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邊境。
往西就是西胡,在大昭與西胡的夾縫之中,是混亂喧囂的魚龍混珠地帶。
一身黑的人匆匆忙忙穿過鬨市,走到一個破舊的小院門前,連敲四下門,壓低聲音,“是我。”
門哢嚓一聲打開一道縫,露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下打量了一下門外人,“進來吧。”
黑衣人進去,走近偏房,裡麵傳來大聲嗬斥的聲音,“我要的是這個嗎?!這點事都辦不好,全都是廢物!”
老人對著偏房請示,“首領,去往北戎的人回來了。”
下一秒,裡麵說道:“讓他進來。”
車呼大刀闊斧的坐著,手裡的長刀拄著地,瞪著黑衣人進來,“烏力措的人頭呢,還是說你們也失敗了?”
刺殺失敗的消息快馬加鞭一個傳一個遞到西胡,這個速度已經算快,黑衣人說道:“前頭的人傳來的消息,說讓烏力措逃走了,但是他們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車呼,“說!”
“烏力措和一個大昭人舉止親密,”黑衣人聲音越來越小,自己都不相信這條消息,“他們說烏力措看上了這個大昭人,並且……烏力措看上去很喜歡他。”
“哼,”車呼直接冷笑出聲,“又是烏力措的小把戲,他還喜歡一個男人?還很喜歡?老子寧可相信西湖皇帝是個娘們也不會相信這種糊弄人的話!”
黑衣人同樣這樣覺得,“首領,那烏力措故意放出消息的目的,莫非是在保護大昭公主?”
車呼一愣,猛地起身,“你說的對!”
“他烏力措登位三年,所有的精力都拿來征服漠北,”車呼眼中冒光,“哪裡還有什麼準備去和大昭開戰,大昭雖然懦弱無能,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餓死的駱駝比馬大!我就不信短短三年他就能和大昭勢均力敵!”
轉眼下了決定,“用儘一切辦法把大昭公主給我擄來!等到大昭和北戎開戰,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那就是我車呼東山再起之時!”
“是!”
“等等,”車呼摩挲著刀柄,突然猶豫下來,“那個大昭人——烏力措‘喜歡’的那個人,也一並帶來吧。”
他沉思了一會,神情逐漸堅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烏力措刁滑奸詐,我們既然猜不透他的想法,就不給他設計我們的機會!”
北戎的風呼嘯的吹著,長久的烈日曬的雨水儘乾,此時天色陰沉,風雨欲來。
漠北草原少雨,一下也極少是小雨,大片大片的天空暗沉,陰雲密布,看著就壓抑可怖。
先前被烏力措調走又再次守在身邊的人在營帳外扯著嗓子喊,“大人,暴雨來襲,請您到單於那裡!”
營帳被風吹的彭彭作響,危雲白披上衣服,整理好東西,“我這就去。”
迎著大風走到烏力措的帳前,危雲白剛想掀起營帳,就聽到裡麵模模糊糊傳來好幾道聲音。
他大聲咳了兩聲,“單於可在?”
裡麵的聲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帳簾就被大力掀開,烏力措拉著他的手腕,把人扯到了溫暖遮風的營帳之中。
風雨瞬間隔開,帳內除了烏力措,還有五六個人圍在一塊,其中就有巴吉哈賴。
他們倆同危雲白接觸的最多,此時恭恭敬敬的從位子上站起來,道:“閼氏。”
剩下的人跟著站起來喊道。
危雲白已經聽爛了這個稱呼,可那隻限於私下滿口胡言亂語的烏力措。
他能把烏力措說的話當做胡話,卻不能自欺欺人的再將這些人的話的認為他們在開玩笑。
大昭人僵硬的站著,烏力措伸手拍上他的肩頭,帶著笑和下屬說道:“大昭人臉皮薄,他在其中更是名列前茅,不必喚他閼氏,畢竟在他眼裡,可是隻有成親之後才算是夫妻。”
麵對他笑容的幾個人俱是背後一涼。
危雲白側過頭,左移一步想要躲過他放在身上的手,烏力措麵色如常,手下加上力度,帶著人走到桌後,“坐。”
大王和閼氏還站著不動,剩下的人哪裡敢坐下去,巴吉機靈的把凳子讓出來,利落搬到危雲白身邊,“大人,坐。”
危雲白鬆了一口氣,“多謝。”
要事要談,這種場麵本不應該有外人在場,烏力措的幾位心腹麵麵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
危雲白嘴角抿直,眼睛盯著自己鼻梁,不看不想。
烏力措側耳聽了一下帳外的聲音,“暴雨來襲,要注意茶爾加湖的漲勢。”
“已經派人定時去查看,大王,事情都談的差不多了,不如咱們幾個告退?”
“慢著,”烏力措說道:“還有一件要事。”
什麼?
烏力措手指扣著桌子,漫不經意的敲出一聲接著一聲讓人心中發慌的聲音,“車呼說要利用本王的閼氏,那他必定要對我的閼氏動手,你們說,本王該派人保護誰呢?是大昭的公主,還是坐在我身邊這位?”
幾個人頓時在心中叫了一聲苦。
危雲白的身邊從來不缺保護他的人,還都是能力最強的那一批人,他本人不知道,他們這些心腹還能不知道?
大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當著麵問出來又是要乾什麼?
沒人當出頭鳥,烏力措就點名說道:“巴吉,你說呢?”
巴吉擦擦頭上的汗,謹慎道:“屬下覺得,咱們人手足夠,完全能把危大人同大昭公主一起保護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