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睿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被束縛得很痛苦的胳膊。
他麵無表情。
糜星月咬著唇看他。
奚睿也在看她。
糜星月勉強笑笑:“你沒事就好,你們……你們趕緊走吧。”
奚睿:“你呢?”
糜星月看向外婆,低聲說:“我要把命,還給媽媽。”
奚睿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麼都沒說。
老太太臉色煞白。
她看向沈西園:“你,你做了什麼!”
沈西園目光淡淡的:“老太太你跟你外孫女之間的事情我不插手,但奚睿是我徒弟,也是無辜之人,你要拿走他的魂,就得看我同不同意了。”
老太太一張臉拉的很長。
沈西園:“這養魂移魂的東西,誰給你的?”
老太太:“一位高人。”
“誰?”
“好心人。”老太太沉著臉說,“我找女兒找了好多年,終於叫上天看到我心有多誠,給我指了這麼一條路,叫我女兒還能死而複生。”
“你付出了什麼代價?”沈西園問。
老太太:“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沈西園:“這些陣法是你拿壽命換的吧?糜星月今年17,你女兒大概是18年前失蹤的,你女兒失蹤的時候還在上學,應該也沒多大,十八.九歲?最多20。而你今年七十三……你35歲生的你女兒嗎?你們那個年代,結婚生孩子應該不會這麼晚……老太太你今年到底幾歲?”
老太太盯著沈西園:“你眼神兒倒是好。我17歲就生了我閨女,她被拐賣失蹤那年還沒過20歲生日,那年我37。今年,我五十五。”
韓越皺眉。
這位老太太的樣子看起來可不像是五十五,倒更像是她之前說的七十三。
沈西園說:“你用十八年的壽命,交換了這些東西?”
“對。”
老太太說:“這就是上天對我眷顧,不然我就是把一輩子都丟了,也彆想再找回我姑娘!我要叫我姑娘重新活過來,我要叫她好好過一輩子。”
沈西園:“人死不能複生。”
“能!”老太太說,“她把身體讓給我閨女,我閨女就能複活,我閨女的魂已經養了這幾年,也該養得差不多了。大師說養上3年,最多不超過5年,就能養回來,養完整。”
“那你要奚睿的魂乾什麼?”
“給我女兒補補。”老太太說,“大師說,我女兒的魂在轉移過程中被傷害到,有缺損,因此需要一些上好的魂魄來給她補補。原本隻要吞掉草丫的魂就行,不過正巧發現了一個更好的魂。”
“你說的這個更好的魂,就是奚睿?那你怎麼知道他的魂用來當補品很好?”沈西園問。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老太太從懷裡拿出一顆珠子,“有好的魂,這珠子就會發熱。我碰到這小子的時候,珠子就在發熱。”
沈西園看著那個珠子,眯了眯眼睛。
這個珠子,看起來跟沈厚崇的玉珠一模一樣,隻不過這個珠子更小一點,大概隻有珍珠大小。
她從老太太手中拿過了珠子。
下一秒,原本晶瑩剔透的珠子,亮光就開始熄滅,變得灰撲撲的。
“你乾什麼!”
老太太嚇了一跳,臉色大變,“你你……你把我女兒的魂怎麼了!”
沈西園看她:“這珠子裡,沒有你女兒的魂。這就隻是一個,噬魂珠。”
她看著珠子,片刻之後說道:“你要怎麼把你女兒的魂喚醒,讓她接管身體?”
老太太的目光驚疑不定,她繃著嘴看了沈西園一會兒:“你到底是誰?你……”
沈西園:“如果我想破壞你的事兒,易如反掌,天下間無人能阻我。但我並不喜歡多管閒事。若非你要動奚睿,我才懶得搭理你們。”
老太太沉默片刻,“我不會再動他,也動不了他,你們走吧。我的事情跟你們無關。”
沈西園:“我想看看你是怎麼讓你女兒接管身體的,放心,隻要你們進行順利,我不會插手,但如果放出來的不是你女兒,而是彆的什麼東西,我還是必須要插手的,到底也是在我管轄的地盤上,出事了也是在給我自己找麻煩。”
韓越看了沈西園一眼,有些奇怪。
奚睿就站在原地,麵無表情。
看這架勢,他們是不會走的了。
老太太咬牙,“大師說移魂交接時,可能會有危險,你們非要留下,出了什麼事就怪不得我!”
沈西園點頭,“你繼續。”
老太太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個錦囊。
打開錦囊,裡麵是疊起來的一張黃紙。
黃紙被折疊了很多層,打開攤平了之後,竟然足足有一米見方那麼大。
老太太把紙鋪在地上,又把剛才的那顆珠子放在紙的最中央。
她拿出一把刀,先是割破她自己的手,把血滴在珠子上,又讓糜星月過來,割破糜星月的手,同樣把血滴在珠子上。
鮮血被珠子迅速吸收掉。
珠子開始變紅,繼而,好像是無數紅光從珠子中湧出,彙入地上的那張紙上。
紙上畫的有符文,紅光順著符文的紋路開始蔓延……
形式看起來很像之前的共享符。
但沈西園看到那符文就認出來,這符文跟共享符的符文不同,這符文是在奪魂!
“坐上去。”
老太太對糜星月說。
糜星月緊抿著唇,又看向奚睿,奚睿也在看她。
糜星月勉強動了動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最終什麼都沒說,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坐在了那張紙上。
頓時紙上的泛著紅光的符文,好像在一瞬間脫離紙張,憑空飛了起來,一個個符文閃爍著紅光,不斷貼上糜星月的身體。
糜星月表情痛苦,一動不動,她的眼神一直在盯著奚睿,似乎……想要再多看奚睿一眼。
很快,紅色符文鑽入了糜星月的腦袋。
她的表情驟然扭曲起來,痛苦地閉上眼睛。
奚睿攥緊拳頭,一動不動。
韓越也很嚴肅地看著眼前這一切,他也忍不住看向沈西園。
說不管就真不管啊。
這……
豈不是眼睜睜看著糜星月去死?
“想看清的話,把你的玉牌摘下來。”沈西園說。
韓越一愣,果然摘了玉牌。
而奚睿,沈西園隨手給他開了陰陽眼。
老太太那邊還是一臉希冀,她什麼都看不到。
沈西園也隨手給老太太開了陰陽眼。
想看的話,那就看個清楚吧。
紅色符文從糜星月的大腦裡,硬生生地扯出了一個人,不,應該說是一個魂。
這個魂體也是人形,看得出來,是糜星月。
“這是糜星月的魂?”韓越問。
沈西園點頭。
韓越頗為好奇,原來人的魂是這樣子的。
他問:“那她能看到我們嗎?”
“能。”沈西園說,“她現在跟人一樣,隻是沒了肉.體。”
她話音剛落,紅色符文忽然又將糜星月的魂勒得更緊一點,糜星月的魂開始劇烈掙紮,卻毫無辦法。
她似乎在慘叫,但是他們聽不到。
老太太看著眼前這一幕,整個人都緊繃著,雙眼裡全然都是激動,她就快要見到女兒的魂了!
紅色符文又從糜星月體內拽出來了一個魂。
這次拽出來的魂體,跟糜星月的魂體比起來可就顯得太弱小了。
糜星月的魂體好歹差不多是一個成人的樣子,而這個剛拽出來的魂體,弱小如幼童一般。
老太太的眼淚瞬間滾落,老淚縱橫。
“雯雯……雯雯……”
老太太哭了起來。
女童聽到哭聲看了過來,可她卻並不認得老太太,她甚至沒有健全的心智,懵懂若傻,呆呆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雯雯……”
老太太哭著想要上前,卻被紅色符文擋在外麵。
這下子不用問大家都知道,這個女童就是老太太的女兒,是糜星月的媽媽。
接下來就是移魂了嗎?讓女童的魂,重新進入糜星月的身體,掌管糜星月的身體?
正常程序是這樣的。
可現在,顯然不正常。
就在女童的魂體也被拽出來之後,紅色符文並未停止,又一次在糜星月體內用力拖拽……
很快,一個紅色的球狀體被從糜星月大腦裡拖了出來。
這個紅色球狀體看起來十分古怪。
乍一看,就想一個大玻璃球一樣,裡麵倒映著各種人影。
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個球狀體……根本就是由無數個魂體組成的!
好像是有人把無數個魂體直接揉捏按壓,硬生生地擠在一起。
老太太一臉吃驚,臉上的淚還沒乾,她忙問:“這是什麼?”
沈西園看向老太太:“您說呢。”
老太太沉聲道:“大師沒跟我說過還有這東西,這……這是乾什麼的?”
沈西園:“馬上就知道了。”
她話音剛落,紅色符文再度變化。
符文的紅光驟然迸發,原本奇形怪狀的符文,忽然扭在一起,成了一條條紅線。
一條粗壯的紅線,一端連著糜星月的魂,一端連著糜星月的身體,還有一端則連著那個球狀的魂體。
另一條稍微細了一點的紅線,一端連著女童雯雯的魂,另外兩端也分彆連著糜星月的身體和球狀魂體。
緊接著……
糜星月的魂和女童的魂,都發生了變化!
這兩個魂體劇烈掙紮,臉部表情痛苦不堪,她們的魂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吸得乾癟、變小……
“不要!”
老太太顯然發現不對勁,她尖叫著衝上去,卻被符文化作的紅線給直接彈開,老太太摔倒在地,動彈不得。
韓越眉頭緊皺,“這是怎麼回事?”
沈西園說:“那個球狀魂體,才是真正養在糜星月腦子裡的東西,雯雯的魂就是那個女童,雖然也養在糜星月的腦子裡,但根本得不到任何滋養,放進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就是什麼樣子,甚至還更弱小了一些。”
老太太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
剛剛摔倒在地的她,這會兒飛撲上去,拚了命地想要扯斷那些紅線。
此刻她終於明白自己上當了!
什麼養魂,什麼移魂!
糜星月腦子裡養的是那個球狀魂體,而現在糜星月的魂和她女兒雯雯的魂都要被吸乾了。
她再看不明白的話,就太蠢了。
然而符文化作的紅線,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老太太給扯斷。
任憑老太太怎麼扯,那紅線根本沒任何變化,甚至老太太自己,還被紅線又一次彈開,又一次摔倒在地。
生理年齡七十三的老太太,身體骨骼脆弱,這麼結結實實地摔了兩次,骨頭肯定都有問題了。
可老太太已經什麼都顧不得。
她謀劃了這麼久,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複活女兒,就是為了補給女兒一個正常的人生,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就這麼結束。
毫無疑問,若糜星月和雯雯的魂體被吸乾,那她們就真的完全不複存在了。
老太太可以不在乎糜星月,但她不可能放得下女兒雯雯,畢竟這是她用十八年壽命為代價換來的唯一機會!
“不!”
已經站不起來的老太太,慘叫著從地上爬過去,她要扯斷那根紅線,一定要!
沈西園無奈搖頭。
她出手,捏住了那個球狀魂體。
下一秒,剛剛還在吸糜星月和女童雯雯魂體的球狀魂體,這會兒開始把吸進來的東西往外吐……
老太太愣住,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沈西園就這麼按住球狀魂體,逼著那個球狀魂體把吃進來的全都吐出去。
在她手下,光把吃進來的吐出去可還不夠,還有要繼續吐!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糜星月和女童雯雯那原本被吸得乾癟矮小的魂體,竟然又漸漸充盈起來。
糜星月的魂體恢複原狀之後就再沒變化,但是女童雯雯的魂體在恢複原狀之後,竟然開始不斷長大。
老太太激動得一張臉通紅,整個人都在發抖。
女童雯雯的魂體在成長,而球狀魂體則在慢慢變小、乾癟……
幾分鐘後,沈西園停下了動作。
老太太立刻看過來,她直接趴在沈西園腳下,不斷地給沈西園磕頭:“大師!大師!救救我的雯雯,求您救救我的雯雯!是我老了眼瞎,冒犯了大師,還動了大師的人,我我……叫我死都行,我死來賠罪。隻求大師救救雯雯,救救雯雯啊!”
老太太可真是能屈能伸。
或者說,愛女心切吧。
畢竟她這一生最大的痛苦最大的心結,也是永久的執念,就是女兒雯雯了,為了女兒她什麼都願意做,隻是給沈西園跪下磕頭,對老太太來說根本就不算個事兒。
沈西園沒理會老太太。
救人,也並不是因為被老太太感動。
隻是她要摸清楚那個球狀魂體到底是誰弄的,像是老太太這樣上當受騙的人,隻怕是不少。
沈西園動作飛快地在球狀魂體中種下印記。
這球狀魂體是有很多個魂體捏合而成,裡麵至少有幾十個魂體,每一個,她都種下了印記,隻要有人收回並且使用這些魂,她立刻就能知道。
在標記完成之後,沈西園反手,將糜星月、女童雯雯以及那個球狀魂體,全都重新拍回了糜星月的身體。
坐在符紙上的糜星月,整個人軟軟地倒下,昏迷過去。
沈西園一點紫火,燒了那張符紙。
紫色火焰將符紙燒成灰,而後又開始燃燒其他地方,但凡是有符紙有符文的地方,全部被燒了個乾乾淨淨。但這紫色火焰卻並不會燒毀其他東西。
一切都燒完了。
地上的老太太顫抖著手:“我的雯雯……”
沈西園看她:“她魂體不全,沒有接管糜星月身體的能力。如果糜星月死了,她也就死了。但是現在這樣,身體還是糜星月的,平時還是糜星月在用,不過她可以作為糜星月的第二人格存在,兩人互相知道對方,等以後她魂體長大了,更成熟一些,兩人還可以商量著交換身體使用權。”
老太太沉默了。
沈西園說:“你不用想著以後還有機會讓雯雯徹底占有糜星月的身體,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身體是糜星月的,奪舍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隻有糜星月活著,你女兒雯雯的魂才有可能存在,才有可能暫時使用糜星月的身體行動。”
糜星月悠悠醒來。
當她知道這些後,她也一臉茫然。
她看向沈西園:“我不想要身體,我把身體交給媽媽不行嗎?”
沈西園:“她魂體太弱,你把身體交給她的後果就是,她可能走幾步路就直接暈倒昏睡。”
糜星月抿唇。
韓越說:“平時你繼續用你的身體,等你.媽媽養足精神,你可以把身體讓給她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
糜星月苦笑:“我……”
韓越:“這也是一種贖罪。好好照顧你自己,也好好照顧你.媽媽,讓她有機會再感受一下,自由的人生。”
糜星月咬著唇:“可是……我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沈西園說:“不會再有了。那個球狀魂體被我動過,種下這東西的人很快就能知道,他會過來取走這個球狀魂體的。等球狀魂體取走之後,你身體裡就隻剩下你自己,和你媽媽。”
糜星月抬頭看過來:“那它不會再影響到我?不會再做奇奇怪怪的事?”
沈西園點頭。
糜星月鬆了口氣,看向地上的老太太,她走過去,在老太太跟前跪下:“外婆,我會好好養媽媽,您總有一天,能看到媽媽。”
老太太淚如泉湧。
韓越幫忙把老太太帶出來,又叫了救護車。
剩下的事情就交給糜星月自己處理。
韓越看了一眼奚睿,又看向糜星月:“帶你外婆去醫院,她剛才摔倒了兩次,骨頭可能有問題。我們,就先走了。”
糜星月點頭:“多謝,謝謝……”
言語之間的感謝根本無法表達她此刻的心情,可除了感謝,她又沒有任何方式能表達自己心中的感激。
她從沒想過還能活著,她願意把身體給媽媽,以命換命。
可誰知道,結果竟然是這樣。
媽媽魂體太弱無法接管身體,還需要她繼續掌控身體,養著媽媽。
還有外婆……
奚睿和韓越一左一右跟在沈西園身邊離開。
糜星月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微微抿唇。
當初外婆把她帶出來,問她想去哪座城市時,她毫不猶豫地說了南城,因為奚睿在這兒……
糜星月總在想。
如果那年,她跟著奚睿一起離開大山,被奚睿父母收養,開闊眼界、知善惡、明辨是非之後,她是不是就能……救了媽媽?
不,根本不用她救媽媽。
隻要她離開那裡,隻要她不妨礙到媽媽逃跑,媽媽自己就能救自己。
她的罪,注定要用一生來償還。
她因奚睿,來了南城。
現在又因奚睿,被沈西園救下,連帶著媽媽也被救下,否則他們恐怕都要被那個東西吸乾,成為那東西的養分。
也是時候,離開南城了。
“外婆,等你病好之後,我們離開南城好不好?”
糜星月說,“您也好多年沒回過家鄉了,媽媽很喜歡家鄉,喜歡大海,我們回去,說不定媽媽的魂能更快養好,您也能早點再見媽媽……”
三人向外走著。
誰都沒吭聲。
最終還是韓越,忍不住拍了拍奚睿的肩膀:“都過去了。”
奚睿沉默片刻。
他緩緩說道:“我能理解草丫。你們沒去過那地方,根本不知道那裡有多落後有多愚昧。在那兒女孩兒可以不用當人看。那邊的媳婦大多都是買來的,全村人都會幫忙看著。那邊的女孩小時候是用來乾活的,長大了也是用來嫁人換彩禮的,就跟賣沒區彆。”
“我沒見過草丫的媽媽。但我聽草丫說過,她說她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不會打她罵她,還會教她唱歌畫畫。她媽媽不會把肉都留給爸爸和弟弟,而是會藏肉給她吃。肉多稀罕,那邊的女孩是不配吃肉的。”
“她媽媽還會給她變小辮子,給她紮好看的花……”
“草丫最開心的是有媽媽,有那麼好的媽媽,最害怕的是,沒有媽媽,失去這個媽媽。”
“她隻知道自己很幸福,很開心。她並不知道被賣到這地方,是她媽媽此生最大的噩夢和不幸。”
“那個年紀,在那種地方長大的她,理解不了她媽媽的痛苦,她隻擔心丟了媽媽。”
奚睿咬牙,額頭上青筋暴突,情緒壓抑到幾乎崩潰。
“我能理解當年的草丫,她不是故意想要害死媽媽。”
“可……這恰恰是最惡心的地方,也是最讓人……發瘋的地方。”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作惡。”
“無心之惡,世間至惡。”
“師父你給了她彌補的機會,可這樣彌補的機會,能又多少?而這樣的彌補,就真能彌補嗎?
奚睿苦笑,“可偏偏,她救了我。”
沈西園看了奚睿一會兒,一巴掌排在奚睿腦袋上,“回去好好睡一覺,哪兒那麼多事兒。人各有命。”
奚睿點頭。
沈西園又說:“想一千一萬,不如做一點一滴。基金會可以籌備起來了,偏遠山區很多女孩子上不起學,基金會可以做個專項行動,隻資助女孩子。順便,有可能的話,解救那些被拐賣的女人。”
奚睿:“很難的。以往慈善機構冬天專門買給女孩子的棉衣,女孩子就穿一天,回去就得脫了給弟弟,哪怕是粉色的女款。”
沈西園:“物質隻是一方麵,她們缺物質,但也更缺精神。還有啊,困難是正常的,如果不困難,還用你做什麼嗎?”
奚睿點頭,目光堅毅:“我會,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