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音睜開眼睛的時候, 看到的是從左到右圍成一圈盯著自己的靈樞、廣濟、白芷、素問,還有頭頂正上方的淩雪。
他想了想,決定閉上眼睛裝作從來沒有睜開過。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淩雪抓了邊上一把瓜子, 對著外頭喊了一聲:“師妹, 那小子醒了。”
無音聽見遠遠傳來一聲“哎”, 一會便看到溫寧端著一碗煎得濃稠, 光是聞味道都知道這東西絕對極其苦口的良藥進來, 小姑娘臉上還留著煎藥時候一不小心抹在臉上的灰, 看上去既有些滑稽,又顯得很可愛。
“喏, ”淩雪嗑了一顆瓜子,放在嘴裡抿了, 含含混混對著無音道,“你死鬥一場, 修為耗損極大,這些都是滋補溫養的靈藥, 我們師門同胞幾個給你來個多方會診開出來的藥方, 還是我師妹親手煎得,乖乖喝完啊。”
無音不好繼續裝作沒有醒過來的樣子, 隻得以手撐床坐了起來,四處打量了一下, 卻發現自己還是躺在自己的廂房裡, 隻是原本靠著牆的床榻被移到了房間正中間, 所以新月宗的這幾個前輩們才能像是圍觀籠子裡的小耗子一樣圍成一團圍觀他。
無音……無音什麼也不好說,至少雙手合十:“多謝諸位師兄師姐費心相待。”
淩雪點頭:“應該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開口道:“我們在來了之後,檢查了一下你慈濟寺的吃食,發現不少東西裡都被下了一種來自西域的奇毒,好在沒有人吃,所以便集中銷毀了。”
無音伸手接過溫寧手上的藥碗,聽到淩雪這麼說,便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溫寧。
小姑娘連忙搖頭:“我沒吃,我也沒中毒。”
無音垂眸,想了想,也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這毒應該是了緣下的,他在慈濟寺內下毒,為的一定是阿寧,但是阿寧明明吃了核桃酥,也喝了仙鹿茶,卻沒有中毒,這有些於理不合。然後他又想到了那被他丟出窗外喂雀的核桃酥……莫非……
“你師叔聽說寺裡的核桃酥都被下了毒,差點氣的破口大罵,然後又一臉慶幸的說好在他自己珍藏了一盒一直藏在自己的房裡,我家這個貪吃的小師妹來了便拿出來款待,才不至於差點累了我師妹中毒……”素問抱著胳膊,看著拿著藥碗,遲遲不肯喝藥的無音,“哎,這藥涼了效果不好,你趁熱,趁熱。”
無音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將濃稠怪味的中藥倒進了嘴裡——若是要做個形容的話,這東西簡直比他一百多年來吃過最糟糕的東西還要糟糕數十倍,現在它是自己百歲生涯之中吃過的最難吃的東西了。
因為濃稠,所以這股詭異的,苦味混合著酸味以及奇怪的腥臭味的氣息在無音的口腔裡徘徊不去,刺激得他的嘴裡不停地分泌口水,想要把這奇怪的味道刷下去。
然而這藥,先不說是不是真的滋補養生,藥效一流,它是溫寧親手煎的,他吐不得。
溫寧顯然也知道這藥難喝得緊,連忙倒了一杯溫水送到無音嘴邊,無音就著她手裡就喝了,喝完了一杯,溫寧又收起了杯子:“不能再喝第二杯了。”
真-杯水車薪的無音:……
然後他看到了溫寧身後那五個抱著胳膊,用看豬圈裡的豬一般眼神看著自己的新月宗前輩們。
無音:……
他眼睛一閉,默默地躺回了床上。
他現在還是很累,讓他先緩緩。
溫寧見他又躺了回去,隻當是他修為折損得厲害,連忙心疼地幫他把被子蓋好,又把手搭在無音的脈門上把了一會脈,確定他的脈象平穩,才幫他把手塞回被子裡,還不放心——又用力掖了掖被子角,才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轉身推著自家一臉黑的師兄師姐一起走了出去。
師兄&師姐:……
媽的好氣哦這個人。
淩雪把胳膊搭在了溫寧的肩膀上:“走了,師妹,你兩次來慈濟寺都沒有好好逛過樊城,我帶你去逛逛。”說完,便擦掉了溫寧臉上沾著的灰,強拉著溫寧往僧人們居住的東廂房外頭走去。
被留在無音廂房外頭的四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又推門進去了。
隻是當他們四人推門進去的時候,恰好看到無音盤腿坐在床上,好整以暇的等著他們。
對方太過理直氣壯,以至於他們都覺得這家夥需要一頓毒打。
“阿彌陀佛,”無音雙手合十,對著四人道,“小僧有一事,打算和諸位師兄商量。”
靈樞、廣濟、白芷、素問:……
廣濟皮笑肉不笑道:“怎麼當得起佛子這句‘師兄’呢。”
大家都是男人,這種時候就沒有必要裝模作樣了吧?他們也是男人會不知道你這家夥肚子裡的彎彎繞繞?
無音隻是溫和地低頭:“師兄說的是。”
廣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