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半開始,就有聲音在不遠處稀稀嗦嗦,危雲白睜開眼,他向來淺眠,很少有深度睡眠的情況出現,係統小聲和他說道:“有頭野狼跑了進來。”
危雲白,“孤狼?”
“對,”係統補充一句,“瘸了腿的孤狼。”
這樣的狼,要麼是狼群被滅,要麼就是被驅趕出來的前任頭狼。
孤狼要比狼群的狼更加危險,因為長年麵對饑餓和自然的威脅,它們變得更加狡猾和具有耐心。
係統問:“你要去看看嗎?”
危雲白闔上眼,“沒興趣。”
“但這頭狼有些古怪,”係統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它在盯著烏力措的營帳,還在角落裡扒出了肉骨頭!。”
危雲白下了床,披上一件衣服,隨意走了出去。
碩大的繁星在天上點綴,照下一層白光,他向著聲音源頭走去,還沒走進,就聽到野狼警告的低吼聲和口水滴滴答答的聲音。
這頭狼年齡大了,毛發也不漂亮,危雲白略略掃過一眼,視線頓在它的右側臉上。
狼眼睛冒著光,利齒帶著粘稠的口水,從嗓子裡發出低低的聲音,恐嚇著危雲白後退。
危雲白低下身,手掌向前遞,“乖孩子,過來這裡。”
狼是欺軟怕硬的動物,你進一步,它反而會退卻一步,危雲白聲音冷了下來,“過來。”
老狼瑟縮了一下,夾緊尾巴走了過來。
從陰影走到星光之下,看的更清楚了,它右臉有一塊不自然的凸起,足足比另一半臉大了一半,嘴中沒有咀嚼,正猶猶豫豫的不敢靠近危雲白。
“狼警覺性這麼高,你既沒有誘惑它聽話的東西,也沒有威嚇它的武器,它應該不會再過來。”係統委婉的說道。
危雲白猝不及防地發力鉗製住整個狼頭,老狼劇烈的掙紮,嚎叫嘶吼著想要逃脫,危雲白壓下它的利爪,用腳狠狠踩在腳底,一隻手卡住它的腦袋,另外一隻手扼製住狼頭下顎,不耐煩,“彆他媽再喊。”
老狼還在嗚咽,係統瞬間噤聲。
衣服徹底臟了,危雲白動作不再顧忌,他放開一隻手把衣服下擺撕成布條,然後快速的束住老狼的四肢,在綁住它的血盆大口,手法嫻熟,係統瞠目結舌,誰知道他到底為什麼會這種東西。
四肢被束縛後,狼威脅地嚎叫也變成了哀嚎,係統同情地看著他,要不是它的一句話,這頭老狼怎麼會遭此大難。
危雲白活動了一下雙手,牽無聲息的將狼拖到他的地盤。
“係統,你之前說這隻狼在盯著烏力措的營帳。”
“大概……是吧,”係統結結巴巴,“那方向的營帳雖然不少,但它看的確實是烏力措的位置……”
在這個方麵,是危雲白少數覺得係統還有點用的地點。
在沒有科技的古代,它吸收了天道的一部分力量,就獲得了相當一部分的“權限”,不多不少,剛好能感應到危雲白想知道的一切。
危雲白有些愉悅,“我可能抓住了烏力措的小小手下。”
“——等等,這匹狼?!”
係統震驚,“狼能做什麼?!烏力措總不至於神通廣大到能命令狼群吧!把它們喊來咬人嗎?!”
周圍靜悄悄一片,很好,至少烏力措知道不再暗中派人監督他的一舉一動,危雲白心情很好,他單膝跪在老狼旁邊,一雙手放在狼頭右側,安撫道:“乖,一點也不疼。”
狠戳一下。
老狼的四肢迅速顫抖一下,口中流下涎水浸透布條,又流了地上一片。
味道衝鼻,難聞的很。
危雲白眉都沒皺一下,麵色如常,“發炎了。”
下一秒解開布條,徒手拔開老狼的嘴,手伸了進去。
手伸了進去?!
係統愣住,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危雲白已經掏出了手,手上還握著銳利的瓷片,沾染著血跡和口水,他像是剛剛泡了壺茶的一樣輕鬆,哼著曲的洗淨了手。
手心張開,裡麵赫然出現了一團用布包著的東西。
!
係統,“隻是在它右臉裡發現的?”
深色的布黏濕,解開布條,裡麵的紙團也被老狼的口水浸濕,還有邊邊角角已經被腐蝕的化了字。
危雲白在月光下辨認著字,“單於……”
“是給烏力措的。”
笑意漸濃,危雲白拿了塊肉扔在老狼旁,“不愧是烏力措的小小手下,沒有比你的嘴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他繼續往下看,“單於,車呼已準備逃亡西胡,請您做好準備,另,您身邊的叛徒向車呼來信,獻計可利用閼氏來威脅您,屬下認為該將計就計,將大昭公主的死因推去,再動用西胡軍隊攻入大昭……”
西胡軍隊。
西胡、軍隊。
西胡和漠北不處一地,北戎稱作民族,西胡卻是個國家。
雖然弱小、狹隘,在漠北以及大昭中夾縫生存,但確確實實是大昭的附屬國。
對大昭無儘討好,儘得大昭皇帝乃至上下官員喜歡信任的附屬國。
這句話的信息很多,係統抓住了最重要的一點,“有人想利用你?”
“……”危雲白,“有可能是和怡,又有可能是我。”
係統半信半疑,危雲白說的模棱兩可,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再想什麼。
收獲頗豐,睡前危雲白把老狼扔出營帳,悠然然的睡起了覺。
他對烏力措的計劃並不關心。
他關心的是手裡的信息價值幾何。
夠不夠他再艸烏力措一次。
第二日一早,哈賴就親自起早給危雲白拿來了馬奶,走到營帳前臉色卻猛然一變。
帳前有隻被縛住手腳的狼,這隻狼還他媽該死的眼熟!
拽過身邊巡夜的士兵,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偏偏出現在危雲白麵前!
消息是其一,如果這匹狼闖進了危雲白的營帳或者傷了他……哈賴理智上來,猛地推開手裡的人,大喊:“大人!危大人?危雲白?!”
沒人回應,雖然老狼的手腳被縛,但危雲白那副瘦瘦弱弱的樣子,突麵野性難馴的孤狼……
“危大人!”
哈賴已經準備好隨時衝進去,還好下一秒營帳內傳來聲音,“哈賴。”
危雲白走了出來,哈賴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很好,沒傷。
鬆了一口氣才想起來問,“大人,這匹狼?”
“哦,”危雲白看了地上的老狼一眼,眼中閃過慶幸,“它在我帳外來來走走,還好它攻擊力不強,好像是受過了傷,不然還不知道會傷到了誰。”
呼,還好。
還能傷到誰,整個北戎,連姑娘都能拿起棒子劈頭帶臉的打上去,隻有沒見過野禽猛獸的大昭人,才會驚慌懼怕的縮成一團。
但單於看上的這個大昭人真的不錯,哈賴喜歡他這個人!
老狼被哈賴帶走,危雲白看著他的背影,勾唇一笑。
烏力措必定會發現不對。
烏力措在練武場,手中大刀武的虎虎生威,手下的人離他遠遠的,生怕被大王喊過去陪練。
哈賴急匆匆的出現在練武場。
烏力措一見到他就停住了手,“給他送過了馬奶?”
哈賴愣了一下才急忙點頭,剛想說車呼那邊傳來了新的消息,烏力措就搶先問道:“你盯著他喝完了?”
“屬下……沒盯著閼氏看。”
烏力措臉色頓時冷了一度,“沒有下次。”
“是!”哈賴繼續,“大王,今早我——”
烏力措漫不經心的又揮了下刀,“他今早如何?”
“閼氏麵色紅潤,身體健康,大王,您先聽我說,今早在——”
烏力措徹底不耐煩了,“哈賴。”
哈賴張張合合的嘴巴僵住,“……啊?”
“有些話你應當知道,不需要本王一句一句再問。”
“是,”巴吉苦著臉,“今早屬下送去馬奶時,閼氏已經醒了,他容光煥發神采飛揚,閼氏今早穿的是大昭的服侍,外頭披了一件單衣,腳上繡的圖案精美極了,他同屬下總共說了兩句話,一共三十八個字……並沒有提到您。”
烏力措終於有了點笑,哼了一聲,“忘恩負義的小東西。”
吃著本王的東西,喝著本王的馬奶,踩著本王的土地,卻提也不提本王一句。
哈賴終於有機會說出了口,“大王,屬下今早在閼氏的營帳前,發現了跟在木裡耳身邊的老狼。”
烏力措臉色驟然一變,風雨欲來,“在危雲白的營帳前?”
心中一跳,哈賴忙解釋道:“老狼是被縛住了手腳的,您放心,閼氏好好的,一絲半點也沒被傷到。”
烏力措卻依舊沒有好上分毫,“竟然找到了他的帳前——”
“這次隻是意外,以往那麼多次,這頭狼都是乖乖的在我們埋下肉骨頭的地方等著,這次……”哈賴語窮了,“是意外……吧。”
烏力措長腿邁的飛快,哈賴原以為他要去的是議事的營帳,越走越覺得不對,這分明就是去找危雲白的路。
烏力措大步流星,直接闖進了營帳,“危雲白。”
大昭人正站在長桌前練字,墨水的香味遍布房間,他不理進來的是誰,直到寫完手下的字後才放下毛筆,“單於。”
身姿筆挺,端方如玉。
烏力措貪婪地視線在他身上巡視一遍,“你昨晚可有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