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
肖樂一臉疑惑的樣子。
肖王氏哎呀一聲,笑道,“也是聽你嫂子說的,有人把夫家管叫婆家。”
“這樣啊,還挺貼切。”
肖樂點了點頭。
“可不,這夫家聽起來就是以夫為首,婆家那不就是以婆婆為首嗎?我喜歡婆家。”
肖王氏說完,又覺得不對勁兒,強調了一下,“我喜歡我做婆婆的婆家。”
一旁的肖大柱臉色又不是很好了,肖樂瞅了他一眼,肖大柱像是被噎住了一般,小小歎了口氣,繼續忙手裡的活兒。
肖樂見此哈哈大笑。
惹得肖王氏追問笑什麼,倒是肖大柱有些惱羞成怒道,“笑什麼笑,還不快點乾活!”
“孩子笑一笑怎麼了?”肖王氏不高興了,“這些天忙下來,你看看肖樂的手,都快成竹色了。”
“沒事兒沒事兒,多掙點咱們也把房子修起來,”肖樂不在意地擺擺手,繼續乾活兒。
說起建房,肖王氏打量了一下他們住了多年的泥房,“沒分家的時候還是草房呢,後來有了菊花,也剛好分了家,就狠了點心,請鄉親們幫忙建成了泥房,你想建房,是想建木屋?”
“青磚大瓦房!”
肖樂非常激動道。
菊花正好從外麵回來,聞言雙眼亮晶晶地湊過來,“我們家要建青磚大瓦房了嗎?”
這話倒是把肖大柱和肖王氏都逗笑了。
肖樂不滿:“笑啥,早晚都會建起來的。”
“小哥說得對!”
菊花連連點頭,被肖王氏戳了戳臉蛋兒。
“小娃子家懂啥,青磚大瓦房?咱們村都沒有,鎮子邊上倒是有幾乎人家,聽說最小的那個院子也花了八十多兩呢!”
旁邊的肖大柱難得多了些話,“這還隻是建房的銀子,請的師傅工錢得另算,而且櫃子和床這些木工也不便宜,總得一起怎麼也是百兩去了。”
一百兩啊,他這輩子都沒看過那麼多的銀子。
一兩銀子足夠肖樂一家快活的過一個月,即便是吃二十天肉也不是吹牛的。
一年天天這麼過,也就是十二兩,一百兩足夠他們舒舒服服過八、九年了。
而像他們如今這麼節省,那就是二十年說不定也花不了一百兩呢。
肖樂越想越覺得揪心,好窮啊。
得虧自己嫂子是大佬,不然這輩子都可能住不上青磚大瓦房。
想到這,肖樂乾活兒更麻利了,“趁著現在收價高,能多掙點是一點。”
許是剛才肖樂想建房的興奮太過,讓肖王氏和肖大柱也乾勁兒十足,等肖承雲兩口子回來時,肖樂做出了五十根,這還是不到一上午的結果。
還沒來得及邀功,肖樂便見走在柳思思身後的肖承雲,直接關了院門,夫婦二人快步走進堂屋,接著肖承雲又把堂屋門給關上了。
屋子裡有些黑,肖樂卻心有所感,機靈地點上了油燈。
不等肖王氏說他,柳思思便拿出了五兩碎銀。
彆看隻有幾塊,卻是真的碎銀!
肖樂等人呼吸一頓。
柳思思輕聲道,“這是抹額的賞銀。”
接著她又掏出一錠銀子,肖王氏已經捂住嘴了。
“這、這....”
肖大柱喉間乾澀,艱難道,“二、二十兩?”
“小弟的蛇形福頭簪,還是十文錢收的,”肖承雲照例把鼓鼓囊囊的錢袋子放在桌上,即便再沉重,也比不得那一塊碎銀。
“大嫂厲害啊!”
肖樂佩服得不行,“二十兩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銀子!”
“我、我也是。”
肖王氏同樣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倒是肖大柱難得秀了秀,“分家的時候,有二十五兩呢。”
“那是你們三兄弟分,又不是一家得,”肖王氏回過神癟了癟嘴。
柳思思把那些銀子全推到肖王氏麵前,“娘收著,我又接了活兒,是一副對襟,我看明年就能把房子翻一翻了。”
肖王氏立馬想到青磚大瓦房,再看向小兒子,果然對方充滿了期待。
“我這些也全給娘收著,”肖樂肖承雲拿出來的那個大錢袋子也推給了肖王氏。
肖王氏整個人都暈乎乎的,等她收下銀子拿回房放好後,又覺得過意不去的樣子。
於是將柳思思叫進房裡,拿出那二十兩錠銀遞過去,“我雖然高興家裡有這麼多銀子,可到底是你自己的本事,我不能全要了。”
柳思思是萬萬沒想到婆婆會把大頭全給她。
她在娘家時,賺一兩,親娘也隻會給她一兩錢罷了,舊時候大家庭就是這個習慣,柳思思適應了這麼多年,雖然自己也藏著不少私房,可還是被婆婆驚訝到了。
“娘,”她握住肖王氏的手,把那銀子推了回去,“都是一家人,這房子建起來了,我也在住,日子也是一起過的,不用如此計較。”
這話說得肖王氏心裡暖洋洋的,她難得軟聲說話,“你是個有本事的,娘啥都不會,承雲也是個悶頭子....”
兒子比不過兒媳婦,這感覺實在是微妙。
“哪裡的話,”柳思思低聲笑著,二人說了一會話後,肖王氏也收下銀子,並且還另找了肖承雲和肖樂,表示家裡的銀子全用來攢著建房,她不會胡亂用。
身為一家之主的肖大柱,也就在桌子上看見過銀子,過了以後不僅沒看見過,還不知道娘子藏在了什麼地方。
柳思思接了活兒,也被肖王氏重點“保護”下來,在她繡東西的時候,任何人不準打攪,夥食上也好了幾分。
家裡菊花年紀最小,那天的“大場麵”也被肖王氏再三叮囑對方不準說出去。
肖樂還從私房錢裡拿出十文錢給菊花,隻要她聽話,過年也會再給一個大紅封。
菊花乖巧極了,知道嫂子忙,也不去打攪,幫著家裡乾活兒。
一家人都想著建房的事兒,雖然也忙著做簪子,卻也沒忘記地裡的活兒。
難得大晴天,除了肖樂和柳思思外,其餘人都下地收蘿卜了。
蘿卜種得不少,收回來後,切成小條曬著,成了蘿卜乾後,不管是燉肉還是素蘿卜乾湯,都十分好吃,味道好還能拿到鎮上去賣。
今年肖王氏和大家商量後,準備全留著,畢竟建房的時候就要很多菜。
就在他們高高興興地為未來奮鬥時,張叔也從鎮上乾活回來了。
他不過幾天不在家,一回村就遇見阿婆讓他管好閨女,咋能去偷人家的菜苗呢,那菜苗還是小苗呢,多缺德的事兒啊。
張叔尷尬不已,快步回到家,小女兒剛好背著一大背簍的蘿卜回來,見到爹,她雙眼一紅,放下背簍就衝了上去。
“爹!”
她和菊花的年齡差不多,也懂事了,因為菜苗的事兒,村裡的孩子都不和她玩兒,甚至還說她是個偷兒。
聽著女兒的哭訴,張叔氣得不行,兒子兒媳正在地裡忙呢,就見他一臉怒色地把張嬸兒拉扯回去了。
下午就親自背著一背簍蘿卜,牽著閨女上肖樂家認錯。
“不管怎麼說,是孩子動了菜苗,肖大哥,肖大嫂,這事兒是我們的錯,”張叔輕輕推了一下女兒,小姑娘紅著眼給他們鞠躬。
“算了,”肖王氏有些不忍,“這事兒她.....不怪她。”
又不好說直接怪你娘子。
“都是一個村兒的,哪裡需要這麼嚴重?快把蘿卜背回去。”
肖大柱也開了口。
肖樂幾人沒說話。
“蘿卜請一定要收下,”張叔不願意背回去,得到他們的諒解後,便背上空背簍,帶著女兒回去了。
“張叔這人這麼正直,怎麼會娶張嬸兒?”
“肖樂!”
肖大柱嗬斥一聲。
肖樂摸了摸鼻子,嘴上還不服氣,“本來就是嘛,之前她還讓娘好好收拾嫂子呢,就嫉妒嫂子給娘做了鞋。”
肖王氏一愣,“有這回事?”
“.....反正,娘您以後離她遠一點兒。”
“這事兒她做得太過分了,我當然不會原諒她!這麼大的人了,把孩子推出來,”肖王氏一臉晦氣。
柳思思也把這人記下,私下叮囑菊花,若是在路上遇見那人,就繞著走。
對自己女兒都能這麼狠心,那對菊花可說不準了。
結果這番叮囑好真有用。
這天菊花去梅花家玩兒,回家的路上遇見了張嬸兒,對方臉有些腫,菊花看了一眼便垂著頭往另一條岔路走。
結果被張嬸兒叫住。
“菊花,你這孩子,都看見張嬸兒了咋不打個招呼?爹娘就是這麼教你的?”
菊花抿了抿唇,轉過身看著她,“你欺負我們,我不才不會叫你呢!”
張嬸兒臉一黑,“誰教你這麼說話的?我哪裡欺負你們了?”
結果菊花不接茬,轉身就跑了。
回到家對做竹簪的肖樂道,“半路上遇見張嬸兒了,她還訓我不招呼她,我轉身就跑回來了!”
肖樂放下手裡的活兒,順著剛才菊花回來的路過去,很快便遇見了還在罵罵咧咧的張嬸兒。
“喲,張嬸兒你這臉怎麼了?”
本來罵著肖家人的張嬸兒一愣,有些心虛地彆開眼,“最近吃肉吃多了,燒得很。”
結果肖樂卻搖頭,“那一邊腫著也不好看啊,要是另外一邊也腫起來,那就很對稱了,不如我跟張叔說一聲,讓他幫幫忙?”
才挨了頓打,並且兒子和女兒都不怎麼理會自己的張嬸兒渾身一寒,“這關你張叔什麼事兒?都說了是吃肉吃多了。”
肖樂揚眉,“張嬸兒家的日子過得可真不錯,也是,不是肉吃多了,怎麼會惦記著彆人家的菜呢?還是菜苗就忍不住找回家吃了。”
這充滿譏諷的話,讓張嬸兒的臉紅一陣青一陣的,對菊花她能有一點氣勢,可對著肖樂這麼大的孩子,她還真有些虛。
“菜苗而已,我家那麼多肉吃,還惦記那點菜苗?都說了是誤會,你們偏偏不信,還要了我們家一背簍蘿卜....”
“呀,張叔。”
張嬸兒嚇一跳,回過頭便見丈夫黑著一張臉看著自己。
“我、我....”
“張叔,我是聽菊花說張嬸兒半路攔住她,好像要和她說什麼,可菊花膽子小,直接跑回家了,我覺得實在是失禮,所以就過來問問張嬸兒,有事兒可以跟我說,菊花年紀小,不懂事兒,說了也白說。”
肖樂的眼藥水十分有用,看著張嬸兒被張叔拉回去,他輕哼一聲也回了家。
第二天,肖二嬸過來串門時,就說張嬸兒被送回娘家了。
“看樣子她男人是真生氣了。”
“她不服氣,攔了我們家菊花,”肖王氏聽肖樂簡單說了幾句,本想過去質問,卻被家人攔住,現在聽說對方被送回了娘家,也覺得十分解氣。
“都快有孫子的人了,這臉真是丟得不行。”
肖二嬸癟了癟嘴,又拉著肖王氏道,“我這次來,也是有事兒請大嫂幫忙的。”
“什麼事兒?”
“我們家發福,看中了一姑娘,正好是大嫂娘家村子的,還想請大嫂打聽打聽,若是沒定親,我們也有個數。”
肖王氏精神立馬來了,“哪家的?”
“陳家的,臉上有梨渦,那小子就隻知道彆人叫她三妹。”
陳三妹,臉上有梨渦?
肖王氏立馬知道是那家的了,“正好後天是我哥哥的壽辰,不如讓發福和我一塊兒去吧。”
“這、這好意思?”
“怎麼不好,我的侄兒跟著我去祝壽,有啥不好的。”
肖王氏噗嗤一笑,這事兒便定下了。
肖樂也在彆處聽到了這個消息,他回家還問肖王氏,“這是休了的意思?”
“倒也不是,孫兒都快有了,怎麼可能休,”肖王氏瞪了他一眼,“你也彆有這種心思,以後成了家,就得守著人家過日子,再怎麼也不能說休棄的話。”
被教育的肖樂趕忙點頭。
“你張嬸兒即便有再多不是,可她為你張叔生了那麼幾個孩子,家裡的日子也是村裡過得比較好的,彆以為隻是你張叔在外賺銀子,她在家也操累得很呢....”
“送回娘家,也就是想讓她好好想想自己的錯,過不了多久就回接回來的。”
肖樂聽她說了那麼多話,到最後問道,“娘,有沒有人說你的心很軟?”
肖王氏一愣,接著想了想回道,“你幾個舅舅就是這麼說我的。”
肖樂輕笑,“說得太對了。”
到了舅舅壽辰那天,一大早肖發福便來家裡了,肖樂還納悶對方這麼早來乾嘛呢,就見對方一個勁兒地圍著肖王氏轉悠。
不對勁兒。
“他怎麼了?”
肖樂低聲問肖承雲。
肖承雲剛挑水回來,聞言也小聲回著,“要跟娘去舅舅家,順帶看一看心儀的姑娘。”
“嘖嘖嘖,”肖樂雙手叉腰做出怪聲,“年紀輕輕不好好賺銀子,儘想著成家。”
“你這話才逗人笑,”肖承雲揉了揉他的腦袋,“再過兩年,你怕和他一樣急。”
“我才不會呢,”肖樂眼珠子轉了轉,“也不知道我喜歡的現在在哪裡,有沒有被欺負。”
他聲音小,肖承雲又去倒水了,倒是沒聽見這話。
“娘,家裡也沒事兒惦記,您在舅舅那邊住兩天再回來。”
肖樂送他們出門時說道。
“家裡咋沒事兒惦記?芋頭也能收了,我惦記得很呢,”肖王氏隨意地揮了揮手,帶著菊花和肖發福便走了。
“娘真是的,我這麼體貼她,她就隻惦記著芋頭。”
肖樂向肖承雲小小地抱怨著。
“說起芋頭,我也想吃燒芋頭或者是芋頭湯了。”
肖承雲被說得有些饞,於是便下地挖了一些回來,柳思思也很喜歡吃芋頭,做了一大鍋,他們中午吃了晚上也吃。
也不嫌膩。
第二天一早,肖王氏便帶著他們回來了,而且還是先去的肖二嬸家。
“沒定親,瞧著也歡喜咱們發福,隻是年紀小,她爹娘想再留一兩年。”
“那就先定親,”被兒子眼巴巴看著的肖二嬸想了想說道,“我這就請人去提親!”
肖王氏帶著菊花回來後,便得知他們吃了芋頭,她笑道,“其實早就能嘗嘗鮮了,隻是這些日子忙,我想著再留大一些,味道怎麼樣?個頭比去年的大不?”
“和去年差不多,”肖樂回想了一下個頭,“沒啥區彆。”
肖王氏有些失望,“我還照著你三嬸說的法子種下的呢,她家的芋頭個個拳頭大小,好得很。”
天越發冷了,家人們放下手裡的私活兒,全去收芋頭,再把其儲存在小屋子裡,沒事兒還要去看一看,要是有壞了的,就得趕緊扔掉,不然會壞一堆。
這東西好吃,卻沒有糯瓜好儲存。
看大夥兒收了芋頭回家,個個冷得打抖,肖王氏一咬牙,決定給家人添一件棉衣。
好棉衣得去縣城買,這個機會給了肖承雲和柳思思。
對襟已經繡好,肖樂也把簪子給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