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大兄的畫,母親給他了?”
“給了。”史瑤道,“你沒見到應該是放在他書房裡。”話音落下,太子出現在門口。史瑤往外看一眼就收回視線,“小時候我教過你,還記得嗎?”
四郎眨一下眼,“孩兒可以說實話嗎?”
“彆說了,你一眨眼我就知道你忘得差不多了。”史瑤道,“三郎沒教你畫畫?”
四郎:“阿兄畫的不如大兄好,大兄有教孩兒。”
“教什麼?”太子進門就吩咐宦者去打盆水。
史瑤看過去,發現他在額頭上全是汗,“大郎教他畫畫。今天陰天,殿下怎麼還出一身汗?”
“屋裡陰涼,外麵熱。”太子一邊洗臉一邊說,“衛長早幾天又病了,父皇那時還沒回來,母後就讓孤出去看看。孤昨日把手上的事交給父皇,今日抽出空就去她府上。從她府上回來,孤直接去椒房殿,讓母後和父皇抽空去看看她。然後從椒房殿走回來的。”
史瑤:“怎麼沒坐車?”
“三郎跟我說過,不能一天坐到晚。”太子隨手把麵巾遞給宦者,走到四郎身邊勾頭看看,“你母親是不是什麼都懂?”
四郎點頭,“是的。母親是天下最厲害的母親。”
“彆恭維我了。”史瑤道,“東西放下,咱們用飯。殿下,妾身明日去公主府上看看?”
四郎下意識看向太子,見他臉色不對勁,後知後覺,“母親,姑母的病是不是,是不是沒法治了?”
“是呀。”史瑤歎了一口氣。
四郎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猶豫片刻:“姑母年齡不大吧?”
“還沒到四十五。”史瑤道,“你要我和一起去嗎?”
四郎想一下,“我和姑母不熟啊。”
“不熟也是你姑母。”太子道,“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沒人怪你。”
四郎:“那我和母親一起去吧。”
“我送你們過去。”劉徹回來,太子也能鬆快兩日,“送你們到衛長府上,我去二郎店裡。”
史瑤:“二郎平時去店裡嗎?”
“不去。”太子道,“他不雕東西的時候就在三郎府上,三郎教他處理封地的事。正是因為不在我才去。”
史瑤:“看看生意如何?”
“是的。”太子也不瞞她,“二郎天天念叨做大船,孤算算他一年能賺多少,差多少我們補給他。”
史瑤:“直接問二郎就行了。”
“阿兄不要父親母親的錢。”四郎道。
史瑤看向太子。太子笑道:“我問過他。”
“好吧。”史瑤道,“妾身聽殿下的。”
翌日上午,太子和史瑤領著四郎到衛長府上,衛長還沒起來。曹宗要喊醒衛長,史瑤沒讓他去。她是來探望衛長,不是來折磨衛長,在衛長府上坐兩炷香,才聽到婢女過來稟告,衛長醒了。
大約一炷香後,婢女端著水盆出來,史瑤才進去。
“你來了啊。”衛長靠在床上病歪歪道。
史瑤“嗯”一聲,“還沒用飯吧?要不先用飯。”
“沒胃口,不想吃。”衛長道。
史瑤見她穿戴齊整,喊四郎進來見見衛長,就吩咐婢女去端粥,“阿姊不吃,身體就越虛,身體虛病就好的慢。”
“唉,吃也好不了。”衛長歎氣道,“你不用勸我,我的身體啊,我自己知道。”
史瑤心想,你不是太子的女兄,我才不想勸你,“你是醫者嗎?你就知道。”
衛長張嘴想說,自己時日無多。話到嘴邊突然說不出來,孫兒還小,比她大幾十歲的金俗公主還活著,她才四十出頭,她不想死,她不甘心,“三郎都說我的病,我的病治不好。”
“三郎會醫術,他畢竟不是醫者。”史瑤道,“你的病症他沒見過,早幾年不是就同你說過嗎?”
衛長仔細回想,三郎確實說過,“你是說我的病能治好?”
史瑤無語,衛長還是十年如一日,歎氣道,“我也不是醫者,我說的沒用啊。太醫怎麼說,你怎麼做。”
“母親說得對。”四郎道,“姑母一定會好起來。”
衛長看看四郎,斂下眉眼,忽然笑了,有些認命說道,“好不起來也沒關係。過了十幾年舒心日子也夠了。”
史瑤眉頭微蹙,“怎麼突然說起這種話?”
“四郎小,他不知,你還不知嗎?”衛長目光悠遠,幽幽道,“當初要是嫁給欒大,說不定我墳頭上現在都長出蒼天大樹了。”
四郎看向史瑤,“害過母親的那個欒大?”
“是他。”衛長見婢女端著粥進來,令婢女把粥放下,就讓所有人出去,“不過,他沒害你母親。”
史瑤臉色微變,不由得拔高聲音,“公主,慎言。”
“四郎不是外人,你不讓他講,他也不會告訴彆人,就讓我說吧。”衛長道,“這事憋在我心裡十八年了,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機會說了。”
“舅父,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曹宗的兒子哭鬨不止,怕吵著衛長,曹宗正打算領著兒子去東市和西市轉一圈,看到太子從馬車上下來很是驚訝,“沒去二郎店裡?”
太子:“聽說店裡上新貨,很多人在殿內看新貨,孤見人多就沒進去。你這是出去啊?”
“我去看看?”曹宗小聲說,恐怕屋裡人聽見。
太子笑笑,“去吧。回來告訴我二郎又雕的什麼。你母親起了吧?”
“起了,正在和舅母嘮家常。”曹宗向太子彎一下腰,就抱著兒子登上馬車。
太子回頭看他一眼,就抬腳往院裡走,直接去衛長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