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啦。”
肖樂點頭,把提著的東西放在桌上，任由肖媽和肖爹湊過來看。
“嘖嘖，這是把你哥嫂給的錢全給花光了啊？”
肖媽瞅著肖樂道。
肖樂正在喝水,聞言嗆了一下，立馬看向肖大哥,“啥、啥錢？”
肖大哥清咳一聲，“我給你錢的時候,被媽看見了。”
這話的意思是,藏著掖著都沒辦法躲開肖媽的眼睛,還不如老實交代錢都用在了什麼地方。
“這是給爸媽買的,”肖樂拿出兩雙棉鞋,遞過去。
肖媽和肖爹又驚又喜地接過手，肖爹第一時間就去打水洗腳，準備試試小兒子買的新鞋子。
而肖媽則是拿著那棉鞋滿眼挑剔地瞅著,“瞧瞧這線，還不如我縫得好呢,再看看這墊板,我說你們都給我記住了，彆去花錢買這些東西，我自己都能做。”
肖樂聞言一笑，又拿出三件毛衣,“這是給大哥大嫂還有英英的，我挑的顏色和花樣都是差不多的，隻是尺寸不一樣。”
說著，便遞給了魏美華。
魏美華沒想到他會買一家三口的衣服，連忙接過手細看，“英英,快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
英英圍著桌子跳了跳，孩子眼裡衣服可沒有吃的重要。
“我知道大哥大嫂要給爸媽買衣服，所以我就沒給你們買了，”見肖媽盯著魏美華手裡的毛衣看，肖樂笑道。
“這是什麼話，我會因為一件衣服和他們吃醋嗎？我是想你還不如買毛線回來，我和你大嫂都會織毛衣。”
“是嗎？我還真給忘記了，”肖樂哎呀一聲，“明年我就給你們買毛線，不買成衣了。”
這話惹得眾人一笑。
肖大哥看完毛衣，心裡高興極了，轉頭又見肖樂拿出一隻吃食，卻沒有他的東西，“你沒給自己買？”
“我啥也不缺啊，”肖樂攤手，“你給的衣服那麼多了，我現在吃穿都不愁，所以還真沒想好給自己買什麼東西，不過莫丞送了我一塊手表。”
說著，肖樂便將衣袖拉起來，露出了被之前被衣服蓋住的手表，黑色的，款式普通卻很精致。
此時時間正好是晚上七點半。
“我的天啊，莫知青怎麼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你？”
肖媽上前拉起他的手，小心地碰了碰手表，問道。
“他買了好多呢，我隻是把我的禮物提前給戴上了，”肖樂這話讓肖媽和床上新鞋的肖爹都明白了，肖大哥倒是沒反應過來。
魏美華讓他把衣服拿回房間，等睡覺的時候，肖大哥才緩過來，“意思是莫知青給我們也準備了禮物？”
“他倆人關係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莫知青這人客氣又知禮，怎麼可能想不到咱們，”魏美華摸著肚子，“再說，莫知青在村裡交好的人家，也隻有咱們。”
“那明天晚上請莫知青過來團年，吃頓年夜飯吧。”
肖大哥道。
“爸媽也是這麼想的，我問了小叔莫知青喜歡吃什麼菜，他說什麼都愛吃，這倒讓我犯難了，你說明天做些什麼菜好？”
小夫妻低聲商量著明日年夜飯上該做些什麼菜，肖媽和肖爹坐在床上，雙雙看著麵前的衣服和棉鞋，也低聲說著話。
“咱們家老大和老三都是好孩子，都是孝順孩子。”
“是啊，都是好的。”
隻有英英和肖樂，睡得打小呼嚕。
翌日，肖家人誰也沒賴床，天一亮便起來做早飯吃，吃了就開始收拾屋子裡裡外外。
肖樂不讓肖媽幫忙，自己收拾自己的小屋子，還用破罐子裝了點水，跑到樹林那邊折了幾根枝條過來插在裡麵，放在床頭櫃邊上，瞧著挺好看。
“可惜咱們這邊沒有梅花，不然折幾枝進來插上，可不是一般的好看，”肖大哥本來是想讓他幫忙剪紅紙，一過來便瞧見他在搞竹枝。
“大哥，我就喜歡竹枝，”肖樂回頭，見他手裡拿著剪刀，便知道姚做什麼了，“馬上就來。”
男人們負責劈柴，打整院子裡外，肖媽和魏美華則是在灶房準備炸丸子和酥肉等。
這個年代能吃得上酥肉的人家不多，畢竟這玩意兒費油。
英英紮著兩個小辮子，一會兒跟在肖大哥身後，一會兒跟在肖樂身後，反正今兒沒出去玩兒。
“你來寫對聯。”
肖大哥借來筆墨，讓肖樂來。
三人學習的時候，肖樂雖然成績比不上他們，字卻越寫越好。
“看我大展身手，”肖樂對英英道。
英英非常捧場地給他拍手，肖樂的字勁道而俊秀，十分好看。
貼好對聯後，肖大哥去灶房打下手了，肖樂拿著剩下的紅紙邊角，與英英一塊兒剪了不少窗花，貼在門上，木窗上，還有院門上。
一大一小玩得不可樂乎。
而莫知青這邊，也在和眾知青一起忙裡忙外，平日裡大家都是分開吃比較多，過年還是會在一起吃幾天的，廚藝不錯的莫知青被推進灶房做主廚，李知青和另外一個知青給他打下手。
他們的對聯也才貼上，整個知青所看著也年味十足。
就在家家戶戶忙個不停的時候，肖三嬸家卻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除夕，肖三叔就讓兩家一起做飯，晚上一起吃，可肖康夫婦卻說他們不在這邊做飯，要去李家過年。
這可把肖三嬸氣狠了，不準二人去，各種辱罵不停，把肖康媳婦氣急了，便開始對罵。
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肖爹和肖媽端著自己做的兩個菜，去肖大伯家裡供祖先的時候了。
肖三嬸的嘴就沒停過，一直在說李家那邊的不對，聽得肖媽和肖爹直皺眉，供完以後，二人坐都沒多坐一會兒，便走了。
往年他們礙於顏麵，怎麼也會坐下來說幾句話。
等他們回自家的時候，卻不見莫知青人，隻見莫知青送過來的禮。
“人呢？”
“知青所的人也要聚在一起過年呢，”磕著瓜子的肖樂抽空回了一句，“要晚一點過來。”
“那就給莫知青留兩個菜，晚上等他過來，你們也可以喝一杯。”
肖媽笑道。
“新年快樂！祝爸媽身體健康，祝大哥大嫂萬事如意！祝英英天天開心，來，乾杯！”
肖樂的勁頭最大，也帶動著家人的心情越發好了。
“來，多吃點魚，還有酥肉，”肖媽給魏美華夾菜，這段時間魏美華已經不再孕吐，吃啥啥香。
“謝謝媽。”
這一年來，魏美華和公婆的關係也越發融洽，與小叔也不錯，更重要的是和丈夫越發親昵，如果說以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那現在就是最熟悉的愛人。
魏美華也喝了一口酒，今年是她過得最高興的一年。
大樹根正在燃燒著，圍著柴火坐著的肖家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吃著瓜子。
這是莫知青送來的。
好幾斤呢。
肖樂現在正小口小口地喝著茶。
嗑瓜子嗑多了，這舌頭有些不舒服。
聽見院門外傳來腳步聲，肖媽連忙讓肖樂出去看看，“是不是莫知青過來了？”
“不是，”肖樂沒起身，直接道，“他的腳步聲我聽得出來。”
來的果然不是莫知青，是肖三叔和肖大伯。
“大伯，三叔，這邊坐，”肖大哥端來長凳，讓他們坐下另一端。
“今年這日子，倒是老二家最舒服了，”肖大伯的這句話，讓人有些不舒服。
肖樂喝完水，接話道，“大伯家的日子難道哪裡艱難了嗎？今年和咱們家一樣，都是先進家庭嘛。”
“你那幾個堂哥要是有你和你哥哥一半的出息，大伯也不用這麼愁了，”肖大伯越說越讓人覺得他有所圖。
果然，很快便將目的說了，是來借錢的，幫肖三叔借錢。
他身為肖家長輩中的老大，總覺得這一開口，肖爹不會拒絕，可沒想到肖媽和肖爹對視一眼後，肖爹歎氣道，“說起錢，我們也正愁得慌，正想向大哥和三弟開口呢。”
肖大伯與肖三叔聞言一愣。
“我們這房子，老得不行了，想修一修，房子修好了，才能給老三相看媳婦不是？”
這話可把肖三叔借錢的理由給堵死了，因為他也是想修房，所以才借錢的。
“莫知青來了，我出去看看。”
肖樂耳朵一動，接著便低聲對肖媽說了一聲，起身出了小偏房。
“喝酒了？”
剛走近，肖樂便聞見對方身上有一點酒味。
“喝了幾杯，不多，”莫知青笑道。
“我和大哥也沒喝多少，就等著你來，咱們繼續喝呢，媽還給你留了兩個菜，都是你愛吃的。”
肖樂帶著他去了灶房，“我大伯和三叔來了，在小偏房說話，咱們等會兒再過去，冷壞了吧？這還有火盆，咱們用木炭取暖也是一樣的。”
正說著呢，莫知青就忽然將他拉入懷中，狠狠地親了一下後，才笑道，“小嘮叨。”
“說誰呢？”
肖樂掃了一眼灶房門，也幸虧他關上了，“你膽子也太大了。”
“沒人，我聽得見，”莫知青又親了親他，“我今天特彆想你，可李知青他們拉著我不放人，可煩了。”
“我也想你，”肖樂抬手捧住他的臉，“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莫知青忽然抱住肖樂，在其耳邊道，“二疤，我這輩子沒有。”
肖樂渾身一震，接著輕笑著抱住他，“沒關係，它隻出現一輩子，卻能我們記住生生世世。”
小偏房，肖大哥看了眼房門，對魏美華道，“怎麼還沒來？”
魏美華看了眼有些激動的肖三叔，低聲回著，“就現在這種局麵，你覺得小叔會讓莫知青進來嗎？”
這倒也是。
大約半個小時後，肖大伯和肖三叔非常不滿地離開了，因為肖爹沒答應借錢，一分錢都不借。
肖大伯覺得讓自己這個做老大的沒有麵子，肖三叔是覺得他有錢也不借給兄弟。
不管他們怎麼想，反正一聽見肖爹讓他們再坐一會兒的聲音時，肖樂便與莫知青打開灶房門出來了。
“莫知青，快進來烤火。”
肖媽站在小偏房處，衝他們招手。
肖樂拉著莫知青過去，比起肖大伯他們在這的氣氛可好太多了，期間莫知青還抽背了課文，可以說是很魔鬼了。
“今兒晚上怕是要下雪。”
當肖大哥把小桌子搬過來，與莫知青喝著小酒時，肖爹放下旱煙杆道。
“前幾天爸就這麼說了，”肖樂又在嗑瓜子，“我看今年可能不會下雪。”
在臘月時，他們就把房頂收拾了一番，這樣即便是下雪，也不會漏。
“你個青皮小子會看個屁的天，”肖爹拿著旱煙杆指著他，“等著吧，今天晚上一定會下雪！”
“賭不賭！”
肖樂道。
“賭下雪啊？行，我賭十塊錢！”肖爹剛說完，肖樂便對肖媽道，“聽聽，爸藏了不少私房錢，十塊說賭就賭。”
肖爹臉色一變，肖媽伸出手，在眾人的目光下，肖爹咬牙拿出了十塊放在了肖媽手裡，“攢了好幾年呢。”
可當天晚上，確如肖爹所言，下了大雪。
早上起來一看，院子裡白茫茫地一片了，雖說積雪並不是很多，可雪還在下。
魏美華不回娘家，就在家裡給妹妹燒紙燒香，但是肖樂他們得回舅舅那邊拜年，所以下午一行人便去了舅舅家，吃了晚飯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又去了肖二姐家。
肖二姐夫的傷恢複得很好，這也是肖家人第一次全家都來肖二姐家。
愉快地度過了一天後，傍晚時，一行人才回到家中。
肖樂也沒閒著，洗了腳，就拿起書開背。
弄得肖大哥都不好意思偷懶，於是逮著魏美華，二人互相抽背。
反正這麼冷的天，也沒有彆的事兒可做，還不如多背背書，刷刷題。
莫知青和他們想得是一樣一樣的，所以每天還會來，一來就會待一天，他每次來還會帶些小點心或者小餅乾，不是進肖樂肚子，就是進英英的肚子。
開春上工不久，肖鳴就結婚了，肖樂和莫知青還幫忙接親。
而肖三叔一家，因為他們沒借錢，所以對他們更加不親熱了，但這也讓肖媽心裡舒服，總算不用聽某些人說那些陰陽怪氣話。
“下次遇見這種題型，還會犯錯嗎？”
轉眼，便是盛夏，這個季節的傍晚，總讓人容易犯困，莫知青拿著書，站在肖家院子裡，對已經快生產的魏美華問道。
魏美華的肚子已經高高聳起，她正紅著臉點頭。
“大嫂，你彆著急，慢慢來。”
短短半年的時間，肖樂如今已經學到了高一的課程，而肖大哥還是穩穩地排在第二，最差的居然是魏美華了。
這也不能怪她，懷孕後各種身體的不適，讓她有時候很難專心做題看書。
不是腿肚子抽筋，就是身上這裡疼，那裡水腫。
“說得對，彆著急，考試也就咱們三個人，”肖大哥安撫著。
魏美華瞪了一眼他這個萬年老二，“就三個人，我都排最後。”
“大嫂，我可排了好久的最後呢，”肖樂敲了敲麵前的桌子，“可現在怎麼著？等孩子出生後，你指不定又上來了，到時候我把大哥擠下去，讓他說風涼話。”
“老三，你在挑撥離間知道嗎？”
“我不聽我不聽，莫丞，我還能再刷十道題！”
“我也能！”肖大哥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於是莫知青又給他們安排了十道題，而魏美華則是五道題。
可魏美華這五道題還沒做完呢，就發動了。
這會兒已經是吃了晚飯後，魏美華在房裡拿著莫知青發給他們的本子和鉛筆在那算來算去，怎麼都覺得不對的時候，感覺肚子一抽一抽的疼。
她一把抓住旁邊背書的肖大哥，“我、我要生了....”
肖大哥手裡的書直接掉在地上，將其抱起，慌張地叫著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