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幻蓮想起先前被捉住玩家淒慘下場時也不再惶恐,欣喜若狂摸著自己眼眶。
她身上最後一點光芒終於熄滅。
雲幻蓮如願以償陷入黑暗。
長長藤蔓卷著枯骨從她身側劃過,卻完全沒有停下,完完全全錯過沒有下手。
成功被怪物忽視的雲幻蓮獰笑抬頭看到走廊側麵的窗戶、窗戶上玻璃在她淪為黑暗的一刻變成猶如實質般鏡子,清晰映照出她的形狀。
雲幻蓮第一次見到鏡子中笑容扭曲的自己。下一刻鏡中的她笑容更大,裂開猩紅嘴角,歪了歪頭。
啪嗒,她的頭顱從脖頸上咕嚕嚕掉落。
嘶啞尖叫聲響起。
周圍鬼怪對她熟視無睹、沒有一點傷害的意圖。同時也意味著她在關卡中從玩家淪落為鬼怪。
淘汰機製觸發。
“啊啊啊——”雲幻蓮驚恐伸手摩挲脖頸,結結實實摸到腦袋的一刻才大夢初醒般鬆口氣。
眼前像是從黑暗到光明一閃而過。
她欣喜抬頭,突兀對上遊戲大廳中四麵八方觀眾的目光。
砰。
雲幻蓮腦子好像被大錘猛地砸了一下,從歇斯底裡的幻覺瘋狂中清醒過來,在數不清矚目裡條件反射張了張嘴要辯解。
“淘汰了?最後一關朝雪和血皇帝二打一我被狙擊被淘汰……”
嗤笑聲從高處響起。
銀薔作為倒二關卡結束的玩家擁有靠內的位置,她懶洋洋靠在長椅上,眼中輕視不加掩飾。
她連話都懶得說,抬手指了指背後高處。
雲幻蓮聽到背後高處好像傳來什麼喧雜的聲音,卻又不敢轉身,心中劇烈不安讓她難以遏製瑟瑟顫抖。
她的容貌純淨怯弱,這幅楚楚動人的姿態卻換來一道道詫異驚愕輕蔑的目光。
“我真是沒想到,怎麼有人能理直氣壯搶彆人的道具?憑什麼彆人就要讓給她?憑她臉皮厚麼?”
“哇哦,大帝教皇騎士這些大佬居然還給她打水穿鞋過?真的假的啊?”
“哈哈哈哈快去看教皇更新動態說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哈哈哈還說甘願給大嫂端茶倒水。這是老老實實家中坐,無緣無故臟水天上來啊。”
“那些都是姓雲的的幻想?嘖嘖,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我聽了都臉紅。”
觀眾們真是沒想到最後的真心話關卡能爆出這樣一位猛人,在幻想中以尺之厚的臉皮將各位大佬指揮的團團轉。
難道就憑她的臉麼?遊戲裡長得好看的不知凡幾,也沒有這樣一份驚人妄想。
四麵八方喧喧鬨鬨聲音按耐不住。
雲幻蓮難以避免將一句句笑語聽到耳中、聽得她腦海轟鳴震蕩。
為什麼這些人會知道她在關卡裡的表現?雲幻蓮頭顱像是有千斤重,排山倒海的目光猶如一根根尖針刺下,刺得她遍體鱗傷惶恐無倚。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雲幻蓮昏沉視線一轉對上一雙異瞳。
巫祝!雲幻蓮下意識就要求助,可對方瞳孔冷得堪比一對冰塊、裡麵填滿對過去的懊惱、冷冽、還有劇烈恨意。
凍得她渾身發涼。
雲幻蓮感覺到背後好似有人在叫她,她僵硬回頭,視線就被高處的屏幕吸引。
【世競賽直播】
世競賽、直播……?雲幻蓮突然看不懂這幾個字,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脊背像是壓上千斤巨石壓得她要蜷縮進地縫,頭腦轟隆隆作響。
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啊!
“雲幻蓮是嗎,請配合我們調查工作。”
一雙具象化手銬啪嗒一聲扣在雲幻蓮手腕上,冰涼涼觸感凍僵全身。
“工作?什麼工作?為什麼要抓我?”雲幻蓮無聲嘶吼。
她以為自己聲音很大,可出口時破碎得低不可聞。
“關於在問心台上挖人眼睛事宜。我們已經接到幾起報案,嫌犯大帝玩家也已落網。”
旁邊一個亮起的小小屏幕中映照出大帝的臉。前一天還意氣風發的他短短一段時間內已變了模樣,不敢置信的錯愕還停留在他眼裡、神情卻早頹廢。
耳邊冰涼聲音讓雲幻蓮幾欲窒息。
鋪天蓋地的喧囂炸起,“挖人眼睛”“怎麼下得去手”“居然是這種人”“不配和聖女比”。
“不是我不是我……”雲幻蓮這才崩潰想起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她想捂住耳朵卻躲不過漫天目光指指點點,純潔容貌扭曲地不成模樣。
身上姣好外皮好似一層層脫落,暴露在萬千指責憤怒的眼中,骨子彎曲成老鼠般卑劣。
被大佬追捧寵溺的幻想破碎,現實殘忍得令她膽顫。
按照有償有還的法規,她也會一次次體會眼睛被挖走的痛楚、被關在係統黑屋、永遠杜絕向上爬的機會。
未來漆黑一片。
“不不不——”不該是這樣的。雲幻蓮癱軟著被執法人員拖走,揮舞手臂都不知道該向誰求救。
她在玻璃上看到自己涕泗橫流的醜態時又驚得尖叫躲避,劇烈震動雙瞳劃過高處屏幕。
高處屏幕正中。
明朝雪一襲燃燒焰火的聖階長裙熠熠拖地,閉目中長長睫羽落下一道淺淺陰霾,墨發雪膚神情寧靜走過長廊,映亮無儘黑暗。
周遭鬼怪比其他玩家加起來都更多、數不可數猙獰可懼,成批上撞又成批化作灰燼,鋪滿她走過的路。
觀眾大廳內銀薔響亮吹了個口哨恭喜好友。
無窮無儘痛徹心扉驚懼悔意如同潮水淹沒雲幻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