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豔紅早就聽明姐姐的話放出風頭,這會歡歡喜喜吃完晚飯往回走時還在琢磨怎麼計算時間,直到前麵出現一個明顯在等她的人。
“佳欣欣知青?”全豔紅念出這個稍許陌生的名字。
“啊呀,這不是大隊長家的女兒。”佳欣欣低低吆喝,臉上掛笑,“我在城裡也知道。你哥不是升了官?”
她談起城裡說起脆餅、又說“你哥也知道城裡脆餅賣得好,但其實艱難的很。你囤那麼多是想做買賣吧?不如賣給我,好過辛辛苦苦才得一點錢——正宗脆餅才賺錢呢。”
片字不提安家。
全豔紅麵無表情,不露聲色看著佳欣欣越來越焦急拋出的價格也越來越高。
隻在心裡讚明姐姐果然算得準確。
月亮撒下皎潔光亮遍布溪流山村。
今夜安家再次欣喜若狂,而閃亮亮現錢繞了個圈回到明家。
(2)
明朝雪早起伴著溪水叮叮咚咚聲響漫步背書。
晨曦光亮中,得到的錢轉而再變菜品材料,廚房內的東西已經準備完畢,香噴噴氣味正在醞釀。
明朝雪早就提前分配好時間。算好最後一筆節日大財的規劃、雙管齊下同時準備即將來臨的高考。
如果不是碰到對麵一臉開心迎上的人,這能算是一個美好清晨。
“在看書啊。”安大寶嘴巴咧開大笑,“明天是個大節日,城裡更熱鬨。你不去城裡看看?”
他是特意來炫耀的。
“我和欣姨、哦,就是佳欣欣現在關係可好了。同書知青也住進我家。哎呀,一切真好,賺大錢啊。”
安大寶長長出一口氣,激動得難以入眠,怎麼能不來證明自己?
明朝雪將背完最後一句詩詞,垂眸掃過對麵,“你衣服還是一樣的臟破。”
安大寶激動神情一凝。
他慢慢低頭看過身上兩天沒換的衣服,要是在以前有傻娘關心,絕不會出現這種破舊。
而現在身邊人沒有一個提醒他。
一道高大身軀路過安大寶身邊,晨曦被遮擋落下一片淡淡陰霾。安大寶怔怔抬頭看到新出現的人不由哆嗦了下。
千羨歡提著個布遮小籃子,眼都沒抬徑直路過安大寶。
“蘑菇是如意原形,代表萬事順心高考必過。”他獻寶般將布條撤開送上籃子,“山裡新長的,很新鮮。沒有毒。”
籃子裡蘑菇顏色從深到淺排布,明朝雪都能想象他是怎麼細心一隻隻挑選的。
“看上去很好吃。”她碰了碰千羨歡修長厚實的手,能感覺到對方拇指食指間薄薄繭子,正好背完課本往家裡方向示意,“你會煮嗎。”
“會。”千羨歡還是第一次收到進明家的邀請,英俊臉龐泛光主動走向近溪一側護住人往家裡走。
被忽視的安大寶呆愣愣站在原地。
在上次被教訓一回後他特意去打聽過這位忽然出現的新知青。
原來是一直村外乾活,光憑長相就足夠掀起風暴更彆說好有一副好身材,一看就是耕作好能手。剛出麵就榮登大娘介紹對象榜的第一名。
隻是他長得既好又有距離感,大娘們都沒敢張口。
初見被教訓時安大寶腦子嗡嗡作響根本沒聽清兩人在說什麼,此刻看到並肩前行的兩人頓時驚醒。
那個人居然看上了醜娘?!
想到醜娘,安大寶才驚覺明朝雪真實樣貌是同樣的出類拔萃,完全不像安家種。
如果沒有那道疤的話。
孤零零涼風吹過冰凍孤零零的人。
“錢,才是最重要的。”片刻,安大寶對空蕩蕩前方高喊,“我明天就要發大財,錢才是最重要的——”
本來屬於傻娘的財富被他巧妙奪到手裡。他才是重生要賺大錢、以後能抱著同書爹大腿和前世一樣享福的人。
萬眾期待的第二天到來。
城裡是張燈結彩好節慶。
安家天不亮就搬運好大缸小缸,租借好拉車毛驢,維持食物香味的火耀出點點紅光。
期待已久的日子伴隨歡天喜地響動,連榮同書被吵醒含怒敲窗聲都沒能影響眾人激昂的心。
安大寶破天荒要一起前去城裡,他要充當收錢的角色。
畢竟今天可是會賺大錢。
等到城鎮時,城裡已經圈出一條長長一眼望不到頭的街道。
在光亮灑下眾人早早起來的大清早裡吆喝聲早已熱鬨。
“脆餅、脆餅——先前三餅齊賣的正宗脆餅。”
攤子還沒進街道安大寶就先跑進去忙著吆嗬,看到人流像是看到白花花錢財在跳動,心中無限歡喜時突然聽到隔壁的吆喝。
“脆餅哦——又香又脆,真正脆餅。”
在安大寶驚愕中,第三道叫賣響起。
“來一來,看一看,我家才是正宗第一脆餅——酥脆香甜。”
接著是第四道、第五道。一個個關於“脆餅”的叫賣幾乎從頭到尾遍布長長街道,聽得安大寶目瞪口呆。
“怎麼回事?”他怔怔四顧,果然看到周圍都是脆餅攤子。
一個個類似形狀的脆餅散發更為濃鬱的香味。
安家還沒支起的攤子被淹沒在脆餅浪潮中,一點都不出眾。
“你、居然偷學我的脆餅。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秘籍上學來的醬料。”安大寶頭暈目眩一把跳起抓住就近脆餅攤,“你偷學、你偷學!”
“什麼偷學不偷學。”攤老板掀開小孩。
“餅一看就人人會做。醬料老子是正正經經買來的,比你的香多了。”
第一個做脆餅買賣的明明是一個胖胖男的,他買醬料配方也是正經從胖男的手裡買,哪裡是這種小孩。
安大寶天旋地轉中嗅到熟悉香味。
這個香是真的香,一下子觸發他記憶裡前世味蕾。前世醜娘做的餅好像就是這種更為濃鬱的香——比今生他手上秘籍記載醬料的更香。
“什麼買來的、怎麼買的。”安大寶瑟瑟發抖,巨大惶恐籠罩。
老板看他還是個孩子,罵聲晦氣直接說了,“從胖子手裡買的,他才是第一個賣脆餅。紙條還在,字跡細細的挺好看。
“紙條上寫個九,說明我是第九個買的。前麵有八個人也買了,你去找他們彆再打擾老子做生意。”
安大寶被重重一掀落在地麵,腦子轟然震蕩。
他突然想起醜娘的筆跡,前世他就沒見過醜娘看書。可她會寫字、字跡是纖細的漂亮,用來記下每日瑣碎。
而這醬料一開始就是從醜娘做的——明顯比他千辛萬苦搶到的“秘籍”更好。
“如果、根本沒有什麼秘籍……?”
安大寶嘴巴機械喃喃,目光呆呆滑過附近。
先前大家分開賣沒察覺,如今節日全撞到這條總街上。到處都是脆餅、到處都是比安家還更好的脆餅。
那他這一大筐一大筐特意加購徹夜趕製出來的算是什麼?
一群闊闊綽綽姑娘三兩結伴攜手遊蕩路過,比劃捧著的糕點。
“哇軟糕真是精致。我選了個‘福’字的寓意福氣滿滿。”
“‘壽’字才好。好香啊吸溜。帶吉利字糕點還這麼香軟,顏色我也喜歡咧。”
吉利字糕點?顏色?兩個詞猶如閃電穿過安大寶,驚得他一激靈猛然抬頭。
前麵姑娘們正舉著薄紙上的正方塊糕點。棗紅色、銀杏黃、各色糯糯糕點是隨走動搖晃的彈軟。
“這也是,從前她做過的。”安大寶一時不知身處何夕。前世醜娘也做過這種糕點,可絕沒這麼早出現。
等注意觀察,才發現周遭進進出出行人大多捧著吉利字軟糕,一瞬間好似四麵八方被新一種糕點占據。
先前流行的新型脆餅在大片大片攤鋪中,反而更加突出軟糕與眾不同的喜慶。
“對,是她做的。”安大寶失魂落魄,忽而毛骨悚然。
醜娘也重生了?她究竟是什麼時候重生的?又是懷中怎麼樣的目光一步步看自己走到這個地步?
“這就是之前三個餅一起賣的攤鋪?”一個粗啞男子詢問響起,身後跟著一群人。
被一條街脆餅震驚的安二和媳婦還沒支起攤子,滿臉茫然。
“是、是。”安大寶神魂不屬憑本能上前,“要買?還是三張餅便宜賣。”原本計劃的漲價賺錢已經被滿街的餅打碎。
“買?”粗壯男子大怒哐當一聲掀翻半支撐的攤,“認出來了就是這一家。正好還沒進街也彆再進,兄弟們給我砸!”
哐當哐當東西掀翻聲音震在街外。一筐筐脆餅灑落地麵。
安二媳婦驚叫一聲躲在丈夫身後,安大寶怔愣半餉哀嚎質問撲上前又要叫人。
這可是一大筆的錢、一大筆打欠條借來的錢啊。
“叫、我也正要報警把你們都抓進去。你上次賣的是什麼餅發餿發爛,害得我一筆大生意全毀了。”男子聲音暴怒,“老實呆著我不碰人,東西都給我砸咯,砸不了通通送乞丐吃去。”
安大寶五雷轟頂,忽然想起為了省錢自己一次次把剩下食物重新“加工”疊回。
那時喜氣洋洋的省錢,此刻都變為四濺紛飛的木塊,將所有希望金錢也一道砸飛。他麵如死灰,視線凝固在街角。
街角,明朝雪正捧著自家軟糕咬了口,身邊守著的是一位熟悉高大身影。
她遠遠看過如遭雷擊的命運之子,遙遙禮貌點頭示意。
賭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