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肖樂隻是睡著了, 不是死球了的夫婦二人，輕手輕腳地將血跡擦乾，再掩住房門, 一邊擦著還掛在臉上的眼淚, 一邊感受著還有些悲傷的心情。
“好在沒事兒。”
半刻後, 肖大嫂乾巴巴地說道。
說實話有些尷尬, 人沒出事，他們卻一副人家真沒了的感覺, 總有些羞愧。
“是啊，沒事兒就好, 沒事兒就好。”
肖大哥比肖大嫂說話還要乾巴巴的。
畢竟他這麼大個人了，還真沒娘子和孩子麵前哭過，可剛才卻哭得比小姑娘還厲害。
好丟人啊。
“要不再請吳大夫過來看看？”
肖大嫂不提剛才男人哭的那茬, 肖大哥十分感激，隨即點頭，“我去請吳大夫, 你在家仔細點兒，萬一有事兒，讓雙兒來找我。”
“欸，”肖大嫂點頭。
肖大哥一走, 肖大嫂便進了肖雙的房間。
原本肖雙是沒有自己的房間的, 長那麼打了，還在爹娘房間有個小床。
因為怕他住在原主房間，吵得原主休息不好，所以才一直跟著爹娘住。
一直到肖家爹娘去世後，肖雙才搬進他們的房間。
此時肖雙正坐在肖老大給他做的木桌前，雙手拿著一本自己謄抄出來的小冊子, 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剛才你二叔的話，你也聽見了，”看著兒子的背影，肖大嫂抿了抿唇輕聲道，“這人在覺得自己快不行的時候，總會說一些真心話，可見你二叔是念著你的，也是真怕你出事，落得和他一樣的下場。”
肖雙沒說話，也沒回頭，可抓住冊子的手卻更緊了些。
見此肖大嫂也沒有過去多念叨，而是道，“要說你退學，我和你爹也是害怕了，咱們窮苦人家，怎麼鬥得過那些有權有勢的？你才學好，惹人嫉恨，我和你爹怕得很....”
“你小叔做的那夢，隻是個引子，我和你爹是想了又想，才不敢讓你去的，如今你小叔這麼要求我們，我還是有些擔心。”
“我不怕的。”
肖雙轉過身，瘦巴巴的臉上，布滿了認真，“我不怕。”
肖大嫂眼圈又是一紅，他們隻想著自己，卻沒想過孩子，“到底得讓我們都安心一些。”
肖雙眼裡閃過失望。
“咱們換個私塾，好不好？隔壁村有個私塾，夫子是老秀才，但收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咱們去那，行嗎？”
族長讓去的私塾，實在是讓他們不敢再送去。
“隻要能繼續讀書，我什麼地方都願意去的！謝謝娘！”
肖雙激動地起身，連聲道。
“傻孩子，”肖大嫂也笑了，“那你以後可得好好孝順你二叔。”
“我會的！”肖雙抿了抿唇，在肖大嫂的柔和的目光下，小聲道，“二叔他，其實人不壞。”
要是肖樂聽見這話，恨不得把這一家三口傻白甜吊打一頓。
讓他們知道社會的險惡！
吳大夫剛回去沒多久，就被再一次請到了肖家。
把完脈後，吳大夫眉頭一皺，“還是和之前一樣的脈象。”
肖老大夫婦紛紛皺眉。
“總之....時日不多了，”吳大夫輕歎，“你們剛才說的那些，可能是回光返照的現象，節哀。”
說完，這一次都沒說銀子的事兒，提著藥箱便走了。
一家三口站在院子裡，滿臉哀傷，一句話都沒說。
肖雙都覺得自己的心情十分沉重。
而傍晚醒來的肖樂，一睜開眼，便見自己那個瘦巴巴的侄兒，正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坐在小凳子上，守著自己。
“雙兒？”
聞著那股子臭藥味兒，肖樂顫巍巍地叫著肖雙，聲音極小，整張臉還是那麼蒼白。
瞧著精神氣兒也很弱。
肖雙見他醒來，先是衝門外叫了一聲爹娘，接著湊上前，“二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哎媽呀，這態度可真好，肖樂心裡歎氣，瞧瞧，這孩子多好騙啊。
也難怪原主總是製造危機，這孩子也能上套了。
“啊？”
肖樂一臉虛弱，真不是他裝的，這渾身都不得勁兒啊。
見他一臉茫然，可見是渾身都不舒服，不知道怎麼說了，肖雙抿了抿唇，而此時肖老大也進了房門，問了肖樂一聲，見他精神足不是很好後。
又想起吳大夫說的話，心裡沉悶得很，手也極其溫柔地將人扶起來，看著自己寬厚的肩膀，讓兒子給肖樂喂藥。
“我、我自己來。”
肖樂卻非常堅持。
“我端著，二叔你自己舀著喝。”
怕拒絕他後，導致情緒激動又咳得吐血，肖雙退步道。
聞言，肖老大一臉欣慰地看著兒子。
在這眼神下，肖雙忽然挺直了背脊，好像自己已經是被認同的大人了。
肖樂聞言點頭，接著在父子二人的眼中，抖著蒼白而精瘦的手，拿起木勺顫巍巍地喝著藥。
這藥啊，一口悶，那是最好的，這他媽一勺子一勺子地來，那簡直就是在品嘗這藥有多苦，有多難喝。
於是剛喝下一勺子的肖樂便開始乾嘔起來。
嚇得肖老大趕忙給他順氣。
就這麼一下子，肖樂都是滿頭的冷汗，瞧著更難受，可他自己卻隻是覺得渾身沒什麼力氣，那藥有些太臭而已。
所以當肖老大和肖雙緊張得要死時，肖樂又讓肖老大把自己扶正，接著雙手捧過藥碗，直接一口悶下那碗藥。
“苦。”
悶下藥的肖樂白皙的臉皺巴巴的，看著十分可憐。
肖雙二話沒說，便去灶房倒了一碗溫水過來，給肖樂喝下。
“好多了，雙兒真好，”肖樂緩緩躺下，一臉舒適地誇獎著。
“我讓雙兒娘燉了雞，待會兒多喝點雞湯。”
肖老大給他蓋被子，低聲道。
“好呀，”肖樂一臉高興，說完後卻緩緩閉上眼，接著呼吸勻稱，可見又睡著了。
“雙兒你在這守著你二叔，我去幫你娘做飯。”
肖老大輕聲道。
“好。”
肖雙點頭。
家裡就四隻雞，一隻公雞，三隻老母雞。
肖老大殺了一頭年份最大的母雞，用柴火可得燉一些時候。
等肖樂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黑得看不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