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老虎可是吃人的......”
少女卻道:“白色,的?”
“你見過?”工人吃了一驚。
少女便向前走了一步,她說:“我跟你,回去。”
被王勇攔住,沒有跟著一起撲進去,陳薇很難過,幾乎快哭出來了。連陶術都有點沮喪,褚星奇沒有笑了。
一行人圍著支架的形象顯示“河流”轉了一圈,挑了所有劇情看了一遍,沒有發現張玉的蹤跡。
王勇眉峰冷峻道:“冷靜,她已經出了意外,你不能再跟進去。四維眼鏡沒有報警,說明她現在沒有生命危險,應該是被困在了某個地方。她脫離隊伍,擅自行動,文本世界神秘莫測,我們如果貿然跟進,隻怕一起被困。”
陳薇卻冷靜不下來,極少見地,帶著情緒與他吵起來:“可是她才十四歲,我們怎麼能強求她事事都和成年人一樣,她才十四歲!她本就不該......你還是她哥哥......”
王勇默然片刻,還是道:“她十四歲,也有軍銜。你也有。再有下一次,我會如實向上級稟告,將她開除隊伍。你也一樣,陳薇。”便不再與她爭辯。
見陳薇沉默下來,他才把心底憂慮的情緒都壓下去,問郝主任:“主任,我們托你查的,是否有最新的消息。”
郝主任見此,歎了一息,道:“哪有這麼快......”
電話鈴聲響起。
雜亂的腳步聲,郝主任的下屬匆匆道:“主任,消息到了。”
“這麼快?”郝主任略感吃驚,接了電話,幾息之後,他愣了一愣,眉頭擰得更厲害,深吸一口氣,忽道:
“王上校,這個核心文本,是印方的人,從納薩爾的渠道取得的。”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
工人拉哈爾帶著一個沉默的少女回了村子,村莊中,大部分居民都沒有在家中坐著休息。
“鄉親們去上晚課,聽‘道理’了。”他這麼告訴少女。
“聽‘道理’?”少女偏著頭,雖然肌膚發黃而黑,一雙眼睛,卻像水銀裡團了兩顆黑珍珠。拉哈爾很喜愛她這雙眼睛,覺得像他家裡三個月大的小妹妹。隻是,少女的眸子卻清澈而分明過了頭,叫人有點兒不自在。
“你也去吧?我想,如果有認識你的人,或者你認識的人,應該都在那邊了。”
少女沒有異議。
她跟著拉哈爾,到了村莊的居民們“上晚課”的地方。
那是村前的一個台子,台上有架著喇叭,還拉著簡陋的幕布、放著幻燈片,有一張桌子,幻燈片連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旁,還置著一塊小黑板。
清風習習,月明中天。
台下搬滿了凳子,坐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
在台子附近,有幾根木樁子,掛著燈泡,昏黃的燈泡引來了飛蛾。
台下的人群中間,則點燃著艾草,驅逐蚊蟲——印度的九月,還熱得很,跟夏天沒有什麼區彆。
張玉看見,無論男女老少,大部分都拿了紙跟筆,一臉認真地看著台上的幕布。
而幕布上,正換幻燈片,幻燈片上,顯示著幾幅圖片。
第一張是一位雙手合十的佛陀,第二張是盤腿坐在蓮花上的濕婆,第三張是頭頂十字的耶穌......
一個戴著紅星帽子,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鏡的人,正一手舉著喇叭,一手拿著教棍指點著幻燈片上的圖片。
走得近了,張玉就聽清了他在說什麼。
“這一堂課,我們要來講一講,宗教的起源,各教派在曆史上如何形成,它們的主張,又對應哪一部分人的社會生活......”
他娓娓道來,先用故事起頭,然後用生動的,故事化,形象化的語言,介紹了每一個宗教起源時候的曆史時代背景,再敘說,在當時的曆史時代背景下,有哪些主張......
拉哈爾站在那,也跟底下略有不安,但聽得如癡如醉的居民一樣,聽入了神,過了一會,才對張玉說:“我最喜歡聽夜課講宗教的這一節了。每一輪,我都來聽。唉,我們印度,真是讓這些偶像,禍害慘了。”
張玉先時,也聽那些故事,但是,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因為,她看見,一頭體長足有好幾米,渾身白色絨毛隨晚風微微而蕩的老虎,正神駿無匹地趴在稍遠處,燈光幾乎射不到了的一株樹下,輕輕甩著尾巴,耳朵張起來,似乎也在聽這一堂晚課。
甚至於,它還伸出粉舌頭,舔了舔爪子,又舔了舔濕潤的鼻頭,一邊清潔自身雪一樣的皮毛,在夜色中微微發光的貓眼,似乎流露著人性化的感興趣的目光。
混天綾飄飆起,卻被她按住。
不對。
張玉環顧一圈。
她退後一步。
不對。
一頭在夜晚昏暗裡無比顯眼的巨大白虎,就在稍遠處。
可是,無論是眼前的拉哈爾,還是台下聽課的居民,還是台上的講課者,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了這頭白老虎。
仿佛,根本看不到它。
她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白老虎停下了清潔皮毛的動作,它看了過來。
然後,它站了起來,朝著她,一步步地走了過來,
是它。
張玉想起來了,是那天,在恒河上吞吃諸神的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