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夜晚,急診室好像格外忙碌。
晚上快十一點鐘,急診室又來了一群病人,一個個哭爹喊娘,精神錯亂一般,不斷地叫囂著有鬼,還說什麼彆親我。
醫護人員趕緊上前分診。
“哪裡受傷了?”
“都安靜點,讓醫生看看哪裡受傷了?”
“不行,受刺激精神出問題,叫保安來,上束縛帶。”
“這人太多了,再叫人來幫忙,趕緊通知精神科。”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確認了所有病患均無明顯傷病之後,人就交給了精神科。
這麼晚了,精神科也沒有醫生上班啊,但這群人實在是吵鬨得厲害,沒有醫生搭理他們的話,就鬨騰得不行,於是醫院安排了一位年長的護士,先安撫這些人的情緒。
“有鬼!真的有鬼!那女鬼臉發青,舌頭一米多長!”
“嗚嗚醫生你給我看看我舌頭還在嗎?那女鬼一個勁兒地吸我舌頭,嗚嗚嗚……”
“我也是,我舌頭都快被她拔掉了!”
“我舌頭好癢,醫生你給我看看,我是不是中毒了?我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真是一群神經病啊。
盧護士壓根兒沒把他們說的話放在心上,已經在跟醫生申請,要不要給這些人推安定,讓他們先睡一覺,等明天醫生上班了再說。
可就在這時,一群人中唯一的女生開始尖叫,她瘋狂地伸手抓自己的臉和大.腿。
“癢!”
“癢啊!”
楚雨萱手上做的美甲,她完全瘋了一樣地抓撓,美甲的指甲片都被她給抓掉,臉上和腿上,一道道血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即便如此,她還在不斷地抓,腿上似乎更眼中,她腿上的皮膚已經完全抓破,抓出幾道深深的血痕,指甲縫裡滿是肉末,她卻根本不停!
盧護士嚇了一跳,趕緊叫人。
她不是沒見過狂躁的精神病人,但真沒見過對自己下手這麼狠的!這是活生生地要把肉抓掉啊!
而與此同時,其他人則開始抓自己的舌頭,一個個像狗一樣吧舌頭伸出來,雙手上去抓,還有一個黃毛實在是癢得受不了,居然開始找東西紮自己的舌頭!
盧護士真嚇慘了,這些明顯是妄想症加狂躁症!
還有什麼可說的,叫人來,打安定!
等安定打上,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的事情。
一群人中唯一的女孩子,臉和腿全都抓破,看起來無比恐怖。而其他男的,倒是沒有抓臉和腿,他們光抓舌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打了安定之後,這群人逐漸安靜下來,一個個傷痕累累,嘴裡往外吐著血沫。
醫院的人都覺得不太對,盧護士請示了上級,最終還是選擇打電話報警。
這邊沒什麼事兒了,留個人看著,盧護士還要去急診那邊幫忙,周五的晚上,急診那邊往往都忙不過來。
今晚上這事兒太邪門了,盧護士總覺得不太對,進電梯也一直在想著這事兒。
電梯門開,裡麵已經有人,應該是病人家屬吧,女的珠光寶氣,男的穿了一身中式棉麻衫,看姿態不像是夫妻。
盧護士衝人點頭微笑了一下,就走了進去,按下1樓。
她站在電梯門邊,後麵的兩人在小聲說話。
“曹大師,我侄兒的情況有救嗎?”女人溫聲說道。
男人說:“沈太太,你侄兒現在很凶險,纏上他的那個小鬼厲害的很,已經不是普通的鬼,沒有萬全把握之前,我也不敢貿然出手,不過你放心,我師兄是玄學協會認證的三錢天師,術法高明,他一定有辦法,我今晚就去找他。”
女人連忙道謝:“多謝曹大師。”
盧護士聽得無語死了,還大師小鬼兒,有病吧,哦對,沒病也不會來醫院。
出租屋。
沈西園一臉嚴肅地看著絲絲和小美。
“今天小美表現很好。”沈西園說,“奚睿定製的瓶子很快就到,等到了之後,我就能把豔鬼的麵霜刮下來,然後就把豔鬼麵皮給你戴。戴上三五個月,你頭就會長好,不會再像現在碎成這樣。”
“多謝大人!”小美開心地說。
沈西園又看向絲絲,“絲絲,你到底饑渴了多少年?那群都什麼歪瓜裂棗你都敢……親!你,每天給我洗十七八遍舌頭,連洗三天!你都不覺得他們口臭的嗎?我隔老遠都聞見了!”
絲絲吃吃一笑,媚態橫生:“大人,人家好久沒碰過男人了嘛,上回貪嘴舔了您男人的玉牌,我本來5尺的舌頭都燒得隻剩2尺多了,今天未免效果不佳,我舌頭可是拉長了的,都細了呢。剛才舔了他們之後……”
絲絲媚眼如絲,“舌頭立刻長了不少呢,您看看,這顏色多鮮亮……”
“停,收回去,我不看。”沈西園頭疼,“以後沒我允許,不準隨便跟人舌吻!還有,那是韓越,什麼我男人。”
“是,大人。”絲絲立刻答應,“不過大人,我瞅那韓越小哥長得又結實又帥氣。您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考慮個屁,小毛孩一個。”
沈西園起身,“我給家裡下個禁製,防止歪門邪道進來,你們好好看家,要是普通人來,你們彆動,尤其注意彆傷人,有什麼事情等我解決。”
“大人,您又不睡家裡啊。”小美有些不舍。
絲絲白了小美一眼,“小丫頭懂什麼,咱們大人正當青春,當然要好好享受……”
沈西園一回頭,盯著絲絲,“絲絲你幾天沒拖地了?這麼浪?”
絲絲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正經起來,乖巧地說:“大人是我多嘴了,家裡我每天都拖好幾遍呢,絕對乾淨,纖塵不染。”
沈西園哼了一聲。
她要走,小美和絲絲都送到門口。
在她走出門之際,絲絲語速飛快地說道:“大人,活著就要及時行樂呀,看見喜歡的就上,不然像我這樣,隻能渴著啦。”
說完,絲絲砰得一聲把門關上。
小美目瞪口呆:“絲絲姐,你好大膽,你不怕大人生氣嗎?”
絲絲衝小美拋了個媚眼,抓著自己的舌頭細細欣賞品鑒,“都這麼多天了你還沒看明白嗎?咱們大人,本事大的很,人看著凶,但隻要不觸及她的底線,她可寬容著呢,對咱們這些手上沒人命的小鬼也好的很。”
“那大人的底線是什麼?”小美好奇地問。
絲絲眯了眯眼睛,“大人的底線……最好永遠都不知道。”
周六早上。
沈西園醒來已經八點鐘了!
她昨晚上過來的晚,再加上傅準腿又疼了,她給他治療完已經是晚上兩點多鐘,她困得不行,滾回房就睡。
醒來居然已經八點,馬上就要遲到了。
沈西園飛快地下樓去吃早餐。
黎叔笑盈盈地說:“今天早餐有油條豆漿,還有餛飩,如果沈小姐想吃西式的可以給您現做三明治、熏火腿等等。”
沈西園著急忙慌,“我拿兩根油條就好啦,已經遲到了。”
“遲到?”
黎叔笑,“今天周六呀。”
沈西園:“……”
周六啊!
她居然給忘了。
沈西園鬆了口氣,也不客氣,“黎叔,油條豆漿還有餛飩,我都要呀。餛飩要一碗湯的,要一碗拌芝麻醬的,有沒有鹹菜呀,我想吃點鹹菜。”
“都有。”黎叔充分滿足沈西園的所有喜好,看著她吃,他還追問,“沈小姐還有其他什麼喜歡的食物嗎?我讓人準備。”
沈西園喝了口豆漿,“隻要味道好,我都特彆喜歡吃!這些好吃的我都沒吃過呢。”
黎叔目光裡滿是憐愛:“那以後我多做點不一樣的給沈小姐嘗嘗,您以後嘗多了就知道最喜歡什麼了。”
“嗯,謝謝黎叔。”
“彆客氣。”黎叔滿臉笑容,在心裡說道:我謝謝你才是,準哥兒最近晚上都能睡好幾個小時,今天還賴床了呢,更不用說準哥兒的腿也明顯好轉……這些都是沈小姐的功勞啊!沈小姐真是個大福星!
沈西園都快吃完了,傅準才從樓上下來。
看到他是走下來的,黎叔眼中激動的情緒都難以言表。
他坐在她麵前,吃的餛飩。
“今天有事嗎?”傅準問。
沈西園說:“白天沒事,我回去複習,下周月考。晚上要去看韓越比賽。”
傅準微微皺眉,“韓越今晚,有比賽?”
“對啊。”沈西園說,“你這當舅舅的一點都不關心他。”
傅準沉默片刻。
“我今天不上班。”他說。
“啊?哦。”
傅準又看了她一眼,“我也在家。”
“嗯。”沈西園再度點頭。
傅準微微抿唇,“我當初高考沒走保送,裸分全省第一上的清華。數學英語滿分,理綜298。”
“挺厲害的。”沈西園說。
傅準放下筷子,“有不會的題目,我可以教你,比如上次給你講的物理題,能聽懂嗎?”
“我物理還行。”沈西園說。
傅準動了動嘴角,終究是沒多說什麼。
物理還行?
上次問他的那道物理題,都簡單成什麼樣了。行吧,她這兩年在少管所學習估計不太順手,照顧下她的自尊心。
沈西園忽然又問:“你語文成績好嗎?”
傅準:“……還行。”
“還行是多少?”
“128。”
沈西園瞪大眼睛,“很好哎,我考不到90。你教我語文吧。”
傅準:“……語文?其實你要提高成績的話,從理科方麵入手見效會比較快。”
“我理科成績還可以!就語文,比較難及格。”沈西園說,“你語文能考128,很厲害啊!”
傅準忽然有些說不下去。
他並不想告訴她,他高考那年,數學和理綜都非常難,但是語文非常容易,據說當年省語文最高分是148,全省平均分將近100,他平時語文也就是100分左右的成績,那次高考出奇跡考了個128。
當初他能拿到那個省狀元,靠的就是難到變態的數學和理綜。至於語文,就是拖後腿的玩意。
飯後。
傅準跟沈西園說,“先休息一會兒,半個小時後再開始學習。”
“好呀。那你呢?要工作嗎?”
“我……回個郵件。”
傅準回了書房,第一時間撥通特助唐晨的電話:“現在立刻給我找個高中語文輔導老師,最好是國家級特級教師,或者省級特級教師也行,不,找兩個!”
唐晨:“……是要給韓越補習嗎?”
傅準直接掛斷電話。
語文理解真的很難!
沈西園讀完一篇,覺得自己看懂了,可是一看題目,對不起請問她剛才看的是什麼?
“文章結尾賞析?結尾是……魚眼裡閃著詭異的光……怎麼欣賞?”
沈西園咬著唇,擰著眉頭沉思。
坐在她對麵的傅準看過來,“哪道題不會?”
沈西園立刻把輔導資料推過去,“這個,死魚眼。”
“我看看。”傅準拿過資料,先看題,再看文章。
沈西園趴在桌子上,手托著下巴,“其實吧,如果死魚眼裡還能閃出詭異的光……多半證明這魚有問題,這魚可能隻是水鬼藏身的容器,一旦有人捕到這魚並且帶回家吃掉,就會自動跟水鬼達成交易,把自己的命換給水鬼。所以啊,看到死魚眼還閃光,這種魚千萬彆吃!”
傅準:“……”
第一醫院。
盧護士在急診室忙了半夜,警方來得比較晚,見那群人都打了安定之後很安生,出了身上和舌頭上的抓痕之外也沒彆的傷,就讓醫院先看護著,他們明天再來做筆錄。
盧護士急診室那邊也著實忙,後來到三點多鐘總算能消停會,就找個病床休息了一會兒,中途還有個醉酒摔傷的送過來,又忙活了半個多小時。
到了早上交班,盧護士還在說:“這女人過了40歲,身體下降真是太快了,我好些天沒上晚班,這一.夜給我熬得啊,心臟都快交代了。”
“是昨晚太忙了,我聽龐醫生他們說了,昨晚事兒多,都沒怎麼合眼。行了,現在交班了,您趕緊回去休息吧。”
盧護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笑著拍拍同事,“我去精神科那邊看下,昨晚上送來的幾個,也不知道怎麼處理,一會兒就回。”
大清早的,盧護士剛到精神科的樓層,就聽見一陣尖叫。
她快步過去。
昨晚打了安定的那夥人已經醒了,一個姑娘,四個小夥子,這會兒一個賽一個尖叫,仿佛在比著誰的聲兒高。
盧護士趕緊進去:“你們安靜點,警察一會兒就到……”
盧護士懵逼了!
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盧護士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還拍拍自己的臉,生怕是不是因為自己熬夜過度出現幻覺。
可不管她再怎麼揉眼睛,看到的畫麵都不會有任何變化!
“你……你們……”
盧護士的聲音都在顫抖。
一群五人,她能夠通過衣著一眼認出來顯然就是那個穿著吊帶背心和熱褲的女孩子。然而此刻,那個女孩子……
額頭、臉頰,長出了長長的頭發,頭發從額頭一路垂下,垂到了胸口,乍一看盧護士還以為這是她後腦勺呢!
可看身體,明明就是正麵啊。
她的胳膊正常,她上半身也都正常,下半身……左腿正常,右腿昨晚上被她抓爛的地方,也長出了長長的頭發,頭發從她大.腿上長出,一直垂到她腳踝!
女孩子雙手扒開額頭和臉頰上往下垂的頭發,露出眼睛,驚恐萬狀。
盧護士忽然想起來,貌似女子長頭發的位置,都是她昨晚抓撓出血的位置!
再看其他幾個男的……
他們幾個全都一樣,嘴巴裡伸出來了嬰兒胳膊粗細的一束頭發,頭發長度直垂到腳邊!
他們的嘴巴都合不攏。
看起來就像是……他們嘴裡咬著粗粗的一束頭發一般!
盧護士覺得自己快暈倒了,歲數大了,以後堅決不能再上夜班,看,上得她人都要瘋了。
“醫生,救命……救命……”楚雨萱崩潰大哭,她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變成了一個頭發怪!
再看自己的幾個小弟,一個個嘴裡就跟吞了一把頭發一樣。
瘋了,瘋了!
楚雨萱毫不懷疑,這一切都跟昨晚的那個長發吊舌頭女鬼有關!
盧護士砰得一聲關上病房門,腿都是軟的。
院方領導趕緊讓保安上來,封鎖樓層,布置隔離帶,不讓人看到病房裡這詭異的一幕。
警方做筆錄的人也趕了過來,並且增派了人手,很快,案子移交到市局那邊,有更專業的偵查科的警察過來調查。
“毛發已經采集,立刻送去化驗。”
“初步確定,這些毛發都是人類毛發,從發根和皮膚來看……像是很正常的毛囊生長出的頭發。”
“監控顯示,昨晚上他們來到急診室的時候,還沒有長出這些毛發。”
“受害女子叫楚雨萱,她的詭異毛發主要生長部位在額頭、兩側臉頰和右腿上部;其餘幾位男性受害者的毛發生長範圍都在嘴唇以及舌頭,男性受害者受舌頭上毛發的影響,無法正常說話。”
“據楚雨萱交代,他們五個人昨天晚上撞見鬼了,鬼親了她額頭和臉頰,鬼的舌頭也碰到了她的大.腿,所以她這些部位才會長頭發;而其他幾個男性都跟鬼舌吻了,所以……池隊,你有什麼想法。”
池漾,南城市公安局刑偵一隊的隊長,今天來醫院看一個案子的受害者,碰巧遇上局裡其他科的同事們報告這事兒,他就順道過來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他媽詭異。
同事小高記錄分析完畢,就下意識地看向了池漾,畢竟這尊大神可是局長的寶貝,年紀輕輕就破獲多起刑事大案。
池漾抬手抓了抓脖子,“我在想啊,咱們老閆恐怕很想被那女鬼舔下天靈蓋兒。”
小高一愣,接著噗嗤一笑,“池隊你真損,叫閆局聽到不得踹你啊,不過你這思路可以啊,原來這世界上的女鬼不是隻有會嚇人的,還有做好事管生發的!禿頭黨的福音。”
“都記錄完了吧。”池漾翹著二郎腿,眯著眼睛。
小高說,“基本情況都記錄完了,該采集的標本也都采集了。池隊有什麼指示?”
“這頭發多礙事啊,都記錄完了,就給人剪頭發呀。”池漾嘴裡吊著跟煙。
小高:“行嘞,知道了。”
來給幾人剃頭發的人還是盧護士,找彆的護士怕嚇壞,盧護士好歹已經受過驚嚇,心情趨於平穩了。
盧護士以往跟過多台手術,備皮這事兒也做過多次,但這次,還真是……刺激啊。
先給那姑娘剃頭發,當然,剃的隻是麵部和大.腿多餘的頭發。
彆說,這些頭發摸起來柔光順滑,比姑娘正牌的頭發質量還好!
盧護士一邊剃著一邊感慨,這頭發還真多,光額頭和臉頰上剃下來的頭發,攥成一束,直徑都超過5公分呢!
姑娘腿上的頭發更多,全部剃下來之後,真是一大束!
小高在一邊嘖嘖稱奇:“上回治安科抓的那個收頭發的說,現在市場對真發的需求量極高,一斤質量上好的真發,能賣到3000塊呢!這一束我稱了下,居然有五斤半!一萬六啊!”
一束直徑超過十公分,長度超過50公分的頭發,發絲柔韌黑亮,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這可都是錢啊!
池漾一挑眉,“你找下卷宗,找找那收頭發的電話,叫人過來,把頭發拿給他看看。”
“乾嘛?”小高問。
池漾說:“收頭發的對頭發最了解,不管是真人的毛發,還是其他什麼合成的,他肯定比咱懂得多,也能說出些道道來。”
“明白。”
這邊盧護士給楚雨萱弄完之後,又開始給其他幾個一嘴頭發的男人剃。
備皮這麼多次,還是第一次剃嘴皮子跟舌頭。
張嘴,舌頭伸出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幾個男的嘴裡舌頭上長的頭發,比楚雨萱的還多,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