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影破空而去, 留下亂了套的世界、轟然大亂的金山寺。
金山寺中飛出眾多“烏鴉”,氣勢洶洶地綴在青影之後,誓要將膽大包天的的刺客追拿歸案。
但“烏鴉”們仗著人多勢眾、法寶高強撲去,卻反而被青影戲耍了個徹底。
青影忽而升天, 忽而降地, 一時左轉一百八十度, 倏爾繞了個整圓, 幾乎是溜狗一樣溜著“烏鴉”們。
最後似乎玩累了,青影一個加速, 空中晃過一道殘影,便化作了天邊一點青星, 竟將禦空法器精良的人協部修士全部甩下,似要遁去。
“烏鴉”們被戲耍得滿腔怒火,不斷驅使法器向前追, 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去, 眼睜睜看著青影消失在天際,沒入迷蹤之野。
為首的容貌呆板冷漠的黑衣修士揮了揮手,叫停了同伴:“算了,追不上了。而且總控室被炸, 寺裡大亂。剛剛總部傳訊, 叫我們回去處理寺中內亂要緊。”
知道這次回去肯定要受罰, 但又追不上罪魁禍首,人協部的修士隻能垂頭喪氣地跟著頭領返回金山寺。
等他們都走了,過了一會, 那道已經逃脫的青影居然又折返回來,著某一座城池而去。
資深者們對視一眼,借著陶術的隱身能力、褚星奇的遁術, 跟了上去。
如今人間的新城池都以金山寺所在的新鎮江府為中心而排布。
青影所去的這座城池,卻位於城市圈的最邊緣,離最近的城池也有一段距離,孤零零地“離群索居”。
此時總控室被炸,天下大亂,這個自動運轉的世界幾乎停滯,多少新城的運作、生產都停下了,一片死寂。
但這座城池卻是個例外。
一片死寂的城池中,唯有它在失去控製後越發吵鬨。
青影從空中落下,落下的一霎,王勇皺眉:【嗯?】
原本青影在高速飛行,無法看清他的具體麵貌,等他落地時,眾人才看清,這不是小青,而竟是一個一身青衣,一襲黑發,戴著戲曲裡小旦麵具的高大男子。
青衣男子落地之後就站在城門前負等待。
幾息後,原本緊閉的城門從內向外打開了,城內闖出渾身是血的一行人。
這行人跟青衣男子的打扮十分相似,有的人穿著一身紅衣,臉上戴一個老旦麵具;有的人穿著麻衣,臉上套一個小生麵具。有的人穿著儒服,臉上套老生的麵具。也有人畫成了兩張大花鬼臉。
他們身上血腥味濃重,每個人手裡都攙扶著一個血肉模糊、蓬頭垢麵、一身粗服的傷者。
他們身後還跟著不少同樣傷勢不輕、蓬發垢麵,但勉強還能自己行動的修者,其中一個竟然是昴二十八。
穿儒服,臉上套老生麵具的卻是個年輕女子,她對青衣男子說:“我們的人,除了已經犧牲的,都找到了。”
“隻是”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城池上掛著的“回收站”三個大字,聲音裡混著憎惡與歎息:“剩下的我們救不了。也沒辦法救他們已經已經是他們還算是人嗎?畜生畜生連魔都當不了!”
順著她的視線,資深者往這座城池裡一看,一看之下,見多識廣的資深者們也瞬間感覺一陣胃部翻滾。
這座城池中沒有那些生產物資的壓縮樓閣,沒有看似風格古典實則奇異的仿舊城建築。
它當中最醒目的是一座巨型焚化爐,像一個酒壺的形狀,最頂端有一粗管直連九霄,沒入天空之牆。
爐身上則插著無數來自虛空的、更細一些的管道,連接向四麵八方的新城。
這些管道和金山寺中“昴二十八”被丟入的管道一模一樣。
此時因為控製係統的癱瘓,原本時刻運作、不停騰出層層熱氣的煙囪啞火了,爐身也不再隆隆作響。
於是原本會被隆隆聲掩蓋的哀嚎近在咫尺,原本會被煙灰遮去的血腥味濃得嗆鼻。
在焚化爐邊上,血與肉沫混成黑紅色的泥,殘存的白色骨屑和糾結的頭發卷在一起,將周圍的泥土壘高了三層。
一層疊一層,人屍身堆積如山。大概堆了三層左右。最下方的早已被壓癟,中間的隻能看到一條條伸出來的腐爛的手臂、大腿。最上方一層的倒還新鮮,肌膚猶熱,似乎剛死不久。
而就在這座巨型焚化爐的屍山血海之外,是一片片半透明的水晶為頂的蓄養場。
水晶蓄養場跟飼養牛羊、貓狗的場地類似,金屬柵欄分隔出狹小的生存空間,空間內有清理排便、排尿、作全身清潔的清潔法寶,還有時刻自新、永遠柔軟的床鋪,但隻夠一個人跪著或者平躺著把頭伸出柵欄。柵欄外則有做成葫蘆形狀的自動飲水器、有會自動冒出食物的定時灌食器、
乍一看起來,比很多現實世界中的大型、先進牛羊飼養場還先進。
——前提是,如果這裡關的不是人類的話。
城中有成千上百的水晶蓄養場,每一個蓄養場又劃分為成千上百個空間,每個柵欄後都是一個赤身的人。有男有女,全是年輕人。或跪或躺,有的躺在那兩眼發直,木楞楞的。有的跪在地上,把頭伸出柵欄,雙手也探出去,大口大口地吃著灌食器裡的食物。
偶爾也能看到用頭咚咚咚撞地板的。從柵欄裡探出頭對隔壁的同伴傻笑的。
但頭探出柵欄外的時間太長,金屬柵欄上就會產生滋滋的電光,刺得他們不得不縮回頭去。
這些柵欄中的男男女女共同的特征就是五官一個比一個精致,身體器官十分健康。
隻是,雖然他們五官以人類的標準來說十分精致美麗,赤身上的肌膚也是緊繃的、光滑的,身體器官更加健康。
可是無論是修士們還是資深者們,一眼看去,不會對這些柵欄裡的人類產生半分的**,或者彆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