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群人,則扛著錘頭,鐵鍬,背著大背筐,向群山而去。
此時,兩群人相會,彼此點點頭,便錯身而過,麵上都帶著堅毅,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背著泥土的那群人,向洪水泛濫的地方而去,他們開始挖鑿河道,用那石鑄的粗糙鐵鍬,一砸一砸地挖著河道。
他們的汗水流過瘦削的脊背,肌膚被曬得黧黑,腳上的汗毛因長期浸在濕毒的淤泥裡而脫落殆儘,露出兩條幾乎生了爛瘡的腿。
沉默寡言的治水者們,隻有極累極累的時候,才會稍稍停下,喝一點水,吃一點東西,擦一點汗,便又重新低下頭去,疏通河道。
等這一條河道挖通了,他們便又趕往下一條。期間,不斷地有人倒下,他們將倒下的人,沉默地埋在了他倒下的地方。
但很快,就會有人從其他茅草屋裡趕來,加入治水的隊伍,治水的隊伍越來越浩大。
陽光下,汗水泛光在他們背曬得黧黑的背脊上,將他們映成了一個個銅鑄的人。
而群山那邊,背著背筐,拿著錘頭的人們,則麵對著阻攔了汪洋泄去的群山。
群山高高,如側臥的巨人。石頭嶙峋,似亙古不變。
他們站在山前,如渺小的螻蟻。
挖山的人,就挑選群山連接的薄弱處,隻有一錘接一錘地敲在堅固的石頭上,一塊一塊石頭挖下來,背在框裡運走。
有人在挖鑿的時候,從山上跌了下去,也有人迎麵被石頭砸了下去,但是,很快就會有人從茅草屋中趕來,重新拿著錘頭爬上山。
粉塵落了他們滿頭滿臉,被汗水黏在身上。久而久之,無論男女,看起來都像一尊尊會動的石像。
內核層中的時間飛速流逝,堵塞了汪洋泄路的山,終於被鑿出了口子;淤泥堵塞的河道,終於暢通無阻。
洪水一年接一年,終於緩緩從大地上泄去了,河平靜下來。
河道邊,早已沿著河,埋下一具又一具屍首。
山腳下,堆滿了摔下的累累白骨。
寥寥無幾活下來的治水者,鑿山者,早已風塵滿麵,垂垂老矣。
他們互相扶持著,一步步回到了曾經的故鄉。卻愣愣地看到,物是人非,故土不再。
茅草屋早已集為城邦,城邦中間,豎著兩座高大的雕像:
頭戴王冠,華衣而坐,煊赫威嚴。
他們坐在雕像下休息的時候,因白頭爛衫,貧困潦倒,而被人當做乞丐驅趕,怕他們玷汙了雕像的基座。
人們高呼著“聖主”,說那是傳說中治水的君王大禹,是鑿穿山脈的英雄愚公,早已高踞聖座,統治著這座城邦。
白發的治水者,鑿山者麵麵相覷,默默無言。
眾人看得震撼的時候,卻聽到耳邊響起一個低低的歎息。
他們如臨大敵,極為戒備地轉身,卻看見瘦小的“珍珠”站在他們身邊,她的身影有些虛,垂眼看著山下那些喁喁而回的老人,麵上唏噓而傷感,懷裡抱著一本書。
見他們一臉戒備,“珍珠”笑了笑,望著他們,竟然帶著一絲長輩的溫和:“你們不必有惡意,你們現在還站在這裡,就證明我對你們沒有惡意。”
可是之前,她可是毫不猶豫地騙了他們的核心文本。
王勇盯著“珍珠”懷裡那本不再閃著金光的核心文本,道:“你是融合點。”
她是活著的融合點。
作為兩界的重疊點,融合點外泄的能量與核心文本上作為保護層的能量本是一體,能夠吸收核心文本上作為保護層的能量。
所以越靠近融合點,核心文本為了自保,“反抗”會越加猛烈,金光也會越盛。
但當到融合點附近,核心文本那特異的“金光”再也無法抵禦融合點泄露的能量,最終盛極而衰被吸收殆儘,反而金光消失。
所以持有核心文本,是天然的尋找融合點的引路利器。
“珍珠”莞爾道:“不錯。我是融合點。”
“但是之前文本沒有異狀。”
珍珠道:“直到你們放出人之火種,我才恢複融合點的‘身份’。”
“你此刻來找我們,到底有什麼意圖?那棵樹又是什麼?”王勇皺眉,逼上前一步,似乎要放出領域強行搶書。
珍珠的注意力被王勇吸引了,正要說話,餘光卻猛然見一卷紅綾襲來,迅如閃電,卷走了她懷裡的書。
張玉將核心文本拿到手,便猛然撕開!
核心文本登時像一本普通的書,被她撕成了兩截。
之前,王勇就在頻道裡示意她準備動手。
核心文本與融合點就在眼前,不管“珍珠”意圖如何,這都是直接摧毀文本的最好機會。
“珍珠”被搶走了核心文本,並見它被當麵銷毀,卻並不著惱,身形也並沒有潰散的征兆。
隻怔了一怔,笑道:“真是心急。”
她緩緩道:“你們以為,核心文本隻能有一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