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夜, 漫天雪, 莽莽白原, 人頭馬車疾馳而過。
一路跟著狂奔的馬車, 幾乎沒有時間傳訊,等到馬車終於減弱了速度, 張玉眯起眼, 凝神看去,銳利的雙眸穿透飛雪,看到了雪原之中,有一處稍稍隆起的小土丘, 土丘之上, 有一可供馬車沉入的大洞。
洞口被一塊大石頭擋著, 石頭上落滿了雪。附近夜色深沉,飛雪茫茫,如果換了其他人來, 恐怕不一定看得到這處大洞。
馬車前的人頭用額頭叩響了石頭,篤篤篤,悶響通過大洞遠遠傳去, 似乎洞中空曠。
過了片刻,隆隆,大石頭慢慢被挪開了。
張玉看到大石頭後, 探出一張生著獠牙的鬼麵。它小心地張望,一望見天上的銀月,便打了個顫, 似乎極其畏懼的樣子,連忙讓了人頭馬車進去。
人頭馬車入了大洞後,石頭又隆隆地合上了。
她一躍而下,取了乾坤圈,輕輕地在那塊大石頭上一劃。
一道金色的“正”字一閃過而,隨即消失。石頭表麵毫無異樣。
她這才回身,飛雪漫天,卻不能迷眼,紅綾引路,正欲急行而返,卻腳下一頓。
風雪嗚咽,呼呼作響。
她卻清晰低捕捉到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斷斷續續,又艱澀,似乎大半生不曾說過話的人一樣,又帶著一些哭泣般的悲傷。
趟過風雪的,卻是一群衣著破爛的人類男子,他們穿著打扮,分辨不出時代與國家,一個個形貌醜陋瘦弱,每一個人的背脊上,都背了一道黑鐵的、沉沉的鎖鏈,竟然在這樣的天,還赤著胳膊,隻是埋著頭,奮力地在積雪中前行。
兩撥人在風雪中不期而遇。
王勇、安琪拉這邊尚沒有反應,那廂,背著鎖鏈的一群人隻顧著趕路,遲鈍地發現前麵有人,便仰起頭來一看,竟然傻站著一動不動了,一聲也不出。
他們一抬頭,便嚇了眾人一跳。
這群背鎖鏈者,年紀都不大,至多是壯年,嘴部的位置,都被針線縫著。
歲數小的,縫的少一些,嘴巴還留著一點兒縫隙。越是壯年的,嘴巴便被蜈蚣似扭曲的針線縫得越結實。
難怪他們一點兒聲響也沒有。
在一個文本的劇情層中出現的,除了外來的各國聯合隊以外,也隻能是文本世界的土著。
但是,這些土著隻是呆呆地站著,似乎在等待什麼似的。
文本世界當中的語言,通常默認為文本創作者的母語。
各國聯隊,都服下過中方提供的翻譯魔芋。
美國的副領隊得到安琪拉的同意,上前一步,小心地問:“你們好,我們是外鄉來的旅人,在風雪中疲憊不堪。想請問你們,哪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土著當中就走出了一個人,是其中年紀最小的,大約隻有十三、四歲,他的嘴巴縫得最少,隻在唇角縫了幾針:“休息?我們的村莊,就在前麵。”
“客人們可以去我們那裡休息。”
美國副領隊詢問中方這邊的意見,中方也點點頭。便決定跟著這一行人前去他們的村莊。
雖然劇情層不像文字層那樣戴上四維眼鏡就可以看到人物的心聲、身份等文字,但劇情層出現的,提供對話的文本土著,絕不可能是沒有用的。這是參與過多次文本世界的各國資深者,眾所周知的規律。
【星奇,你手裡應該有撒豆成兵的道具。你把這些豆子取出來,一路撒著,讓豆子們在雪裡等著小玉回來。】王勇卻通過個人頻道囑咐褚星奇,又給始終未回消息的張玉留了信息。
“那麼,請你們帶路吧。”
身背鎖鏈者,便出了一口氣,又默默無言地領路,休息過一輪的各國聯隊,跟在他們身後,在風雪中往東邊的方向行去。
奇怪的是,原先,自己一行人在風雪中的時候,無論向哪個方向去,便覺觸目儘是無垠雪原,茫茫風雪,單調而重複,不見變化。
當這群土著一領路,不消多久,前方的雪原裡就好像長出了一座村莊似的。
不止一座村莊。
有人數了一數,雪原裡,竟然排開一字的村莊,綿延開來、
而村子附近,風停雪住,雖然仍舊地上積著厚實的雪,但漆黑的天空中,銀月清冷的輝光,卻總算得以不被遮蔽。
月光靜靜投向人間,照得雪地反光,讓村子顯得十分靜謐明亮,如一片被月輝化作的紗籠罩住的淨土,隔開了狂風暴雪,詭秘黑夜。
在土著們和聯合隊伍靠近的時候,村子裡的人似乎聽到什麼響動,紛紛出來探看——留下的大多是婦女和孩子,她們身上也照舊背著黑鐵的鎖鏈,嘴巴被針線縫著。
她們見了外來人,怯生生的不敢往前,隻是沉默著上前,解下了男人們腰間的一點兒小包裹,解開,那裡麵全是些苔蘚。
一個沒有縫嘴角的,看起來大約七、八歲的小男孩,走出來說:“翁已經葬下了。”
他的父兄們,同族們無法發聲,便張了張眼,隨即輕輕地點點頭,摸了摸孩子們的頭。
小男孩懂得了他們的意思,對客人們說:“您們人數太多啦,所以,隻能請您們分開,到我們每一家去休息。”
“這裡是哪裡呢,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