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長風吹刮過密林,明朝雪邁入節目組工作人員的地盤。
哢嚓嚓。自動式攝影機徘徊在周圍,將鏡頭投向這位不速之客。
“雪花嘉賓?”主持人訝異這突然的出現。
在拍攝途中工作人員也不知道每位頭套下是哪一位嘉賓,隻能以外套相稱。
“你有什麼事……”問道一半的話頓住,他驚訝看向明朝雪探出的血跡斑斑雙手。
“很抱歉添麻煩,我的傷勢到了必須治療的地步。”
明朝雪緩緩展開手心。她能感覺到這除了摔傷和荊棘突刺,還有前一輪中被鐵劃過的傷痕,在撿柴裡傷口再度撕裂血肉。
“快快進來。”工作人員在醫療掃描後愕然睜大眼,連忙將人帶入。
他們居然沒發現有嘉賓傷得這樣重,掃描下來幾乎是遍體鱗傷。根據簽訂合約嚴苛追究甚至可以算到節目組頭上。
一陣兵荒馬亂。
明朝雪以遮臉裝扮在獨立帳篷內接受治療時,還能聽到外麵工作人員們小聲的震驚。
“怎麼會傷得這樣重?手腕、腳踝,幾乎全身是傷。”
“我知道這位雪花嘉賓。她其實很用功每個項目都努力,可運氣總是很差啊,全都是輸。”
“一組竟然沒有選小醫療包……噢,給兔嘉賓選藤椅去了。”
“攝影機總是在兔嘉賓手上?我看一組鏡頭還以為是雪花嘉賓一直偷懶犯錯被罵,結果她是最勤勞的?天啊。”
哢嚓嚓。
隱隱約約攝影機轉動聲響同樣傳入明朝雪耳絆。
在鏡頭前公開傷勢,也是她要來治療的原因之一。
九人的生存綜藝一開始是以三人一組。
工作人員遠離,拍攝鏡頭由組內自行分派。
比起其他組的“自由拍攝”模式,一組攝影機一直被命運之女理直氣壯牢牢握在手上。
她為了展示“獨立自主”,所有辛苦活都努力去完成,套裝下的血流了一次又一次。
可每一次,在未婚夫口中都是“幫倒忙”“使性子”,挑出一個接著一個的毛病。在鋪天蓋地教誨中,她甚至也一度以為是自己做錯了。
於是在菟晶晶鏡頭裡,記錄下的都是她“偷懶耍性子”“故意搗亂”的時刻。
直接影響觀眾們第一印象。
如今有節目組基地的攝影機記錄,就算作為花絮都能證明自己並非貪玩取樂。
明朝雪被麵具遮擋的眼眸放心閉了閉。
‘主人。’係統在努力翻動書頁後歡喜出聲。
‘找到命運之女特彆的地方——她非常寶貝一條手鏈,時時刻刻不離身。有一起丟了非常著急連夜吵醒所有嘉賓幫忙尋找。’
‘這手鏈是她吸收氣運的方式。’
明朝雪往上個世界女巫的方向猜測,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因果轉化。
在係統的焦急中,她思緒流暢轉動,‘能斬斷逆行氣運的,永遠都是天道。’
在傷勢簡單治療好後,明朝雪重新站在裝扮轉化器下,將自己從頭到尾噴上雪花裝,不露出一絲真容。
假麵節目組對於保密十分嚴謹。
明朝雪端詳了會連頭發都被好好收起的完整裝束。
可惜她前世最後記憶在精神病院攪得亂七八糟,除了兩張印象深到一刀刀刻入骨髓的臉,其他人卻是模糊。
回憶中節目組好像沒有千羨歡。
畢竟他那樣的臉要是露出來,爆紅的機會哪裡輪得到命運之子。
明朝雪在前世深沉恨意中眼眸微彎,心緒稍稍放鬆,向節目組要了紙筆。偷氣運是倒施逆行,正天道足以對應反噬。
在周圍工作人員轉變為同情了然的視線中,她和主持人一起坐小車回到營地。
靠近溪流的三方營地中央。
三組嘉賓已經到達站穩,被投影至半空的文字標記化為黑色。
[當前節目任務:撿柴生火。(時間到)]
“很高興再一次見到各位不怕死的勇士,繼續生存大挑戰。”
主持人誇張行禮彎腰。
“也讓我們恭喜勇敢歸來的雪花嘉賓,傷愈的她絕對能占據節目組一席之地。歡迎——”
在嘩啦啦掌聲中,周身包裹嚴實的明朝雪下了車。
她沒有再向先前那般急急回到一組最後排的位置,眼眸隻輕輕一瞥帶過。
一組的是命運偏愛雙人組。
獅子男司諾金不再赤.裸上身,金色襯衣也難以掩飾陽剛好身材。隻是帶著頭套也能察覺他表情的不耐煩,高大身材迫人誠惶誠恐。
兔子女菟晶晶取巧的裝扮讓她不露麵都顯得可愛嬌美,與作天作地對比另有反差萌。
二組的鹹魚嘉賓正連連蹦躂揮手,口稱“大佬”“感謝”。
旁邊是一個遮擋得比明朝雪還嚴實的海綿泡泡。看上去比命運之子還要高,隻是寬度也格外客觀。
眾人第一印象都猜測這是“長得高的胖子”。
最後一位金錢豹雙手抱肩抬高下巴,離隊友們都遠遠的。
三組是三隻貓咪。
一個橙一個白一個藍,風格毛茸茸格外同一,連擺手鼓掌都一模一樣熱情連成三重奏。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謝謝。”明朝雪莞然,稍稍俯身感謝這持續不斷的掌聲,亭亭走到一組外側。
司諾金大動作瞥了過去,豎起的眉梢陽剛含怒疑惑。
裝模作樣。二組的金錢豹撇撇嘴哼了聲,爭分奪秒對著旁邊一架攝影機明顯流露不屑。
現在是集中拍攝時間,周圍好幾架自動機架,也是對比嘉賓們花樣爭取鏡頭時刻。
“此刻,也是時候讓我們來公布這一次任務的優勝者。隻有一組完成了哦。”
主持人揮舞卡片,提高聲調。
“出乎我的意料。這一組竟然是——第二隊!恭喜海綿組嘉賓!”
“哇哇哇。”嘩啦啦掌聲中,三組驚歎貓咪再度組成三重奏。
“我還以為是第一組。”
“畢竟第一組之前一直贏。”
“‘錦鯉’的好運轉到二組啦?下一個豈不就是我們三組。”
熱鬨恭喜四溢。
哪怕隔著麵罩裝扮,明朝雪都能察覺自己身邊兩個隊友不愉的麵色,這讓她唇角微彎,跟著抬手啪啪啪清脆鼓掌。
菟晶晶嘴巴直接撅了起來,尤其在聽到“錦鯉”兩個字不覺摸向手鏈,抱怨地撞了撞司諾金。
“誰知道柴火這麼難撿。”司諾金搖晃獅子模型,從齒縫間出聲。
他習慣了雪花出手,本以為就算沒有對方,憑自己也能輕輕鬆鬆完成。
可節目組選的究竟是什麼鬼地方?巨大圓木光溜溜就是不掉枝葉。遠遠的枯木在陡峭石壁裡,看著都艱險。
等時間到了隻能麵上無光空手而歸。
“我們組能贏——都是因為大佬!雪花大佬!”
鹹魚嘉賓舉手高呼,一點都不貪功,“是大佬把柴火送給我們,我們才贏的。勝利屬於雪花大佬。”
“喔,這麼偉大?”金錢豹嘉賓轉動眼前金幣的裝飾,像是第一次聽到般慢吞吞揶揄。
“生存節目組都有這麼好心的人?你隊友怎麼辦。”
他眼睛熱切望向一組氣勢磅礴的雄獅男,還有明顯是富家千金的兔子女。
在他心中,隻有富家女才養得出這樣處處挑剔的精致。旋即眼神又挑剔掃過二組兩個隨和的窮逼,恨不得能換去一組才好。
“不過一點柴火,隊友怎麼會看得上。”
明朝雪輕輕含笑聲音從雪花套中冒出。
“我這位獅子隊長,說這是‘亂七八糟的搗亂’‘虛偽吹捧不直白’——”
獅子男司諾金表情一變,是馬屁拍到馬腿上的惱怒,又不知怎麼反駁。
他頭一次發覺自己的話在大庭廣眾複述起來居然這麼難聽。
“對對對!”捧場接話的是鹹魚嘉賓,她完全不像鹹魚地活蹦亂跳。
“就是這獅子一直說,還要我們學躺著一動不動的兔子,雪花大佬就把柴火送我啦。”
自動式攝影機轉動上前。
高清捕捉每位嘉賓麵具下的細微表情、肢體小動作。
“所以。”明朝雪含笑音色一如往常,在風中又好似帶上似有若無的冷意。
“沒了我,這就是你們‘直白’的結果?”
一組頭頂上空蕩蕩的[未完成]在此刻變得更為刺眼。
司諾金身軀緊繃,咬牙半餉嗬了聲,“不就一次小小任務,我之前贏那麼多次。”
“天氣這麼熱站這真受不了,有什麼好計較?雪花你隨便認個錯就行啦。”
菟晶晶手抬成橋遮擋陽光,嬌氣抱怨平息場麵。
“說起來,上一輪我們贏的真驚險。那些花朵多虧……”
“——多虧我爬樹去摘。”
明朝雪平靜接過話頭,在菟晶晶詫異視線中平穩清晰敘述,令在場不自覺傾聽。
“我第一次爬樹,摔了九次摘下六朵花。隊長生氣在鏡頭前指責為什麼‘不誠心’‘害花破損’。我摔傷手臂不能動,最後由你擺花,憑花數量多贏。
“上上次任務。取蜂蜜做菜。我去取摔入水坑。隊長不滿‘貪玩弄濕蜂蜜’。我生病,於是你把菜倒在一起,最後憑我們是唯一一道有蜂蜜的菜贏。
“上上上次任務。搭帳篷。我搓了一下午的繩索,串聯成結。最後我突然抽筋由你去掛繩子,憑繩結完整度贏。”
“現在帳篷繩索還有我的血。”明朝雪輕聲摩挲手指,原本嬌嫩白皙指頭填滿一道道破損,是每一次任務留下的印記。
她沒有再信一遍遍是自己錯的洗腦,看向身邊惶然迷惘隊友,在攝影機麵前將一切曝光。
長長質詢後,明朝雪淺色眸光通過雪花裝依舊平靜自持。
“既然一切辛勞是由我完成的。那麼,做錯的究竟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