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軒。
明朝雪停下腳步。
（2）
“是我撿到了嵐嘉賓的手機。我有話想對你說。”歐軒臉色微白，又帶著期待，“上午的事情我其實……”
明朝雪長睫下眼眸是寡淡的淺色，腳踝一轉直接轉身離開，根本不準備去聽這一片遲來的傾訴衷腸。
“等等！”歐軒沒想到對方連這一點機會都不給，焦急之下不由自主上前探出手去攔。
啪嗒。
明朝雪敏捷往外撤一步，冷淡繼續離開。
歐軒硬生生摔在雨水濕漉的地麵，倒吸氣的疼痛聲被雨水淹沒，抬頭卻隻能見到毫不停留遠去的背影。
“我和芙珍寶之間是假的。你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我從頭到尾隻喜歡過你一個人！我不是不理你，你那麼有錢有貌高高在上。”歐軒來不及喘息就揚聲剖開心肺，響亮音色在夜中分外顯耳。
“我隻是個窮小子，我隻有這張臉，我能怎麼辦！我隻是、隻是自卑。”
“自卑……”明朝雪腳步稍頓複述，輕輕諷刺笑聲模糊在雨夜裡。
在歐軒希冀目光中，她再重重往前踏下一步，水花濺起，繼續前行。
“明朝雪！”歐軒終於維持不住搖搖欲墜的風度。
“你知道我沒錢、你也要走了，你看我破產就要走了。”他一身泥濘塵埃，拔高的呐喊在雨幕裡格外破碎，“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你和所有人一樣，裝得平易近人，其實都是高高在上在玩，其實你從骨子裡就是瞧不起我！你從第一次見麵時就瞧不起我——”
“嗬。”明朝雪忍不住低低笑出聲。
她眼眸彎彎笑意盈盈，在雨中轉身，注視摔在地麵狼狽人影，“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歐軒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茫然，心底重新燃起希望連忙回答，“我記得。是我作畫的時候。我去公司推銷畫作，在那裡遇見了你。”
“因為你太好了，我怕我配不上你，所以故意疏遠。”他從地麵扶著膝蓋站起，竭力撐起風度，滿懷期待，“我知道你愛過我，都是我自卑我知道錯了。我也愛你……”
“不對。”
明朝雪乾脆利落截斷話頭，明眸如洗澄澈倒映一切，“是七月七日，雨夜，你在路邊抱起一隻淋雨的貓，喂它水和麵包。”
歐軒一愣，腦海閃過幾道回憶畫麵。
“我在路邊的車上，當時我就想，那人真好啊，在黑夜裡渾身都像發光，多麼溫柔的好人。”
明朝雪慢慢複述。當時她在車上想，是不是和他在一起，自己也再也不會冷了。可惜。
“對，我曾在意過你，不是因為你的外貌、不是因為你的天份。我父親留下的是黯淡的影子，我想找一個溫暖的人。”
“可你不是。”她話音一變，明眸銳利如刀，在黑夜中迫人不敢直視。
“你任由趙景哲辱罵我、任由我被美黑粉醜化。我從你口中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變為誰都厭棄的醜八怪。這是愛嗎？不是，愛情是讓人變得更美好的。”
現在她才發現，也許當初她愛的不是那道虛幻背影，而是那個瞬間自己眼中倒映出的光。
淅淅瀝瀝雨水落在地麵，明朝雪抬眸，烏黑長睫下淺色瞳孔平波無瀾。
“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愛，那它對我來說不值一提。”
歐軒心口中箭般一痛，不由踉蹌倒退兩步。
“利息會由專業公司去索取。”明朝雪禮貌頷首，沒有再回頭，撐起傘一步步消失在雨夜，隻留縹緲餘音回蕩。
“從此我們因果兩清，恩怨相斷。”
斜風落雨不斷從天際倒下，將纖細背影勾勒得耀耀生輝，像是所有星辰都跟隨一道離開。
歐軒怔愣半天立在原地，五味雜陳，心中是剩下那雙澄澈如洗的淺色眸子，砰砰砰跳動。
“對不起……我、我……”他勉力站穩，茫然環顧想追上小道道歉。
細雨微風遮掩了腳步聲接近。
“喲。”友好的招呼聲響起。
歐軒還沒反應過來，肩膀就一重，隨即整個人騰空而起往後翻去，砰的一聲反方向強行砸在地麵。
他被人拎著衣領硬生生摔了出去！
歐軒痛呼都沒能出口，壓抑睜開眼睛，映出上方一雙罕見的烏黑眸子。
千羨歡同樣沒打傘，襯衣濕漉漉貼在身上，勾勒出塊塊分明的流暢肌理，在雨夜中撩起額前發梢顯得格外英俊邪戾。
他半蹲在歐軒前方，摩挲下巴輕輕嘖了聲，真心實意詢問。
“你到底有什麼好的？”
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比不上了？
歐軒眼睛都睜不開，哽咽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這樣吧。你欠下的利息我會讓人盯著，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千羨歡想不通也不想了，拍拍他的臉，笑得毫無溫度，“我不會讓你再出現到朝雪麵前的。”
這話中的意思比雨夜還要涼。歐軒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脖頸像是有致命刀刃血淋淋劃過。
千羨歡吹了個口哨，若無其事起身。
一般人是不會喜歡跳崖，他努力回想日月島“正常”的旅行方式，順著小道雙手插兜慢悠悠離開。
真是期待啊。
安裝在亭子的針孔直播設備同步傳達，跳動數不清的激烈彈幕。
謝謝，我剛剛也直接分手了我不該和出軌垃圾拖這麼久的。以後我們一起走下去嗚嗚
歐欠錢，啪，你死了！千大佬殺氣騰騰
星警局為什麼不把歐軒一起抓走？奇怪，怎麼還在研究美黑粉？美黑粉是怎麼了嘛？
.
[咚。最終鑒定您使用的‘美黑粉’危害如下……]
[其中摻雜混合毒素，長時間積累能致人四肢無力、失語癱瘓。兩位犯人已觸發終身監.禁，建議您立刻接受檢查，星警局將會根據結果再加重量刑……]
明朝雪長睫微垂，靜靜看著手機上大片大片由星警局傳來的文字，沒有說話。
‘主、主人。’係統顫巍巍冒頭，‘剛剛我去查了，世界線是有很大變化。’
‘本來還能再有一段時間，可是我們重生體質更弱。之前全靠氣運壓製，現在命運劇情即將結束，毒素要爆發了。’
“怪不得……”明朝雪坐在沙發上閉目喃喃。
怪不得前世自己病得那麼恰到好處。原來是有人已經算好一切，等財產轉移完畢就一把火燒死自己。
多麼完美的計劃。
“我們這個小世界的氣運都回來了。我們可以去下一個小世界，那同樣是您被奪走氣運的地方。”
係統急於討好努力寬慰，‘看！這是回來的氣運。’
明朝雪腦海中浮現一個小小的光點。光點帶著隱隱的金色，又有隱隱約約紫氣縈繞。
她下意識將心神沉浸其中。
嗡！一幅畫麵徒然出現。
白皚皚的雪、漫天飛雪遼闊無際，遮天蔽日覆蓋整個世界。一眼望去無心無情冰天雪地，將天上太陽都冷凍。
‘這是什麼？’明朝雪確定自己沒看過這個堪稱壯麗的景象，世界上甚至找不出這種美麗。
‘這是主人你、的記憶呀。’係統吱吱卡頓。
‘我能夠重來一次奪回氣運，又是誰讓我逆轉時空，把你送到我身邊？’明朝雪閉目。這些疑問她心裡有數，隻是在這時格外想要一個答案。
‘——’係統卡了半餉急聲，‘我、我暫時不知道。但我們總會知道的，隻要我們走過一個個世界，最後就會知道一切。’
‘我還有多少時間。’明朝雪摸了摸口袋，打斷無力的安慰詢問最根本的問題。
“半天……主人，我們其實可以不用等馬上就走。”係統支支吾吾遲疑，‘那現在……？’
明朝雪又摸了摸口袋。裡麵有一張卡片，是節目組第一名的贈禮，日月島的雙人旅行。
毒素反噬得太急促，重來一次的身體又垮塌太嚴重，她已經能感覺到四肢逐漸的麻木。接下來隻會再度重演前世。
腦海中一雙烏黑眼眸一閃而過，那罕見的顏色偏偏伴隨陽光般的暖意。
可是一個躺著癱瘓失語、活不了多久的人，永遠隻會拖累其他人。
明朝雪垂首，烏發散落遮擋眼眸。她張了張口。
嘩啦啦——
屋外大雨傾盆，淹沒一切聲響。
第二日太陽依舊升起。
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大雨洗去一切塵埃，整個世界煥然一新。
千羨歡心情很好，哼著歌踏著晨曦早早行動，走到城堡主宅前時頓了頓。
“直接上門邀請好像不太禮貌。”他苦惱回想新看的《教你追求必成功的一百八十招》，四下打量，眼睛一亮。
節目組機械主持人也起了個大早，正咕嚕嚕轉過角落。
“主持人好啊。”千羨歡笑吟吟上前，憑著身高優勢哥倆好得搭肩，“之前闖關得顏料的那個賽道，是不是還有替補的？”
“千嘉賓。”機械主持人努力擺脫不得，認命地抬起機械臂。
“有是有。但您不是說過‘第一賽道看上去也太傻了’嗎。這又是做什麼？”
喔，那時候居然被聽到了。千羨歡掃過主持人的機械耳朵，臉不紅心不跳誇讚，“仔細想想第一個賽道真是太棒了，怎麼會有這麼優秀的賽道？捏著鼻子轉圈圈……”
他抿抿唇差點沒忍住嗤笑，沒轍坦誠，“好吧，我也傻了，想闖第一賽道。”
畢竟朝雪好像很喜歡第一賽道的花。千羨歡在唇齒間無聲轉過名字，莞爾。
當初他就想取一束花送送，偏偏找到的大顏料全是果實狀，連在窗外繁花堆裡找到的都是果子，簡直讓人服氣。
現在，既然要真心追求人，丟臉就丟臉吧。
作者有話要說：早上好。
大家虎年快樂萬事如意大吉大利。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熊雪秋、小可愛、夕夕10瓶；江蘅2瓶；??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