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還記得我小時候不自量力想幫你打鬼,結果實力不濟差點重傷的事嗎。”
在喊痛聲中，明瑤光聲音如相貌輕柔乖巧。
鬼被爆裂的隱隱血沫還餘留掌心，她手指背在身後按向符咒。
“嗚嗚嗚疼、太疼了。”
棉軟軟沉浸在一鞭子不知為何抽中自己靈體的疼痛上,倒地翻滾甚至沒聽清話語。
“你那時候直接衝過來擋在我麵前,捂著我眼睛說沒事。可我已經聞到鋪天蓋地的血。”
明瑤光細細盯住地麵長著和她姐姐一樣臉的人,指尖捏起符紙刹那翻轉、手臂提起急速往前一打。
“我那時候就想絕對不會再讓人傷害我姐姐！”
砰！
大風刮起！
昏黃浸染朱紅的符紙高速燃燒。憑空生出猛烈長風將地麵翻滾的人吹了個踉蹌,墨發飛舞四散。
滾地呼痛的棉軟軟心裡一驚,知道這是照空術。
如果是幻化形態的鬼，在這一擊之下立刻會被風燃燒致死灰飛煙滅。
幸好自己是由魔將直接塞進身體裡的，才不怕這種術式,哼哼。
不愧是死對頭家的惡人,白白長了一副聽話模樣,實際如此心狠手辣。
害自己出了這麼大的醜,這些壞人都該死。
棉軟軟嘟嘟薄唇知道自己露餡，也不敢再哀泣,暗暗誹腹嘟囔努力爬了起來不做表情。
這張清豔脫俗的臉麵無表情時就能維持住表麵氣度。
“……姐姐？”明瑤光見符咒無用登時遲疑了下。
她的姐姐當初被鋼筋直接貫穿肩膀都若無其事,第一次因為作出這種悲泣翻滾的姿態讓她不得不懷疑。
可這居然不是幻化的？
“我練習術式出了點岔子，怕疼一些。你這是乾什麼？懷疑我是鬼？不敬長姐的東西。”
棉軟軟板著臉學姿態教訓，眉眼間難以壓製厭惡。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方才疼痛會轉移,難道是這個死去的身體太疼愛親人還有反抗意識？哼,虛情假意。
“我……”
棉軟軟急著去見男神,疼痛緩後也懶得再想,一手指向對方眼睛直勾勾打斷話語。
“你真是殘忍又廢物,我都要累死了你還隻會玩。看了就讓人討厭！”
她本想再打一頓這個惡人出出氣,又怕反噬到自己身上，撇撇嘴急急離開隻留下一句關禁閉。
咚咚咚。
走廊一時間隻剩下莫名被禁閉的明瑤光一個人。
明瑤光第一次被心愛的姐姐如此狠厲指責，受傷之餘疑惑也不減。
她抹抹眼睛,深深看向姐姐離去的背影，閉起眼睛開始掐算。
‘主人妹妹好聰明啊。’
係統不吝稱讚，‘居然第一眼就猜出不對。’
身形縹緲的明朝雪還停留在原地，略帶驕傲揚揚唇。
自己妹妹的天賦是百年一見的，打小就聰穎。
‘也是太聰慧太過，最後才會被害死。’明朝雪漂浮到妹妹身前，想起命定結尾眼中火焰燃燒。
前世一次次驗證都沒能拆穿棉軟軟身份，妹妹後麵還真以為是她不夠努力才害的姐姐壓力太大性情大變。
為了救“姐姐”血脈斷儘、又被“姐姐”拋棄死在陰冷角落。
原本的一代天師淪落到情感崩潰化作鬼。
明朝雪眼睫微動，俯下身虛虛給妹妹一個擁抱。
咻。超出靈魂界限的範圍讓她虛幻身形一晃，轉瞬被扯回棉軟軟身邊。
光芒照耀進長廊。
地麵上隻有一道孤孤零零的影子。
姐姐？明瑤光若有所覺喃喃睜開眼，麵前依舊是空蕩蕩的一片。掐算沒有結果。
她又抹了抹眼睛，也不去宴會，隻往宅裡藏書閣的方向走去。
——閣樓中有記載古老稀奇術式，其中一個叫“問心術”。
京市裡一處熱鬨場地。
宴會和其他地方看起來並沒什麼不同，隻有門前高高懸掛的燈籠泛出天師們才能看到的金光。
驅邪燈。
棉軟軟看著高處的燈抿抿薄唇，心裡存了點畏懼，躡手躡腳可愛地挪進大門。
入眼是熱鬨人群，一位位看上去都是普通的俊男美女。
隻是每個都長得格外出眾一些、氣度不同凡響一些，動作不經意間就泛起氣勢壓迫。
“明家主，彆來無恙。”
“昨晚氣息不太對像是有大鬼誕生。慚愧啊我探察半天沒看出什麼，明姐姐怎麼看？”
在棉軟軟踏入的一刻，周圍人都圍攏上前招呼問候。
門前聚攏出一片屬於年輕人領袖的熱鬨。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棉軟軟眼眶差點又要泛紅，貝齒咬咬下唇強行忍住哭腔。
全都是天師真是太可怕了，男神在哪裡啊嗚嗚。
她強撐著板起臉，雙腿控製不住發軟。在眾人包圍裡差點一個屁股墩摔在地麵，隻暗暗抱怨死對頭這個身份太吸引人。
圍在周圍的眾人正為這個難得的語氣一愣，就聽前方另一道溫文爾雅的問候響起。
“聽說明家主還在研究純靈之體？”
被另一群人圍攏在中心的年輕男子含笑詢問。
他麵上線條柔和俊逸，儒雅氣度格外出眾，是一副能讓人立刻放下心防的斯文溫柔。
巫九星，巫家長子。號稱出生時天上呈現九星連珠之相從而取名。
巫家最有天份的天才，板上釘釘的未來繼承人。
“真是佩服，不知明家主可有何心得？”巫九星舉止優雅行個見麵禮。
兩個人被兩群人同時簇擁在兩側，是王不見王的日常爭鋒。
高位上，白須老者笑嗬嗬看著分成兩派的小輩們出風頭。
“交流心得？我也聽說巫家少爺靈瞳終於——有所長進，不如也教教我們？”
以明家為首的這一邊人拋開之前語氣疑惑，有姑娘率先利落出聲。
“雕蟲小技，謬讚謬讚。”
巫九星謙和一笑化咄咄逼人為誇讚，看到被圍在中心的明朝雪時目光一頓。
他詫異揚揚眉，溫柔詢問，“明家主……這是怎麼了？”
眾人順著他的話看去，也迷惘一怔。
明家家主明朝雪年紀輕輕就撐起整個家族，名義上的身份已經超脫同輩年輕人，以強大自持引人追捧。
她是被所有人暗暗稱讚出了名的高嶺之花。
連巫九星都感歎過對方那一眼能看出的冰清傲骨，平和姿態下是除家人之外誰都不容易接近的冰涼。
可此時，對方向來平波無瀾的淺色眼眸泛著一圈圈的紅，薄唇被緊緊抿起。
這幅泫然欲泣的脆弱模樣還是第一次出現在明朝雪臉上。
“嗚嗚，是、是我的男神啊啊啊QAQ”。
棉軟軟控製不住包起眼淚，曆儘千辛萬苦終於見到男神讓她心情飛揚，連聲音都發不出隻哽咽在喉口。
“明家主？”巫九星驚詫對方這啜泣失語的表情，抬眸再度望去時瞳孔隱隱泛起九顆星光。確定不是幻化。
他念頭一轉想到這幅失態可能的原因，柔和勸了勸。
“純靈之體的確沒那麼容易修煉，倒也不必如此。”
巫九星落落大方，跟在他後麵唆使對立的人則不會放過這個百年難得一見的機會，頓時揶揄起哄。
“不會吧？向來威風凜凜的明家主難道是個愛哭的小姑娘？”
“這麼辛苦嗎？不如讓我幫忙撐一撐家族啊哈哈。”
轟然笑意回蕩。
巫家一派少有能勝過對方的時候，都抓住此時傾瀉調侃加大壓製。
人家本來就是小姑娘嘛……
棉軟軟眼眶一熱，聳聳鼻尖差點被欺負到哭出來，隻用纏綿傾慕的目光崇拜望向男神。
男神真的溫柔又好帥，都怪死對頭這個破身份讓她都沒法靠近男神。
咚。
清脆鐘聲響起。
“時間到了，開始論道。”
高台上老者敲鐘中斷今天這明顯不對勁的氛圍。他們希望的是小輩良性相爭督促進步，而不是一麵倒的混亂。
眾人隻當明家主一時狀態不對，順著鐘聲回到位置上。
明朝雪和巫九星的位置是在年輕一輩中最高的兩個。
棉軟軟左右看看，粗魯揮揮手完全不聽身邊人寬慰，頂著驚訝目光一路小碎步跑到巫九星身側。
“你、你們都欺負我……”
棉軟軟清冷嗓音帶著一絲絲軟糯控訴，顯得格外幽怨，在路過人後又“哼”了聲仰頭撒嬌。
巫九星驚詫轉眸，不自覺揉揉耳朵，忍不住又開靈瞳望過去。
這真的是那個骨子裡強勢迫人的明家主？
短暫的風吹過宴堂，遍布兩側的燭火輕輕搖晃。
靈魂狀態的明朝雪飄蕩在一旁，細看這和前世同出一轍的畫麵。
‘之前的世界我都對命運之子情有獨鐘。這個世界倒是明麵上的死對頭。’
她前世其實也稍有心動，隻是一來撐起明家的信念占據一切。二來兩人實在理念不合。
所以她能坦然壓下心中對對方的讚賞。
‘也可能是因為這個靈異小世界和靈魂牽扯很大，主人意誌力剛強。’
係統見縫插針誇讚。
‘能和我相提並論的，眼力不會那麼差。’
明朝雪看向坐到位置上一表人才的巫九星，長睫微眯，語氣陳述。
‘他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沒看出我被換人了嗎。’
得到命定劇情後，明朝雪就察覺巫九星並不是明麵上那麼溫柔。
最後時刻他突然的動心到底是因為愛、還是因為對方幽靈界公主的身份？
為了和對方在一起，擴大幽靈界和人間界的通道。有多少鬼得以流竄肆虐，又有多少不知情的事故因此爆發。
‘後期劇情隻是略微提了提。’
主人這麼鎮定，係統也平靜下來嘩啦啦翻動書頁，一字字複述。
‘從此以後，天師顯露人前鎮守一方，鬼也能自由出入人間。’
明朝雪眸光往下掃過時時刻刻燃燒的火焰，淺色瞳孔映出簇簇紅光，輕聲保證。
‘鬼永遠不應該踏進人間界。’鬼帶來的永遠隻有死亡和恐慌。
殺死鬼，是天師的責任。
她雙手合十，沉浸心神練習昨晚的召風術。
場景的確是和以前一樣，但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自己就是翻盤的保證。
召風術正好用在目前這個場合。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