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
當廣晉府發來的公函送到成都府時, 虞長明和衛玥正巧在官府裡與朱瑙商談擴軍之事,於是公函送來,三人便一起看了。
看完之後, 衛玥好笑道:“勤王令?讓各地一起出兵討賊勤王?這麼好的救駕機會, 還要跟天下一塊兒分享, 那廣晉府尹可真是夠大方的。”
虞長明冷冷道:“大方?他這明明是在推卸責任!”
衛玥聳肩, 不屑道:“三萬烏合之眾就把他膽兒都嚇破了, 嘖嘖。我要是他,京城淪陷第一天我就去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朱瑙想了片刻,搖頭笑起來。
虞長明和衛玥都扭頭看向他, 不知他在笑什麼。
朱瑙看著虞長明道:“你上一回不是說, 叛軍攻進京城很荒唐嗎?”
虞長明蹙眉:“是。怎麼了?”
朱瑙將手中的勤王令書丟到一旁, 感慨道:“真正荒唐的事, 這才剛開始呢。”
虞長明和衛玥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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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府因地勢較偏, 又有山川阻隔,收到廣晉府發出的勤王令算是較晚的一個。
蜀地之外的全國各府, 早已因勤王令一事鬨得轟轟烈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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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前,河南府。
河南府尹魯廣看完手下呈上來的勤王令, 麵如醬色, 將令書往桌上重重一拍, 怒罵道:“好你個劉鬆,簡直是老奸巨猾!虧你能想出這種陰招來!”
令書傳下去, 魯廣手下的幕僚們看完, 也頓時轟然, 對廣晉府尹斥罵不止。
“狡猾!”
“可恨!”
需知河南府與廣晉府在京城的一東一西,是距離京城最近的兩府。如今京城淪陷,兩府都按兵不動,打的是一樣的主意——他們都怕自己先動吃虧。但也怕自己後動吃虧。於是一直緊緊盯著對方,想先看看彆人的打算再做自己的打算。
沒想到,那廣晉府自己不出兵,反倒想出了召集天下諸侯一齊出兵的奸計。那劉鬆何德何能,他憑什麼挑這個頭?這事兒要是成了,他不用花多大力氣,就能掙得最大的美名與功勞,如何不狡猾!
魯廣的幕僚連忙建議道:“府尹,不如我們現在馬上出兵,營救天子,以免落於人後。”
魯廣想了想,還是拒絕道:“不行。叛軍人太多了,我去打,不一定打得過。即便打贏了,我也賠錢又賠兵,萬一被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哭都沒地哭去!”
眼下河南府麵對的局勢並沒有改變,出兵也不行,不出兵也不行。可勤王令又已經被彆人搶先發了,那怎麼辦呢?
有幕僚建議道:“要不,咱們不去理會他們。隨那劉鬆如何號召,咱們不出兵也不出力,免得替他做了嫁衣。”
這個提議被其他人反駁了:“那不行。如今天子有難,我們若不出兵,必會落人口舌。要不然,我們索性也跟著發一道勤王令。即便搶不到首功,至少也向天下闡明我們未及時發兵驅賊的苦處,同時表明我們對朝廷的忠心。”
眾人討論一番後,都認可這個做法最可行。
原本朝廷蒙難,最受非議的就是他們這些地處中原的官僚。他們的確該借著這機會向全天下辯解一番。而且跟著廣晉府發一道勤王令,雖然他們不是第一個起頭的,但作為第二個,等勤王成功以後,也能分到點功勞吧?
於是魯廣拿定主意,馬上著人去寫第二道勤王令,又快馬加鞭地往各地發了出去。
……
京兆府。
“費府尹,有公函到!”
費岑正在屋內與一眾幕僚議事,聞言忙道:“呈上來吧。”
手下將信函呈來,費岑展開看完,頓時哭笑不得:“居然又來一道勤王令?!”
幕僚們連忙問道:“又來?難不成廣晉府連這幾天都等不了,又催發一道?”
費岑搖頭:“這道不是廣晉府發來的,是河南府發來的。”說完將公函傳給眾人看。
眾幕僚看完,神色各異。
“河南尹這是不甘落於人後啊。”
“嗬,朝廷有難的時候他們一個比一個能拖。如今推脫責任、搶占功勞倒是一個比一個勤快!”
“就是就是。”
同在官場做官,劉鬆和魯廣那點小心思京兆府的人能看不出來嗎?然而劉鬆和魯廣有什麼心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應該怎麼辦?
有幕僚向費岑建議道:“費府尹,要不咱們也跟著往全國各地發一道勤王令吧。畢竟當初朝廷下令剿匪的時候,也曾命我們出兵。如今京城淪陷,難免會有人把責任推脫到我們頭上來。”
“對!廣晉府和河南府都借著發勤王令的機會那兒哭窮叫苦,咱們也得跟著才是!”
費岑真是好氣又好笑。
當初朝廷擔心郭金裡叛亂,除了向廣晉府和河南府下令剿匪之外,的確也給京兆府下了命令。但畢竟京兆府在關中,與太原距離較遠,朝廷給京兆府下的隻是協助剿匪的命令。既然是協助,主剿的廣晉府和河南府都按兵不動,他當然也隻能跟著拖延了。而且郭金裡的造反之勢起得實在太快了,就算費岑有心想救,他也來不及救啊!
可恰如幕僚所說,畢竟他曾受過朝廷的命令。如今朝廷淪陷,說不得有人要把責任推卸到他身上來。
既然廣晉府和河南府都在那兒做紙上文章,他又何妨跟著參與呢?他倒是無心搶功,可好歹彆讓過失落到自己身上才是。
費岑道:“行,那我們也寫一份勤王令,廣發天下諸侯吧。”
話剛說完,他自己先笑了。笑完之後又搖頭道:“唉,這可真是個天大的笑話啊!”
……
江寧府。
韓如山與謝無塵等豪族權貴子弟正在竹林溪水旁飲酒賦詩,忽有手下騎馬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