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謀不是沒見過淩知兒害羞的樣子, 但是此時看著她低眉垂目的模樣,心裡竟泛起了異樣的波瀾。
他挑起了她的下巴, 絲毫不吝嗇地讚美, “知兒,你真美。”
“……”南妃妤嘴角抿出一個羞澀的笑, 一股厭惡和憎恨又漫了上來。
在原主的記憶裡, 鐘謀引誘她,通過她將程家的財產掌握在了自己手裡,還將程東宇送去了部隊。
原主的身心都落在了他那裡, 背負著罵名義無反顧跟在他身後進城,但是他卻靠著那英俊的外表還有陰險的手段,勾搭上了城裡有錢人的千金, 原主知道他腳踏兩條船後痛不欲生,但是彼時她已經無法離開他, 隻能繼續依賴著他,即使在他結婚後還一直不肯離開。
然而最後鐘謀還是對她感到了厭倦,所以將她拋棄了, 原主無依無靠又身無分文,隻能回了邊塘村。
程東宇進部隊後, 吃了不少苦, 也終於熬了出頭,揭發了鐘謀曾經做下的醜事,鐘謀入獄,原主聽聞, 又顧不上臉麵地向程東宇搖尾乞憐,但是程東宇隻是冷笑著將她趕了出門。
原主再次回村,遭到了全村人的唾棄,彼時淩家父母已經去世,哥哥們還是想接濟一下她的,但是嫂子們卻都不是好惹的,她們覺得有這樣的小姑子臉麵無光,而且對她的行為也感到不齒,所以各種擠兌和嘲諷,最後原主就跳河自儘了。
原主對鐘謀的感情是很矛盾的,一邊被他吸引,一邊又對他的無情拋棄感到悲慟,憎恨不已。
見鐘謀又深情款款湊了過來,南妃妤開口道,“鐘謀,你該走了,被彆人看見了不好。”
鐘謀微微眯著眼眸,似乎對她的反應感到訝異。
“好,我先去跟那小鬼說兩句。”
南妃妤掀了掀唇,點頭。
從院子裡進屋,鐘謀見了程東宇,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小宇,昨天晚上沒嚇壞?哥哥跟你開玩笑呢。”
他昨晚借口帶他去采藥,趁他不注意將他推下去的,這小鬼就算懷疑,也拿他沒辦法。
程東宇目光看向了南妃妤,隨後麵無表情地搖頭,“沒事。”
隻是他那手裡的筷子,他都快要握斷了。
“那好,我先走了。”鐘謀將幾顆糖果放到了桌上,和顏悅色地對程東宇說著,“哥哥給你的,吃完了再給你帶。”
“謝謝哥哥。”程東宇將糖果收入兜裡,低頭喝粥。
淩知兒,無恥,不要臉,竟然又讓這個奸夫進門……
他哥哥明明那麼好,那麼好……
南妃妤目睹這一切,心裡嘖嘖了幾聲,鐘謀和程東宇怕不是都被影帝附體了?
——
趁著夜色,鐘謀離開了程家。
南妃妤坐在小板凳上,看著程東宇洗碗,洗衣服,心想明天該吃點肉補補了,家裡的存折在她手上呢,是一筆不小的金額。
程東宇身子一直僵硬著,因為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
是夜,南妃妤睡到半夜時就熱醒了,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天氣的緣故,後來頭昏腦漲,還口乾舌燥的,她便知道自己是發燒了。
淋雨又用冷水洗澡,原主這副身子骨大概是受不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下了樓想去找點水喝,但是水壺裡沒有水了,她又去了一趟灶房。
從水缸裡舀了水,直接就喝了,雖然解了渴,但是她整個人還是覺得像火燒一樣,全身都沒有什麼力氣。
程東宇大概也聽到了聲音,站在灶房門口,探頭進來看了看她,小聲喊了一句,“嫂子……”
南妃妤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了下來,捂著頭沒有說話,一張臉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半晌,她才說了句,“回去睡覺。”
程東宇聽罷,身影又消失了。
南妃妤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往回走。
她記得家裡是沒有治發燒的藥的,隻能撐過今晚了。
她走樓梯時,一個不慎,竟然直接滾了下來,摔得還不輕。
她躺在地上,覺得頭昏腦漲,視線也有些模糊。
程東宇一聲不吭出現在了她頭頂,正安靜地看著她,目光有些詭異。
“扶我起來。”她伸了伸手,半眯著眼眸看著他,雖然看起來憔悴虛弱,但是眼神卻忽然程東宇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不過他隻是抿著唇看著她,並沒有伸手扶她。
“程東宇。”南妃妤又念了一下他的名字,“沒聽到我的話?”
程東宇大概也看出她還死不了,所以還是重新靠了過來,瘦弱的身子將她扶了起來。
南妃妤也沒真的將重量放在他身上,回了房間後,直接躺倒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程東宇在床邊僵立著,微弱的光亮照著他瘦削的臉,站了半晌,他才有些不甘地走了出去。
翌日早晨,程東宇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上午八點了,淩知兒還沒起床……
他沒有上去看她,而是背上背簍就出門去了。
他心裡隱隱在期待什麼。
他知道她病了,昨天晚上她的身體滾燙得可怕,一直不看醫生也不吃藥的話,她會燒死……
他如往常那樣,采點草藥,看到蘑菇和野果子也順手摘了回來。
但是隨著日頭越來越**,他心裡開始七上八下的,開始有點害怕了。
中午的時候,他終於耐不住了,氣喘籲籲往山下跑。
可是昨天他昨天才摔了下崖,身上還有幾處小傷,所以沒有往常那麼靈活,被枯木樹乾磕絆了一下,直接就摔了幾個跟頭。
他抱著右腳痛呼了幾聲,好半晌才勉強站起來,一瘸一瘸繼續往前走。
猝不及防地,他看到了不遠處撐著拐杖的男人。
他低下頭,咬著牙從高至前旁邊走過。
但是高至前在他走近時,伸手拉住了他,提醒了一句,“腳流血了。”
“我沒事!”程東宇想到昨天的事,臉上依舊有些火辣,根本不想見到他。
誰知道這個男人竟這麼多管閒事,直接將他小小的身子給扛了起來,還問他住哪兒。
程東宇用力掙紮著,“我不用你管!”
高至前輕笑了一聲,覺得這兩天還挺有趣的,怎麼總是在山上撿到人呢?
程東宇見自己掙紮不過,看了眼太陽,最終也安靜了下來,隻是時不時就扭扭捏捏地指一下路。
到了程家門口,高至前沒有進去,而是將程東宇放了下來。
他記得沒錯的話,程家隻剩下一個小寡婦和麵前的小孩兒,他不想再發生昨天的事,所以沒有打算進去。
但是程東宇卻拉住了他,聲音艱澀的說了句,“能不能在這裡等等我?”
高至前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程東宇進了南妃妤的房間,看到床上的人裹著被子,隻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他嚇得有些不敢靠近,好半晌,他壯著膽子才走了過去,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依舊是滾燙得可怕,他又把手放在了她鼻子下,好像還是有呼吸的。
門口的高至前聽到程東宇的喊聲,接著就看到他重新走了出來。
“我嫂子病了,高大哥你能不能帶她去鎮上的醫院看看……”程東宇的聲音很低,有些不敢抬頭看他。
他總覺得,高至前的目光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而他,心虛。
高至前聽了他的話,微蹙了眉,敏銳地察覺了什麼。
這小孩怕是早就知道自己嫂子病了,但是現在才說。
他低聲問了句,“很嚴重?”
“嗯……”程東宇應了一聲,依舊是埋著頭。
程家的房子是新建的,比較靠村口,旁邊也沒有其他住戶。
人命關天,高至前此時也顧不上其他,大踏步走了進去,還問了句,“家裡有車?”
“隻有驢車。”程東宇應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