裡了!慣的你了,多大的人了還人事不知!”
“是不是閒的慌?閒得慌明兒個就給我下地去!”
秦貓印象中,大奶奶氣成這樣的次數屈指可數,特彆是對家裡的女性更是沒發過火,她老人家常說她自己就是個泡在黃連水裡長大的女娃,再沒人比她更懂女人的難了,所以不管是媳婦也好孫女也好,都是以疼為主。
她大奶奶這麼生氣還是因為堂姐濕衣服都貼在身上了,少女身材曲線畢露,回來的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不過這個時候她可不敢隨意出聲,默默的擺好碗筷。
秦擁紅縮著脖子借碗擋著她奶要吃人的視線,嘴裡弱弱道:“去知青點了,看著天好好的,哪想前腳出門後腳就落雨了,我就沒來的急。”
又討好道:“奶,衣服就濕了一點沒那麼不舒服,我身體壯著呢,淋這點雨肯定病不了。”
趙招娣聽了這話更氣了,胸脯劇烈起伏,她是擔心孫女穿濕衣服不舒服嗎?她是擔心衣裳薄她孫女被人看光!牙齒咬的咯咯響,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好好的你去知青點乾啥?”
慶幸知青點到她家就一條偏僻小道,平常就沒幾個人路過,下雨應該更沒人走。趙招娣提著的一顆心落下了。
秦擁紅嚇得整個人縮在馬紮上以降低存在感,眼神左右漂移就是不敢看她奶,“就……就是跟幾個女知青說了會咱農家人做飯咋省糧食的。”
“省不省礙你啥事?鹹吃蘿卜淡操心!”看孫女這幅樣子就知道她沒說實話,隻是孫女大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隻要不出格她都不管太多,手上又敲了下鍋沿,沉著臉嚴厲道:“以後少跟那些知青摻和,你們不是一路人。”
“去喊你爺他們吃飯,回頭我再跟你算賬。”
秦擁紅頭點成小雞啄米狀,忙不迭的去喊人了,出了廚房門拍著胸口大喘氣,還好奶不知道是李同誌送她回來的,要不然今天可沒法過了。
趙招娣想著回頭怎麼也得跟大孫女說聲,她這樣被村子裡的二流子看到,以後再傳出來什麼閒話,在村裡還怎麼做人?還有小孫女也得敲敲邊鼓。
“貓兒,你也大了,以後也得上點心,要是像你堂姐這樣濕了衣裳被人看到,傳點閒話還算好的,就怕看到你的是二流子,到時候以這事拿捏你嫁給他,你就是渾身上下長滿嘴也說不清。”
“還有你也不準和那些知青接觸知道不?整天嘴裡咋咋呼呼就是不乾實事,還不如咱村裡牛棚那些下放的臭老九。”
秦貓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和知青接觸,更會時刻注意著自身,就差沒背語錄了,見大奶奶麵上轉晴,抹了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偷偷鬆了口氣,她大奶奶剛剛的臉色也太恐怖了。
她確實也沒想過要和知青們接觸,除非真有機會遇到個投緣的當朋友。
自從領導人發布了知識青年有必要到農村裡,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最高指示後,朝陽村都來了幾波知青了,這些人中有自願的也有被迫的,不管是初中學曆的少年少女,還是高中學曆的青年,他們心中都有個回城的夢。
不管他們回城還是留下,都和她沒關係,她隻想好好的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至於小堂姐,交朋友是她的自由,不過秦貓覺得還是有必要回頭找個時間告訴她這些知青們,特彆是男知青以後可都是要回城的。
午飯是占了半個桌子的大搪瓷盆堆尖涼麵,桌麵上還擺著半盆番茄雞蛋鹵、黃瓜絲、涼拌葉兒菜、蒜泥兒。
涼麵是用黑麵摻綠豆麵紅薯麵做的,裝上滿滿一敞口碗,舀上一勺連湯帶菜的番茄鹵,夾些許黃瓜絲葉兒菜,愛吃蒜泥的再澆上勺蒜泥兒,一碗麵聚齊紅黃綠之色,還沒吃,嘴裡已經分泌出口水。
拌勻,呼嚕嚕吸上那麼一大口,寡淡無味的麵條被番茄鹵渲染的酸香開胃,雖說鹵子蛋少番茄多,但大塊黃澄橙的炒雞蛋嚼起來也是細嫩噴香,黃瓜絲和涼麵那更是絕配,要是沒有黃瓜絲總覺得涼麵就沒有了靈魂。
忙活了一個小時,上桌不過十分鐘,大搪瓷盆裡的麵條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少,隻剩盆底。
秦貓飯量不大,加上粗糧對她來說有點難消化,細嚼慢咽之時還能分神偷偷去觀察丁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