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 你不是在砍竹子嗎?”
肖媽去房間看了眼,發現裝有藥的袋子放在原來的位置,並沒有砸扔什麼東西後, 鬆了一口氣回到堂屋問道。
“砍完了, ”肖程動了動肩膀, “這一個多月可把我累著了,接下得修整幾天。”
“已經很厲害了, ”肖媽誇讚道,“你大哥二哥都已經成家, 你雖然才二十,可也把爸媽照顧得那麼好,不管是田地還是樹林啥的, 也都沒閒著。”
肖大伯家三個兒子, 結婚一個,分出去一個, 如今就隻剩下肖程, 他們兩口子便跟著他養老。
俗話說得好, 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
肖程可以說是村裡年輕人的典範, 而肖樂,同樣是幺兒,確實村裡的反麵教材。
“哪有, 我、我就是個賣力氣的,腦子一點都不好使, ”肖程被誇得黝黑的臉頰上一片通紅。
於丹見此被他那張黑紅的臉逗得一笑。
見二人都在笑,肖樂也沒動手的感覺,肖程便說了一會兒話後, 便離開了。
剛出院門,便聽院門右邊又傳來陰陽怪氣地聲音,“喲,不得了哦,你那片山的竹子都砍完了?”
肖樂嘴裡叼著一根野草,整個人吊兒郎當地靠在院牆上,此時斜眼看過來,彆說,還痞帥痞帥的。
但肖程卻不能欣賞,隻覺得這堂弟身上的戾氣是越發重了,“你在家沒事兒,把你們家那片山也砍了唄。”
肖偉忙著地裡的事兒,還真沒功夫去砍竹子,若是讓收竹子的人自己包山來砍,那一百斤竹子,就隻能賣十五塊。
這可整整少了五塊啊。
所以肖偉沒包給彆人,而是想著等初夏時,自己手裡的活兒少一些了,這才去砍竹子。
“嗬,”肖樂吐掉野草,揚眉道,“你整天惦記著我家的竹林做什麼?是不是不安好心,想著大半夜去我家竹林裡偷偷看竹子?我告訴你,你簡直在做夢!”
肖程:.....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見他不說話,肖樂一臉“果然如此”的神情,接著就見他忽然從身後拿出一根乾竹子,就要衝肖程而去,肖程立馬跑得飛快。
等他沒聽見動靜回過頭時,卻見肖樂將竹竿扛在肩幫上,陰森森地衝他喊道,“再惦記我家竹子,我打不死你!”
神經病!
肖程懶得和他扯,又去借三輪車,把路邊的竹子運到半個小時遠的地方賣竹子了。
聽見肖樂在院門外的聲音,剛坐下的婆媳二人立馬緊張起來,肖媽正想出堂屋瞧瞧怎麼回事,就見肖樂扛著一根竹竿進院子了。
四處在找什麼。
一直到肖樂拿起一把彎刀,肖媽的腿頓時一軟,於丹更是來到肖媽的身後,準備扶著對方進堂屋。
“媽,嫂子,我去砍竹子了,媽的,肖程眼饞咱們家的竹子,想半夜偷咱們的!這咋能行,我去了。”
說完,肖樂便出門了。
“啥?”
愣了好一會兒的肖媽和於丹對視一眼,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他們家的竹林就在小橋旁邊那戶人家的邊上小路上去,這戶人家姓張,按照輩分,肖樂得叫主人一聲大爺。
這張大爺啊,早年喪妻,自己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的把他們唯一的女兒養大,結果女兒不爭氣,年輕的時候被一個男人給哄走了。
這也算了,可沒想到那個男人是個不著調的,居然涉毒,還利用張大爺的女兒運毒,結果男人不知道怎麼的死了,張大爺的女兒直接進了大牢,在裡麵待了幾年,也死了。
於是張大爺便成了孤寡老人。
但其實今年也才五十五。
算不得太老。
肖樂的手已經結疤,他發現自己這具身體的愈合能力非常強,加上他偷偷“催”了一下,明天這手可能就好了。
他腰上彆這彎刀,這麼吊兒郎當地從人家張大爺家路過。
張大爺正在清掃院子,見他過來,張大爺眉頭一皺,對於原身,張大爺向來是不喜歡的。
他家院門口有一棵櫻桃樹,此時正開著滿樹的花,肖樂走到樹下,抬手就對著其中一枝條彈了一下,花瓣頓時掉落,落在他的頭發上和眉梢處。
瞧著挺好看,可張大爺的怒吼聲更好聽。
“張大爺少生氣!您不知道越生氣老得越快啊!”
說話間,肖樂已經從小路躥上去了,隻留下欠揍的餘音。
張大爺氣得手裡的掃帚直接扔了出去,奈何肖樂跑得太快,掃帚沒打著人不說,他還得出院門去撿掃帚。
“真不知道你爸媽上輩子遭了什麼孽!生了這麼一個兒子!”
張大爺氣得很,心疼地上前摸了摸櫻桃樹,“好家夥,這一彈,得少結多少櫻桃啊?”
肖樂卻沒管自己造下的孽,一進竹林,他便收起那張玩笑臉,認認真真砍起了竹子。
剛準備喂豬的張大爺聽見半山腰的動靜,走到院子裡往上看了看,“這小子不會是在砍竹子吧?”
這不能啊。
誰不知道肖樂是個“大爺?”
“這小子到底在乾啥?”
張大爺有些不放心,如果有兩個選擇,一是肖樂在上麵埋屍體,第二是砍竹子。
那張大爺以及村裡大半的村民,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第一。
可見原身在村子裡的名聲有多爛。
同樣不放心的還有肖媽,她讓於丹在家,自己出來瞧瞧。
走到張大爺家門邊上的小橋,就聽見半山腰有一點動靜,她原本不安的臉龐頓時放鬆了不少,見張大爺站在院門外抬頭看著那半山腰,便趕緊去過。
“他張大爺,瞧見我們家老二了嗎?”
“瞧見了,”張大爺指了指他們的竹林,“我還瞧見他拿了彎刀,瞧著像是去砍竹子,可這肖樂,從來沒砍過竹子啊。”
說這話也不怕得罪肖媽,畢竟自己的兒子啥德性,她還不清楚嗎?
有的人在她麵前說地更過分,她也沒反駁過一句,畢竟孩子也是被她教得不好。
“他是說去砍竹子,”肖媽歎氣,“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張大爺微微皺眉,見肖媽要去小路,便問,“你去哪兒?”
“我上去看看,”肖媽不放心道。
張大爺哎呀一聲,“你看啥呢?看了就能勸了?甭管他做什麼,隻要沒和人打架鬥毆,破壞一點竹子,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的。”
肖媽張了張嘴,猶豫地看向竹林那邊。
“你越管,他越覺得你話多,覺得你煩,”張大爺是非常有育兒經的人,但同樣,他也從自己女兒身上得到了很多失敗的教訓,“你彆管,晚上他餓了,會回去的。”
誰都知道,肖樂乾啥乾不行,吃飯第一名。
“這....”
“聽我的,沒錯,你快回去吧。”
張大爺催促著,肖媽猶豫了一下後,還真回去了。
於丹聽了她回來說的話,也覺得張大爺說得對,“小叔今年十九,正是叛逆的時候,覺得家人嘮叨,那更是正常的,既然他想去砍竹子,那就去吧,晚上我做點他愛吃的飯菜,這火氣一消,就沒事兒了。”
“丹丹啊,之前老二跟我說,他有病的事兒,你覺得是真是假?”
說來說去,這話又回到肖媽憋了許久的話頭上了。
於丹坐在她身旁,仔細想了想後,對肖媽道,“媽,我還真覺得小叔可能有一點病,您聽過暴躁症嗎?就是一種十分暴躁,一點事兒不順心,就覺得渾身都是火氣,想砸東西,有人勸就想打人。”
“發火的時候,把身邊的一切都當成發。泄物,小叔....好像確實有這麼一點症狀,您仔細想想,是不是?”
畢竟是親兒子,於丹說話還是比較委婉的。
肖媽哪裡不知道呢?
她仔細想想,這孩子還真是,小時候吧,他們覺得是被老人寵壞了,所以性子無法無天,加上肖老太爺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渾身逆骨的人,所以大夥兒都沒當回事。
可漸漸長大後,真的是一點不順心,就開始破口大罵,這算是輕的,稍微重一點就開始摔打東西,家裡這些年一直不敢修樓房,也是想著這一點。
最厲害的時候,就是今天這回,差點對她們動了手,但不知道怎麼的,後來穩住了自己,跑出去砸樹,手都砸破了,才冷靜下來,對自己說了那些話。
“他、他從來沒給我們道歉過,而且他還謝謝你呢。”
肖媽恍惚道。
“是啊,可見他是覺得自己真病了,所以才會對您說,他想去看看。”
於丹忍不住歎了口氣,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還一直覺得就是性子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