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玉愣了一下, 尚且沒有明白伊莫遜的意思, 他指向她的心臟, 下一刻, 天地已然翻覆。
眼前是一片黑夜,黑夜下, 是燈光璀璨的城市夜景。
天上星星如海, 地上萬家燈火。
而她正行走在星海與燈火之間,懸空而立在天洲市上方。
“玉。”
她一驚,驟然回身,卻看見父親正拉著母親, 站在她身側, 朝她招手:“走, 我們往人間去。”
父親因常年病痛而略有些佝僂的身軀,此刻直立著,如此高大。
母親的臉上再沒有往日的一絲憨傻之氣, 活潑潑地,打扮得十分秀氣乾淨,倚著父親的肩膀, 也向她笑著。
張玉邁開腿,一點兒也沒有猶豫地,便向他們走去, 與母親一人一邊,挽住了父親的手。
張改革欣慰地點點頭,便一手摟著妻子, 一手挽著女兒,向下方的天洲市,一步步走去。
他們從星海之間走進了萬家燈火。
天洲市街頭,人來人往,他們像一個普通的家庭,一起漫步街頭。
母親不停地嘰嘰喳喳問著她這兩年來的生活,絮絮叨叨。
父親隻是咧開嘴笑,一看她的目光停留在路邊的商店裡,就問她要不要買。
“爸媽現在才回來,,這兩年,你跟著你哥哥過,有沒有受委屈?”
“沒有。”
“你哥哥是個大男人,肯定沒這麼細心,你衣服夠不夠?”
“夠。”
“你現在讀初中了,跟同學關係好不好?”
“好。”
一路上,麵對父母的問題,張玉一一回答。
他們一路走啊走,走過了一條又一條天洲市繁華的街道。
走過了一條又一條,從前雖然住在天洲市,但父母從來沒有陪她走過的街道。
走到十裡長街,沿路的街上小店,大多是典型的水鄉建築,一半是家,一半是店,許多是老人開的店。
街角,木質用品商店裡,一位老人正坐在搖椅上看戲,看見他們一家人走過,笑著跟張玉一家人,用帶著濃重方言的口音打了一個招呼,仿佛他們是本地的熟客:“喲,你們夫妻倆回來了?這是送女兒去學校?”
張玉點點頭。
這條路在她上學的必經之路上,兩年間,張玉每次經過,都會停下聽一會老人的電視機裡放的越劇,一來二去,老人也認識她了,也確實時常和她打招呼。
父母也自然而然地和老人打著招呼:“是啊,我們剛回來,送小玉去學校,順便看看她新學校的環境。”
拐過街角這家木質用品商店的時候,老人仍在那輕輕哼著一段唱詞。
張玉知道,老人最喜歡的,是一九五四版的越劇電影柳毅傳書。
裡麵的名段,他時不時地哼幾遍。
她有些出神,沒留意,卻被母親一把拉開。
她險些撞上了迎麵而來的人。
父親連聲道:“抱歉抱歉。”
一個如擊冰碎玉的少年音色響起:“沒關係。是我不小心。”
身後,老舊的電視裡,柳毅辭彆龍女,洞庭作彆,此後水府人間各一方。
她抬起頭,剛好少年也抬起了頭。他粉麵朱唇,眉目淩厲,神態銳利,隻是沒有穿著銀甲白袍,而是穿了一件白襯衫,露出有力而修長的臂腕,腰肢更加勁瘦。
現代的裝束,讓他看起來微微柔化了一些眉目,多了一些青澀,少了一些鋒利。
屏幕裡,龍女裙擺翩然,衣袂飄然,飄飛的帛帶如朝飛的霞。
她向柳毅祝酒,眼波如煙波,聘聘嫋嫋,情意纏綿。
他似乎不認得眼前的少女,隻微微一側身,便擦肩而過,隻留一個背影。
但是,擦肩而過的刹那,他的肌膚是有熱度的,並不是虛幻的無法觸碰的幻影。
母親在張玉耳邊活潑潑地嘀咕:“小玉,你看,好挺拔精神的男孩子,像電視裡的美少年。哎,看那件好像是你們學校的校服?難道是你們學校的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