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被盯得牢牢的,數次想買大巴票,都無緣無故被攪黃了。
他沒有辦法,隻得讓妻子以走親戚為名,帶著還沒有被盯得太緊的老娘,女兒,連夜坐黑車跑去外縣的娘家,自己則若無其事地繼續上班,希望穩住暗中的眼睛,讓家人能跑得更遠一點。
這夥人觀察了數日,終於發現他的家人已經提前跑了,按耐不住,就要再次對他動手。
“那天,我下班的時候,就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因此主動和人換了值班,打算先在醫院裡躲一天,人多口雜的,他們也不好動手。”
“誰知道這夥人肆無忌憚,竟然堂而皇之地走進了醫院,還打聽起我值班的科室,說是我的朋友,找我去玩。”
“關係好的同事跑來通知我,說為首的人姓洪,是我們本縣的大姓,問我認識不認識。”
“我心裡有不好的感覺,當即奪路而逃,翻窗從一樓跳樓出去,慌不擇路。當時醫院裡也像今天一樣,大霧彌漫。霧是冷的。
霧裡,我聽到那個姓洪的似乎在那喊我的名字,噔噔噔的皮鞋腳步聲從霧裡傳過來。
他們隻有五六個人,但是聲音四麵八方都有,霧裡還晃著重重黑影,都發著和姓洪的一模一樣的聲音,喊我的名字,叫我出來。
我被堵在了一處絕路,無處可逃了,身上冷得快僵了。”
“就在那時候,我聽到霧氣裡傳來一陣什麼東西被劈碎的聲音,還有一陣慘叫,隨即霧氣散開,眼前躺著一把石頭做的斧頭,放著光。那姓洪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看起來沒事,但是他身上竄出個黑乎乎的影子樣的東西,尖叫著竄進霧裡,身體似乎被劈了一半。”
“我鬼使神差,把斧頭撿走了,渾身暖了過來,在院裡將就睡了一夜。
第二天,我聽說那姓洪的是個無法無天的地痞流氓,他人倒是沒事,但是根本不敢往縣精神病院來,精神恍惚,一個勁說這裡鬨鬼。
我往窗外一看,也差點嚇破膽。窗戶上貼著一張腐爛的鬼臉,正森森盯著我。隻是他們忌諱我懷裡的斧頭,不敢靠近。
而天空都到處飄那種黑影,鬼臉遮天蔽日,像黑壓壓的烏雲一樣遮住了整個縣,醫院裡也不例外。每到夜裡,就呼嘯成群,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我想抱著撿來的斧頭回家。但是每次一離開院門,斧頭就會消失不見,自己飛回院裡。
“我根本不敢離開醫院,乾脆橫下一條心,死皮賴臉跟領導要了一間宿舍,說我還想活命,以後住院裡了。我那個老領導人好,真的給我分了一間員工宿舍,我就乾脆吃住都在院裡,自己種一小塊菜地,托其他同事帶米,偶爾和老婆女兒通話,一直到前些年,我都自願留守在這裡。”
“待久了,我覺得挺好。害死老周的那些人,反而怕了這些鬼東西。雖然他們至今沒死心,有時候在醫院外麵晃一圈,但是不敢再明目張膽進來找我麻煩。畢竟醫院裡到處都是這些鬼東西,而我有斧子護身,他們可沒有。”
盧護工說著,抬起眼看他們:“這是我知道的一切了。可以把斧子還給我了嗎?”
褚星奇沉吟片刻,問道:“你知道鄭維安的骨灰盒安置在哪裡嗎?”
“骨灰盒?沒有骨灰盒,也沒有墓地。”盧護工說:“我後來才知道,就在我撿到斧頭的那天,停在焚化間的鄭維安的屍體不見了。不翼而飛了。”
“不翼而飛?”
盧護工點頭道:“說是停在火化間就一會,還沒來得及火化,屍體就不見了。縣裡查了很久,都沒查出是誰偷的屍體,甚至有火葬場的人傳言說,說是屍體自己爬起來,提著頭跑了。”
頓了頓,他道:“這麼些年下來,我甚至懷疑,那些黑影也是在找鄭維安。否則,為什麼那孩子的屍身失蹤的當日,它們就出現了。”
眾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故事的赤鼻,就是割下頭顱還能屹立不倒,做出推送動作的。
如此一來,幾乎可以確定,那些黑影就是楚王,鄭維安應該就是赤鼻,這個文本的核心文本應該就是“三王墓”。
但是故事裡,赤鼻可是要報殺父之仇的啊!
鄭維安的身世裡,應該藏著事關核心文本的關鍵秘密。
褚星奇和劉副局長對視一眼,劉副局長也是人精,立刻就準備調動市裡的力量徹查鄭維安的身世。
此時,盧護工又問了一遍:“可以把斧頭還我了嗎?”
褚星奇笑道:“東西不能還你。不過,我們可以送你和你妻女團聚。”
“我們不是普通人,保護你平安離開舊瑤縣,安排你到你妻女在的地方團聚,安享晚年,還是可以做到的。”
雜碎了一抹遠處霧中窺探的黑影,金環飛回少女身側,自行浮在空中,極為神異,氣息淩厲而純淨,不沾半點邪惡之氣。
盧護工略有些混濁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了。
他雙唇蠕動,看了看一行人,半晌,才道:“那孩子生前,幾次三番跟我說過,他要回學校拿回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