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餐廳外,三位高顏值的存在吸引各處傾慕。
同樣吸引他人視線的還有倒在地麵的兩個狼狽人影。
“最近怎麼這麼多新麵孔,又是誰家繼承人?這相貌長的,以前絕對沒見過。”
“那兄弟很帥,肌肉簡直嘖嘖。”
“咦,地上癱著的是錦家那個臨陣脫逃的?他真狗屎運長得和那大兄弟有點點像,不過比不上。”
“臨陣脫逃”的錦長生神情呆滯,瞳孔都要脫出框,驚愕瞪向前方。
前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和一個與自己容貌相差無幾的人,正圍著明朝雪獻殷勤??
“阿?”他口中發出破碎詞語,啪嗒一聲丟下遙娘,手指重重擦過眼睛。
真的?怎麼會這樣?那個人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錦長生一遍遍看過對方麵容,慌張恍然。
——這就是前天在賭場接替自己玩俄羅斯轉輪的人。
錦長生胸膛忽而抽痛,先天性疾病讓他發作時難以喘息,驚恐頓起。
難道因為自己沒有像前世一樣玩轉輪,所以錯過明朝雪、那個人就接替了自己的命運?
對方明顯已經變成了不老不死的吸血鬼。
“哧、哧。”錦長生完全顧不上啜泣的遙娘,在窒息般痛楚中驚悚頓悟。
自己要死了——沒有明朝雪,自己就會死。
他猛然起身大跨步往前走去,在接近時腳步突然一扭“哐當”摔在桌子上。
察覺到眾人輕蔑目光,他心臟啪啪起跳,不顧一切喊出前世熟悉的名字,“明朝雪——”
“我才是跟在你身邊的人,我才該和你並肩同行。那個人整容成了我的樣子!”
錦長生驚慌失措,不管不顧就要挽回。
“對、肯定是這樣。他知道你有多好所以故意整容成我的樣子,他頂替了我的存在。”
“他就是一個整容的騙子——”
嘶吼斷斷續續響徹,帶著痛心疾首的悔恨。
如果早醒悟失去明朝雪庇護會這般淒慘,那天就是把槍吞了他都要當場表演吸引注意力啊。
正被一前一後包圍,安靜飲下暖茶的人聞言垂眸掃過去。
“這位……先生?你是說他。”明朝雪安撫拍拍後方肌理繃緊的手臂,唇角微揚,“整容成了你?”
反問話的尾音輕巧上揚。
明明隻是一句短短複述,卻讓心懷期待的錦長生麵龐驟然漲紅。
他莫名從中聽出諷刺意味,還沒來得及辯解,周遭低低轟然笑音回蕩。
“哈哈哈這錦大少是被刺激瘋了?就他那小雞疙瘩的樣兒,怎麼和那人比?”
“仔細看看還真有點像。我懂了,這個錦家膽小鬼照著彆人整的,現在來倒打一耙啊。”
明朝雪甚至不用多說,周圍附和話語已經如山巔般將錦長生淹沒。
錦長生視線惱怒轉動,一瞥眼就見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
他倏忽怔住。
錦長生對自己認知還停留在前世被轉化為血族的強壯模樣。可現在,鏡子裡那個細胳膊細腿、瘦弱慘白的倒影如一擊重鐘狠狠敲響在他腦中。
嗡嗡震蕩讓他頭暈眼花,“撲通”一聲墜進椅裡。
“這個人也許有臆症。”
英氣勃發的白若晚借機和美人搭話,“他方才先叫我的名字,又莫名其妙對上你,還騙走你的女仆。”
“如果不是報複心切的瘋子,就是有臆想症的病人。”白若晚軍製貼身,英氣煥發神采飛揚。
“被這麼危險的人盯上,不如由我來保護……”
毛遂自薦的話說到一半、無數次生死間催發的危機意識讓她當即頓住,迅速握上右手戒指。
白若晚一抬頭,正正對上嬌弱美人身後一動不動護持、殺氣四溢的守衛。
千羨歡肌理從一開始就繃緊,身軀撐得更為高大,漆黑眼眸微眯出警告。
一隻冰涼纖弱細手放在他灼熱手臂上。
“多謝好意,不勞費心。”明朝雪直接拒絕白月光邀請,蒼白指尖安撫拍拍千羨歡臂膀。
她能感受到這咫尺之間的僵持氣息,空氣都要被炙烤燃燒。
新生血族情緒控製總是很不到位。
明朝雪總算在他身上找到一個符合新人的脾性,細心寬慰,“不用理會那個奇怪的陌生人。我之前從未見過他。”
今生今世,她的確沒真正認識過那位搖尾乞憐般的命運之子。
明朝雪能感到手指觸碰的臂膀徐徐弛緩,千羨歡像是鬆一口氣,烏黑碎發半遮擋眼眸。
她猜出對方也許對錦家有心結,也不再多留。
“我們先告辭。”明朝雪亭亭起身依禮和白若晚告辭,目光輕悠悠轉過失魂落魄的錦長生。
在原定命運中,他欠自己一條命。
如果千羨歡實在有陰影的話,她不介意將命運之子提前解決。
白若晚依依惜彆,想送幾步又被煞氣定在原地,不出意料又是那雙黑如深淵的眸子。
千羨歡對比纖細美人的身軀更為高壯挺拔,不像尋常血族的蒼白纖巧,流暢肌理覆蓋一層蜂蜜色澤。
他一手小心虛攬,另一手撐起黑傘,稍微側頭。
碎發被風揚起,完完整整露出的深邃眼眸不含任何脆弱,毫不掩飾深深威脅。
他瞥過白若晚,順帶掃向錦長生,唇角露出一個禮貌告彆的笑,森白齒尖一閃而過。
啪嗒。錦長生脖頸間仿佛有利刃血淋淋劃過,寒毛登時立起,不自覺雙腿發軟癱滑地麵。
白若晚完整接收這股無聲咆哮的警示,一下下轉動拇指對戒,抱著小獸嘖了聲目送人遠去。
美人兒是血族她倒已經發覺,不過身邊的那個野獸般的狼崽子可不是什麼好性子。看上去就不是會臣服人下的。
露天餐廳一時間都靜了下去,數不清目光同樣遠送出遺憾。
“呼……呼。”錦長生渾身顫抖站都站不起來,心臟要從口中跳出,總覺得自己已經死過一回。
恐懼接連生理性疾病淹沒了他。
在前世幾近枯燥的永生中,他從沒想過自己會離死亡如此之近。滔天悔意翻滾上湧。
“如果按照前世情況走就好了。”錦長生啞聲喃喃,手握成拳一下下悔恨捶在額角。
為什麼要重生?還不如不重生。他從沒想過失去明朝雪青眼後自己會過得如此狼狽。
“陌生人”“病人”等評價將他的自欺欺人的一廂情願全部擊垮。
錦長生懊惱悔恨,趴在另一個地麵上的遙娘手指掐進地麵,眼眶早就泛紅。
遙娘盯著眼前一攤攤紅色、臉頰疼痛讓人驚惶。自從遇到明朝雪後她過得舒舒服服,什麼時候受過這等摧殘?
重重疊疊疑惑令她雙目昏沉,可看到癱軟在地的錦長生時又難以遏製心疼。
這、這可是第一個對她好的異性啊!俊美又溫柔,幾句話就讓她相信了明朝雪是詭異的邪惡壞人。
遙娘用勁全力爬向錦長生,扯扯他衣角。
“醫、醫生。”錦長生這才想起地麵還有一個人,倏然看到那毀容側臉下意識嫌棄瞥開眼,連連叫人送她去看醫。
“啊……”遙娘沒有錯過這嫌惡厭棄的目光,心口一痛,充滿戀愛的腦海天翻地覆。
最是溫柔的錦大少也有這種厭惡目光?看得是自己?她究竟是為什麼,被這男的三言兩句挑撥?
遮眼的簾幕好似被撤開,遙娘兩眼一閉痛昏暈厥。
錦長生將人送走後又想起白月光,隻是無論左看右看都不見前世苦求不得的身影。
反而四周全是明裡暗裡的嘲諷目光,他難以忍受踉踉蹌蹌往小道避去。
天邊光澤轉為昏黃黯淡,照映出地麵孤零零長影。
錦長生沒有選擇坐車,按著前世習慣挑了一條密林中的稀疏小道行走。
不一會兒,氣喘籲籲的疲累在錦長生身上展現。
曾經身為血族的他最喜歡這種道路。這會沒走兩步卻就呼哧帶喘,千瘡百孔身體承受不住大起大落情緒。
“我到底……為什麼……要放棄?”錦長生上氣不接下氣,悔不當初。
自己最開始究竟是怎麼想的?前世又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作出那種追悔莫及的選擇?
呼——
密林之中,長長清風吹拂,枝葉掉落地麵發出人耳不可察的清脆聲響。
呼——
柔順墨發飄蕩昏暗林間,蒼白肌膚在高速移動中肉眼難見。
周遭蟲鳴鳥叫仿佛瞬間消失,密密匝匝叢林頃刻如死水般安靜。
錦長生沒精力注意周圍,扶著樹乾沉沉,喘氣緩半天才要繼續往前走。
哢嚓。
清脆脖頸錯位音漾在空中。
撲騰。命運之子錦長生眼睛還是毫無察覺地自然睜大,失去控製的身體霎時軟倒癱瘓地麵。
淺色皮靴踩在金黃厚重落葉組成的草地發出沙沙聲響。來者長睫平靜低垂,繞著倒地的人轉了兩圈。
呼——
一般無二的清風又一次吹過密林。
嘰嘰喳喳鳥雀音再度響起,叢林恢複熱鬨。
風卷細葉飄蕩,落在地麵一動不動的男子發白臉上。
(2)
高山之巔,明家城堡。
在外麵腳步響起的一刻,明朝雪已經洗漱完成高速回到露台搖椅,正正好伸手拿起玻璃彩杯。
“你可以試試這個。”她將另一隻裝滿鮮豔色澤的杯子推到剛走進的千羨歡麵前,先發製人,“中午是去做什麼了?”
“看了看錦家。”千羨歡一如既往坦率,送上溫熱牛奶,仿佛永遠炙熱的手臂探向明朝雪。
明朝雪沒動,冰涼肌膚不用觸碰都能察覺對方的熱度,任由他伸向自己發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