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根竹子你要我一百塊?”
楊樹林擰起那略帶粗糙的眉, 看著肖三叔道,“現在竹子一百斤才賣二十塊錢,你兩根竹子頂天了五十斤, 你要我一百塊?三耗子, 你就算是中間商, 也沒有這麼賺黑心價的啊?”
“三耗子是什麼意思?”
肖樂嘴皮微動,神情卻還是那麼憂傷, 這話也隻有他身旁挨得十分近的肖偉聽得見。
“三叔的外號,小時候被耗子咬過屁股, 由此得名,但很少有人這麼叫了,三叔愛麵子。”
肖偉也學著他, 這是嘴皮子顫動了幾下, 便道出隻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這段話來。
“原來如此。”
肖樂眨了眨眼,表示明白了。
而楊樹林那一番話把圍觀的好幾個人都給逗笑了。
“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 ”肖三叔急忙起身, 擺手想要解釋,這時候陳槐繃著臉上前, 將肖三叔的話給害怕得咽了下去。
“那頭豬崽兒,是我先去賣豬張那邊定下了的,那天送豬崽兒過來賣, 我也隻是把我定好的豬崽兒接回去,怎麼就成了你看上的了?”
陳槐說話康強有力, 加上那緊皺的眉頭,略帶幾分厭惡的眼眸,直接把肖三叔的臉臊得一片通紅, 結結巴巴地,居然一句話都抖不出來。
“下一個!”
眼瞅著大家夥兒都在看熱鬨,收竹子的人大喊一聲,沒人去,肖偉便拉著肖樂去稱竹子了。
肖樂被拉走的時候,還一臉難過地看著被二人質問,有些不知所措的肖三叔,旁人隻覺得肖樂是被他這個親三叔坑了一頓後,有些難過了。
說來肖樂雖然混了些,但還真聽他三叔的話,在家都不給他爸媽麵子的,結果這麼信任、喜歡的三叔,卻給他當頭一棒。
這擱在誰身上都難受啊。
一時間,眾人看向肖三叔身上的眼神都隱約不對勁兒了。
肖三叔還在那拚命解釋,“我那是跟肖樂說的玩笑話,我喝了點酒,這人就容易胡說八道,真沒那個意思!”
“哦?”
楊樹林雙手環臂,盯著他冷笑著,“原來是酒後吐真言啊。”
“我沒有,我真沒有!”
肖三叔急忙擺手。
陳槐也冷哼一聲,走到肖三叔的身後,“我那豬你想要,我賣給你,我也不敢養了,怕養得一兩百斤的時候忽然暴斃,那我找誰哭去?”
“好端端的,豬怎麼會暴斃呢?說笑了說笑了,這種玩笑話不能亂開的。”
肖三叔又趕忙轉過身去,就怕陳槐從身後給他一拳頭。
而肖樂和肖偉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開車空蕩蕩的三輪車離開了。
肖三叔有心叫住對方,結果麵前忽然多了一百塊錢,抬眼看過去便是楊樹林的那張冷臉,“賠你一百。”
肖三叔:.....
他哪裡敢接啊,這要是接了,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名聲不就沒了嗎?
“啊哈哈哈哈哈哥你瞧見沒?他那樣兒啊哈哈哈哈哈!”
肖樂捧腹大笑,肖偉也沒好到哪裡去,眼淚都給笑出來了,“哈哈哈哈我的媽耶!你咋這麼能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肖樂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敢陰勞資!勞資江湖人稱肖爺!瞧著吧,有他好日子過!勞資要把這十幾年被陰的都還回去!”
肖偉十分讚同他的想法,卻不樂意他出口成臟,“什麼勞資不勞資的?年紀輕輕說點人話!”
“我我我,我好了吧。”
肖樂趕忙道。
“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下次我還要看他那憋屈樣兒!”
可下一瞬,肖樂便見肖偉猛拍大腿,臟口連篇。
肖樂:.....
等肖三叔回到家的時候,已經精疲力儘,即便是肚子餓得呱呱叫,他也沒有一點食欲。
於是剛開晚飯的鄰居家,又聽見肖三叔院子裡傳來怒吼聲和摔打聲。
鄰居皺著一張臉,脖子卻伸得老長往那邊看,“哎喲,這又是怎麼了?”
他老婆哈哈一笑,把傍晚賣竹子那邊發生的事兒,又細細地說了一邊,聽得一家人一邊吃飯,一邊聽得津津有味,彆提多下飯了。
肖家同樣吃得津津有味,隻不過說起這事兒的不是肖樂,而是肖偉。
“媽您是沒看見啊,那樹林叔一口一個三耗子,把三叔叫得那叫一聲麵紅耳赤!”
肖媽也表示十分遺憾,“欸,要不我明兒傍晚去賣竹子那邊等著?”
“彆了,”埋頭苦吃的肖樂抬起頭道,“我看三叔這幾天都不會出門的。”
“這有啥不好意思的,”肖媽輕嗬一聲,難得說起了風涼話,“當初我生你的時候,他們夫婦陰陽怪氣硬是說我月份不對,意思就是你不是你爸的兒子,我氣得月子都沒坐好,月子過後,他們一樣在我麵前蹦躂,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那是因為事兒沒出在他們身上,所以有恃無恐,”於丹立馬給肖媽夾了一筷子的菜,“媽,咱們彆想以前,咱們就想剛才三叔是什麼樣子的心情!”
“我不管他什麼心情,”肖樂放下空碗,抽了一張紙擦了擦嘴,吊兒郎當地起身,“反正我不會讓他好過,誰讓他不讓我好過的!我肖樂記性不好,可記仇卻是一等一的好!”
說完,便真的出門了。
肖偉在後麵叮囑著,“彆鬨得太厲害!小心又被陰了!”
“我知道!”
院門口的肖樂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
肖媽無比欣慰,“可算是讓他明白你們三叔那人是什麼東西了。”
自己生的兒子,天天跟著“仇人”屁股後麵轉,偏偏耳根子軟,啥都聽“仇人”挑撥,肖媽可憋屈壞了。
“今兒我算是第一回感受到老二記仇的好處,”肖偉也歎道。
他對肖三叔夫婦厭惡的原因,連家裡人都不知道。
小時候不懂事,被肖三叔一顆糖逗進了他們的院子,院門一關,夫妻二人說他身上有跳蚤,臟得很。
小肖偉可是個愛乾淨的,於是乖乖地讓三叔三嬸脫了他的衣服,這裡掐一把,那裡掐一把,哪裡是給他逮跳蚤,分明是借著這個由頭掐他而已!
偏偏小肖偉還上當了十幾次,後來可能覺得不好玩兒了,夫妻二人居然開始彈他的小弟弟!
彈得撒尿的時候都疼,被肖媽知道後,他也不敢說自己為了吃糖,被三叔他們弄成這樣的,撒謊說自己不小心弄腫了。
而肖媽趁此機會告訴他小弟弟的重要性,還有私密性後,肖偉再也不去肖三叔的院子,也由此記恨起肖三叔夫婦。
而後麵肖三叔夫婦陰他幾把後,肖偉更是厭惡他們。
不得不說,他也是很記仇的。
肖樂哼著小歌兒,慢悠悠地來到肖三叔的院門口,聽著裡麵的咒罵聲,肖樂抬手敲了敲門。
“誰啊!”
正罵得起勁兒的肖三叔無比暴躁道。
“你親愛的侄兒啊!”
肖樂非常造作地回著。
砰地一聲,裡麵傳來什麼摔倒的聲音,接著一陣充滿了怒氣的腳步聲麵朝院門這邊而來。
肖樂沒有站在院門麵前,而是往旁邊走了兩步,靠在院牆上。
“肖樂?!”
肖三叔猛地打開院門,沒看見人後,又有些慫地往後退了一步喊道。
“三叔,”肖樂從旁邊躥出來,把肖三叔嚇一跳。
“你、你又來做什麼!你剛才還沒把我羞辱夠嗎!”
肖三叔捂住心口,怒視著肖樂道。
“三叔你這麼什麼話,”肖樂一臉不讚成,接著又看了眼院子,“哎呀,你這昨天就亂糟糟的,今兒怎麼比昨天還亂啊?”
“你還好意思說!你什麼時候幫我收拾了院子?!”
肖三叔大聲吼道。
下一刻,肖樂便一腳將腳下的塑料小凳子踢了出去,肖三叔渾身一抖,倒是記起了肖樂是個什麼脾氣。
“你、你可不能打人啊!我可是你三叔!親的!”
“我連我媽和嫂子都差點打了,你一個三叔算什麼?”
肖樂冷冷地看著他。
肖三叔是真怕了,他緩緩往院門口那邊移步,就想著萬一肖樂動手,他就往鄰居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