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 11 章(1 / 2)

文學入侵 鹿門客 11467 字 7個月前

() 耳邊到處是咩咩聲。

入目所及, 儘是雪白的羊毛。

天空上開始遍布光輝的三角形, 它們撲棱棱飛在天空之上, 純白的三角形身體, 那一隻大眼與三角的三隻小眼,都大開著, 梭巡人世。

詩人拉著陳薇, 飛快地向前跑,跑進了幽深陰暗的密林之中,避開了那些三角形,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告誡陳薇道:“女士, 綿羊是昭示著危險的生物, 它們一旦成群出現, 就必有牧羊人在附近。”

陳薇早就認出,這就是他們之前遭遇過的潛藏在空間下偷襲眾人的三角形生物,隻是, 在這個世界裡,它們似乎不再是無形無質的,而是顯形於天地間了。

她問詩人道:“那些三角形的, 就是牧羊人麼?”

詩人點頭稱是:“牧羊人放牧著羊群,秉性凶殘。它們會清掃一切它們認為會威脅到羊群的生物,羊群之外的生物乃至於死靈, 大多數都是它們的清除對象。”

“被牧羊人清除的對象,要麼變成綿羊,乖乖受它們保護, 要麼,就會無聲無息地消逝在光裡。”

說到裡,詩人忽地嚴肅了幾分:“我曾救治過幾位迷路的遊人,他們為求活命,寧可做了牧羊人的綿羊。女士!希望您萬萬不要有這樣的打算。牧羊人保護著羊群,正如他們保護著自己!這其中的可怕,不足以言道。”

“那麼,詩人,你有什麼辦法對付它們麼?”

俊美的詩人攤手,無奈地歎道:“女士,我活著的時候,也隻是一個古代詩人。現在我死去了,所有的,也唯有還算可以的直覺,稍稍矯健一點的雙腿而已!”

簡而言之,見到羊就跑。

說著,詩人沉吟道:“不過,我見過一種奇異的鳥類,我剛剛在回來煉獄的路上——遭遇了羊群與牧羊人,它們追逐著我,一直追到煉獄的邊緣,此時,我看見,七彩的宇宙風暴如兒童那陰晴不定的神色一般刮起,有巨大的鳥類撞上牧羊人,狠狠地啄下了牧羊人由光組成的軀體。”

“它們的四隻眼睛都恐懼得睜大,甚至來不及追趕我,叫我逃出一條生路。”

詩人說:“在我活著的古代,我的世上,既沒有天堂地獄,我一生也未曾見過牧羊人。我死去之後又過了很多年,天地的格局就大為變化啦。到處都是牧羊人驅趕著羊群,不可一世。”

他笑著說:“女士,您要問我有什麼辦法,那麼,我是沒有辦法的。可是,世上這麼長遠,這麼大,或許,現在已經到了牧羊人的天敵出現的時候了,大概,就在世上的哪裡。”

陳薇皺眉道:“謝謝您,詩人。您能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嗎?”

詩人說:“這裡是煉獄,是天堂與地獄之間的地帶,那架天梯往上,就通往天堂。而穿過這片森林向下,就將離開煉獄,進入地獄。”

“我看您正是從天梯下來?”

“我好新奇,發誓要將天堂地獄都觀覽一遍。”詩人說。

陳薇頓了頓:“那麼,您是否在遊覽的途中,見過我的同伴?他們同樣是黑發的異族人,與我一樣,黑發黃膚,穿著奇特。”

詩人沉吟片刻,答道:“黑發的異族如此之多,但像您一樣的實在不多見。我尚未在天堂行走多遠,就被牧羊人追殺,不得不躲回煉獄。但是,我曾聽群鳥說,天堂之中,空想女王的手下,逃走了兩位犯人,形容正與你描述的無二。”

他們此時正站在密林中的一道叉路口。

陳薇道:“您可知通往天堂的路途?”

詩人道:“通往天堂的路,隻有兩條,一條就是天梯。但是天梯那裡,牧羊人守得嚴嚴實實,一條在三怪之後,你去不得。”

“您說的三怪,是指狼,獅子,豹子嗎?”

詩人愣了愣:“哦,想來,那守天梯的守門人一定為著欺騙你,而向你說過些什麼。不錯,這座密林之中,有三個怪物據守。分彆是吃不飽的母狼,徘徊的獅子,安逸的豹子。它們是頗具奇力的怪獸,身後有一條天堂之路。可是,女士,這條路隻有戰勝它們的人才能走去。而您......”

詩人上下打量了一翻陳薇,搖搖頭,如實說道:“而您,是不能戰勝它們的。”

陳薇沒有因“輕視”而生氣,她到此刻,將許多線索串了起來,隱隱有了一些猜測,因此,隻是問道:“當真沒有彆的路徑了嗎?您是一位高貴而善良的詩魂,我請求您的幫助。”

如果是她猜的那樣,這位詩人在這個奇異的世界中,應當是一個故事當中的重要的人物,是引導人離開煉獄前去天堂的引路人之一。

他在故事之中的功能,就是引人前去天堂。如果他都沒有辦法,那這段故事就無法進行下去了。

詩人果然沉默了,片刻之後,跺腳歎道:“罷了,罷了,豈忍見無辜受難,親友分離?請您隨我來罷!”

他取下背著的豎琴,抱在懷裡,殷殷囑咐:“我認識一位光輝美麗者,祂能為您引路,不經這兩條道,而通往天堂。隻是,要到達祂跟前,我們仍舊要經過三怪的領地。接下來,您切記,一切都要緘默,聽從我善意的命令。”

他們便沿著一條岔路走去,走了一段路,遮蔽天日的枝葉間,傳來簌簌的聲音,似乎有東西在穿梭尋覓,星星點點的綠光在陰暗的草叢裡一晃而過平。

附近的地麵上,多了許多白慘慘的骸骨。

這些骸骨被啃食殆儘,被樹根纏繞著,露出黑洞洞的眼窟。

還有更多的,屍骸散了一地,似乎是被啃散的,壓住了野草。

而前方,枝葉遒勁相繞更加密集,也更為陰森,越往裡越黑,直到看不見一絲光線的最裡麵,忽然亮起了一對綠瑩瑩的“大燈籠”。

不、不對......這是一對眼睛。

隻是,這對在黑暗裡發著綠光的眼,一隻眼睛,就有陳薇的人頭大小。

沙啞而粗糲的聲音響起,一股夾著腐臭的人肉味的風撲麵而來:

“詩人,你帶著生人,到我這裡來,是為我加餐麼?”

詩人早已恭恭敬敬地停下,有意無意地攔在陳薇麵前,答道:“我與我的同伴是路經此地,我們將要經過您的領地,請您約束群狼,不要啃齧我們。”

踏。踏。踏。

震動地麵的腳步聲響起,隱在黑暗處的怪物走出了遮蔽身形的黑暗巢穴,低落的光線勾勒出了它的形貌。這是一隻體長足有十幾二十米的巨狼。它身後,正有一座白骨巢穴。此前,它就窩在那裡。

巨狼身上毛發虯結,燈籠大的銅鈴眼,血盆大口張著,利齒上還串著一連串的肉絲,牙縫裡塞著幾條發青的人類手臂。

隻是這條狼瘦得不可思議,幾乎除了大張的嘴巴外,身上一層空蕩蕩的狼皮包裹著幾乎能看清的骨頭。

它緩緩說:“我知道您身後的女人是一位罪人......神許諾說,隻要我鎮守在此,便有源源不斷的罪人可食,讓我與我的子孫,都再不必饑餓。但餓呀......餓呀......我與我的子孫,世代饑餓,有形之物,永遠填不飽我們的肚腹。詩人,我的規矩還是那樣,如果你能填飽我的胃口一時,我就將放你過去,並命令我的子孫一路相送。”

詩人便抱著豎琴說:“有形之物填不飽您的肚腹,那麼,就請您聽——”

他撥動著弦,先是平淡而溫柔地唱道:

“日升月落,春秋冬夏。

雞鳴織布,月落歸禾。

春來播種,秋來收拾。

男為耕田,女織桑麻。

勞作終年,我心慰藉。

珍饈佳肴,開窗入戶。

綢緞錦繡,佳人如雲。

少能從學,老能飽食。”

母狼聽得直搖頭,鼓著燈籠一樣的眼睛說:“太愚蠢也!”

詩人淡淡一笑,轉而撥弦,音調立刻急促而悲哀:

“西有驕狼,坐臥終日。

不耕而食,不織而衣。

春遊郊野,秋嬉城郭。

珍饈佳肴,入狼戶爾。

綾羅錦繡,裹狼軀也。

少男媛女,徘徊而泣:

狼也狼也,汝非人哉!何食我粟?

狼也狼也,汝非人哉!何衣我裳?

狼也狼也,汝非人哉!誤我少年!”

陳薇靜靜地聽著,耳邊,這種不知名的古代語言的詩歌音樂,通過翻譯魔芋的功效,傳入她耳朵中時,自動翻譯成了類似於半文半白的中文。

她聽著,詩人唱的,略有點類似詩經當中的碩鼠,卻像是在指責狼自己不勞動,卻貪婪無度,肆意盤剝勞動者,揮霍無度。

母狼卻大喜,和它那一群猙獰的狼子狼孫,聽得搖頭晃腦,心醉神迷,一時之間,竟然忘卻了肚饑。

詩人停下來撥動的琴弦的時候,它們迫不及待地說:“好,詩人,我們放您過去!但是,您回返的時候,必須前來,永遠為我們彈奏以解饑餓。”

隨後,母狼就指使它的一群狼子狼孫,護送兩人走過白骨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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