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是成捆成捆的賣,一捆有八根甘蔗，沒有掰成節，全是長根,莫丞買了兩捆，背簍裡全是東西,他再往上扛著一捆，另外一捆肖樂扛著。
他是什麼也沒買,可吃的全都是他喜歡的。
由於甘蔗太長,所以二人一路往村裡走時，都是走在路邊上,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就怕戳到彆人。
舍得買甘蔗的人不多，肖愛國倒是買了兩根,因為隻有兩根,所以宰成了手臂長的節段,放背簍裡也不太擁擠。
得知莫丞買這麼多都是因為肖樂想吃後,肖愛國默默地看向了自己的親大哥。
肖愛民摸了摸鼻子,“你也沒說你想吃什麼。”
“....這事兒還需要說嗎？”
肖愛國歎氣，真是哥比哥氣死哥。
一路上有說有笑的,肖樂把甘蔗左肩換右肩,來回折騰了好幾次,總算是到了村子。
肖樂跟著莫丞先回莫家，等他總莫家出來時,就提著一大包東西，外加扛著那捆甘蔗。
“.....老三啊，”肖衛國看他拿這麼多東西回來，還算是從莫丞那順過來的,一時間嘴角猛抽，“這臉皮還是彆丟了啊。”
“好兄弟是不會在意這些的，”肖樂理直氣壯地抽了一根甘蔗出來，先洗了洗，再用柴刀砍成四五段，分給大家吃，越靠近根部的地方越甜。
肖樂卻喜歡吃頂端那一塊兒，雖然沒那麼甜，但是有股淡淡的香味兒。
“明兒請莫丞過來一起過年吧。”
肖爸開口道。
“是啊，他一個人過著也沒意思。”肖媽點頭。
“劉家那邊請他去嗎？”
肖衛國想到莫丞和劉家是親戚，關係還不錯，要是越過劉家把人請過來，好像有點不合適。
“請了，他哪裡都不去，就在自己家過，新房子起來了，第一年當然在家過了，”肖樂快速用嘴撕掉甘蔗皮，回著家人們，“不用擔心，我明兒下午過去陪他。”
“要不你吃兩家飯吧。”
薑秀英和肖媽想到了一塊兒。
“可以嗎？”
肖樂看向肖爸，肖爸瞪了他一眼，“你拿了人家那麼多東西，我好意思說不可以？真不知道你像誰，臉皮這麼厚。”
“媽，爸的意思我像您。”
肖樂甩鍋，得到肖媽眼神的肖爸拿著手裡的甘蔗準備給他一下，被躲開了。
吃兩家飯的意思，就是年夜飯在兩家吃，分上下兩頓飯。
一般來說是很少有人這麼做的，因為這個意思，就有把自己分成兩家人似的。
莫丞也沒想到在他快要動筷，一個人吃年夜飯時，肖樂提著酒來了。
“我陪你吃團圓飯。”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莫丞一愣，“你吃兩家飯？”
“這有啥，”肖樂一把攬住莫丞的肩膀，“咱們的關係難道不能成為一家人嗎？”
莫丞耳根微微發紅，給他滿上酒，“好兄弟！謝謝了。”
肖樂嘿嘿一笑，“劉三今兒得去他老丈人家，所以我就來陪你咯。”
劉三也是吃兩家飯，但是人家那是去未來老丈人家，早晚都是一家人。
這能比嗎？
莫丞把乾淨的碗筷拿來放在肖樂麵前，看著他快快樂樂地吃飯，忍不住想到。
“發什麼呆？”
肖樂端起酒碗要和他碰一下時，才發現某人眼神渙散。
“啊？”莫丞回過神，和他乾碗，“抱歉，隻是有些感慨，我已經好幾年沒和人一起吃團圓飯了。”
這話聽得肖樂心裡發酸，喝了酒的他已經有些上臉了，此時臉蛋微紅地看著莫丞，那模樣有些呆呆的。
“謝謝。”
莫丞狠狠揉了一把他的腦袋，“你酒量不好，少喝些，不然今晚沒人陪我守歲了。”
聽到這話，肖樂不再貪杯，老老實實吃起菜來，說實話，莫丞做的飯菜並不是很好吃，但是有魚有肉，甭管好吃不好吃，好歹是硬菜。
就這個年頭，村裡還有好些人家，即便是除夕，飯桌上也沒有超過一道葷菜呢。
吃得肚子圓滾滾的肖樂，霸占了莫丞的竹椅，躺著取暖消食。
莫丞把二人的碗筷洗了過來，手裡那拿著幾個圓滾滾的土豆。
他熟練地扒開火堆，埋好土豆後，和肖樂輕聲說著話，火房裡就他們兩個人，卻沒有半點尷尬，隻有溫情。
守歲到底是失敗了，過了淩晨不久，肖樂就開始打瞌睡，莫丞的聲音也開始變得忽遠忽近，甭管對方說什麼，他腦子都是一片迷糊，隻剩下習慣性地回應著，“嗯，你說得對。”
幾次都聽到這個回答的莫丞看了過來，見他那副軟綿綿的樣兒，莫丞微微挑眉，話鋒一轉，“你真像豬。”
“嗯，你說得對。”
莫丞大笑，把迷糊的肖樂嚇一跳，接著打了個哈欠，“丞哥我好困啊。”
“睡吧睡吧。”
莫丞滅了火，土豆也沒管了，明天生火熱乎一下也能扒出來吃。
“一個人睡好冷的。”
肖樂跟在他屁股後麵，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用他那鴨子般的聲音撒嬌。
莫丞今晚上十分包容對方，“行，分你一半床。”
肖樂一上床，就滾到莫丞身邊，抱著他的手臂沒多久便打起了小呼嚕。
莫丞給他拉了拉被角，確定沒漏風後，這才閉上眼，本來是沒什麼睡意的，可在旁邊小呼嚕不斷的情況下，漸漸的也來了睡意....
大年初一，他們睡到了日上三竿。
肖衛國和薑秀英過來叫他們過去吃午飯，這才把二人驚醒。
“院門也沒關，”肖衛國等他們起來後，數落著二人的疏忽，“得虧沒出事兒。”
這也不是他瞎操心，自打土地承包製後，家家戶戶也有了自己的田地，養著不用限數的家禽，這過年的時候，就有小賊喜歡偷肉。
“丞哥家沒養豬，沒肉偷哈哈哈哈。”
肖樂洗漱完便聽到這話，頓時哈哈大笑。
肖衛國倒是忘記了這個，他們家的年豬是他回來不久後宰了的，三分之二都做成了臘肉和香腸，剩下的三分之一吃了一些，其餘做成了風肉。
送給莫丞的一大根豬腿，也在昨天的年夜飯裡燉了。
去肖家吃飯，莫丞本來要帶點禮品的，被肖衛國拉著就走了，小弟吃了人家那麼多東西，還好意思讓人家拿東西上門嗎？
肖家的午飯也很豐盛，莫丞吃得很好，下午和肖樂他們一起打牌，晚上又在這邊吃了一頓，和肖樂準備回莫家時，肖媽拿出一件厚實的毛線衣給他。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要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就拿過來，我再改改。”
莫丞的手一下就收緊了，他抱住毛線衣，垂著眼眸應了一聲。
等他和肖樂走後，薑秀英掩嘴一笑，“莫哥好像快哭了。”
“這孩子....”
肖媽哎呀一聲，也覺得眼睛有些酸，她難以想象十幾歲就失去家人的莫丞，是怎麼扛過來的。
“給親家的年禮我都準備好了，左右也沒啥事兒，你們多在那邊住兩天，初八衛國就要去縣裡，這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次.....”
這邊肖媽在說初二肖衛國去老丈人家的事兒，肖樂和莫丞在路上慢悠悠的走著。
天色還不算太晚，能看得見。
“彆以為天色暗，我就不知道你哭鼻子了。”
肖樂的話，讓莫丞輕哼一聲，“我會哭鼻子？”
“那你紅眼睛了。”
“....紅眼睛就是哭鼻子了？”
“算了，我不和紅鼻子啊不，紅眼睛的人計較，”肖樂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我媽對你可真好，今年她就打了一件毛線衣，我都沒有呢。”
聽到這話，莫丞心情更好了。
剛到莫家門前小路，劉三的聲音便傳來了。
“哎喲，就知道你去了肖樂家，我中午過來撲空，晚上也撲空。”
這大過年的，也不好意思去肖家找人，想著怎麼也是過年，應該不會在肖家過夜，所以吃了晚飯的劉三又過來找人，結果院門鎖著，等了一會兒正想走呢，就聽見他們的說話聲。
“明天再過去吧，今天晚了。”
劉三是過來找莫丞過去吃飯的，但莫丞已經吃過了，便說明天去拜年。
反正都過來了，於是劉三和他們鬥地主到淩晨，輸了五塊錢都罵罵咧咧地回去了。
贏了錢的二人洗漱完便回房睡覺了。
“我明天要和爸媽去舅舅家拜年，可能要後天才回來，”肖樂抱著他的胳膊說道。
“好。”
莫丞應了一聲，可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他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大紅包塞給肖樂，“實在是不知道給你買什麼，就隨了你的願，給你封個大紅包吧。”
今天是大年初一，肖樂的生日。
肖樂美滋滋地摸了摸那個厚度，“謝謝丞哥，波波波波波~”
這個語氣波波，讓莫丞差點把人踢下床。
第二天回家的肖樂打開紅包，一共是六十六塊六角六分。
六六六六啊。
肖樂放好紅包，收拾了一番，準備出門拜年。
家裡有不少肉，肖樂他們走之前，請肖愛國在他們家住一晚上，守著點。
肖樂幾個舅舅雖然分了家，但是都在一個院子裡，熱鬨得很，表哥表姐表妹表弟多得肖樂都分不清名兒，不過玩起來卻瘋了一樣。
積雪還沒融化呢，他們便去了後山，等回來時一個兩個身上都臟兮兮的，啥也沒帶回來，隻剩下快樂了。
幾個舅媽笑罵了他們幾句，便讓他們趕緊換衣服，泡泡腳。
看著肖樂和幾個表弟在一個腳盆裡泡腳時，還在嘻嘻哈哈。
他的大舅媽拉著肖媽道，“這孩子今年也十七了吧？”
“是啊，昨天剛滿十七歲，算是在吃十八歲的飯了。”
肖媽笑道。
“哎喲，那得給個紅包。”
二舅媽笑眯眯地說道。
“又不是小孩兒，彆慣著，”肖媽一擺手，“再過兩年就能議親了，嫂子們可得幫著看著點，哪家有合適的姑娘，彆錯過了。”
幾個舅媽連連點頭。
也請肖媽給她們看著點，兩個表哥一個表姐，這兩年也在議親呢。
初三下午，肖樂他們回了家。
一到家，肖樂就拿出紅包一一拆開，舅舅們給的全是兩塊錢的紅包，十元到手的肖樂美滋滋的放在自己的藏錢櫃子裡。
裡麵還有三個小金疙瘩。
都是他的寶貝啊。
站在門口看著他撅著屁股藏錢的肖爸清咳一聲，肖樂嚇了一跳，頭撞到床上，疼得當場捂住腦袋，轉過身一看是肖爸，立馬控訴著，“爸！”
“不疼不疼，來，新年好。”
肖爸和肖媽商量後，還是給了肖樂一個紅包，“明年就十八了，這是最後一個紅包咯，到了明年，就該你跟我們紅包了。”
今年肖樂也給他們封了紅包，但是他們滅接。
“謝謝爸媽！”
小金庫又多了一筆小錢錢。
“你哥嫂給了你多少？”
肖爸打聽著。
“一個給了我二十！”
肖樂嘿嘿一笑。
“好小子，挺有錢啊，”肖爸有些酸，“我的私房才八塊多。”
肖樂癟嘴，有些嫌棄，“您也太差勁兒了。”
“.....要不你把紅包還給我吧。”
肖樂立馬將肖爸推出了房間。
收拾好後，肖樂又去了莫家，莫丞初三在劉家待了一天，知道今天肖樂會回來，所以他哪裡都沒去。
果然，傍晚的時候就見某個小家夥從院門走了進來，“我回來了！”
一看見他，莫丞就想起那個波波波波。
他清咳一聲，“再晚點我都吃過了。”
“今晚上吃啥？”
肖樂立馬洗了手，來到飯桌前，“哇，哪裡來的豆腐？”
“劉三那拿的，我隻會煎豆腐，”莫丞給他夾了兩塊，“嘗嘗。”
“挺好吃的，”吃了飯後，二人在火堆邊說了一會兒話，便洗漱睡了。
躺下時，莫丞看著貼上來的肖樂，有些納悶道，“我怎麼感覺你來找我，就是為了睡覺的？”
這話有些曖昧，但其實意思是肖樂覺得一個睡著冷，所以非要擠一擠。
“你嫌棄我？”
肖樂不高興道。
“....哪裡敢哦，睡吧。”
莫丞歎息一聲，臉上卻帶著幾分笑。
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後，二人才慢慢睡著。
初五的時候，肖衛國夫婦回來了不說，肖大伯家兩個出嫁的女兒也回來拜年，肖大姐一家三口也回來了。
肖樂拉著莫丞回到肖家，宰了五隻兔子，又去二柱家買了兩罐蜂蜜，在自家大院子裡烤兔子，小堂妹和肖愛國兩兄弟過來了。
全是小輩們在院子裡烤兔子。
熱鬨得很。
初八肖衛國和薑秀英去了縣裡，肖媽恨不得薑秀英就在縣裡和肖衛國過日子，但是薑秀英掛念著家裡的活兒，過了小年夜便回來幫著春種。
莫丞也在開耕自家的田地，荒地不用說，今年村裡有對小夫妻出去打工，田地也沒人種，就租給了莫丞，所以他也忙得很。
肖樂也忙著家裡的活兒。
好不容易春耕結束，又要幫著肖愛民修房子，莫丞自然也來了。
他們關係不錯，所以莫丞這是來還人情的，畢竟之前他家建房的時候，肖大伯是過來幫了忙的。
肖愛民那會兒幫著肖樂他們。
肖愛民家的魚塘已經放了魚苗，第一次養，也是狀況百出，不過肖愛民還是挺過來了，肖樂見他如此堅持，也把自己的小菜地管得好，不讓菜蟲有機會糟蹋自己的小菜苗。
“這五叔家的貓真的厲害，三天兩頭地過來抓我的魚，”歇息時，肖愛民忍不住埋怨了兩聲。
“二柱哥家的狼狗崽兒被抱走了，得再等等才有，”肖愛國歎息道，“要不彆等了，隻要是狗就成，反正貓狗合不來。”
因為家裡修房子，所以肖愛國並沒有去打工。
“難怪我覺得那小黑貓胖了不少，”肖樂噗嗤一笑，“原來是開了小灶啊。”
“是啊，”肖愛民無奈一笑，“還凶得很呢，吃了我的小魚，也不讓我摸一摸。”
莫丞聽到他們說狗的事兒，轉頭過來對肖樂道，“還真給忙忘了。”
“我嫂子娘家那邊也有狗，要不請她回去幫我們弄一條過來？”
“成。”
薑秀英這些日子幫著做飯，肖大伯一家現在暫住在他們家，肖樂去莫丞家睡了。
聽肖樂這麼說，第二天上午就回了趟娘家，下午回來時，便帶著兩條黑黃相間的狗子。
大約三四個月大。
肖愛國他們要了一條，剩下那一條莫丞帶回家養著。
“愛民哥他們家的狗叫旺財，我們也不能輸，叫來福怎麼樣？”
肖樂摸著小狗的腦袋，興衝衝地說道。
莫丞嘴角一抽，“來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