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上的白色月牙, 眉尾揚起的發絲,睫毛跳動的弧度。
連同危雲白赤.裸在外的脖頸, 連同脖頸上顯眼難看的創可貼。
被死神困在獨屬於他一方天地的人類,手指的揮動、雙腿行走之間的摩擦,都被這裡的主人注視在眼底,再從眼底燃進四肢, 燒起難以抵抗的黑色、帶著肉.欲的花。
“這是什麼。”
黑暗的空間裡, 危雲白前方突兀的伸出一隻手, 手指連同手臂泛著青色的蒼白,指尖帶著無法掩飾的血腥, 夾雜著不詳與邪惡,輕輕觸碰在他的脖頸上。
創可貼的一端被這隻手撚起,底下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之中, 已經結痂的咬痕出現,在一片平滑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危雲白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 卻正好退到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中。
死神宛如最體貼的紳士,他歎息道:“是誰這麼狠心。”
細入蠶絲的黑氣盤旋在結痂的傷疤上, 他低低的笑了,含著詭異的寵溺,“讓我看看這個人是誰。”
語氣越來越輕, 最後變得纏綿悱惻,“然後, 我好把他撕成碎片。”
把烏力措撕成碎片?
危雲白挑眉。
黑氣吸完了他傷疤的氣息, 在空中凝成黑色的水, 死神握著危雲白的一隻手,帶著他輕觸水麵,“讓我和我的小獵物親眼看看,這個即將死去的人會是誰。”
水麵來回波動,混沌臟汙中開始出現一道模糊的影子。
危雲白眯著眼去看,影子從模糊到清晰,最後直接倒映在兩人麵前。
黑色的衣袍,身邊飄著鐮刀,露出來的半個下巴,不是死神是誰。
鏡中的死神嘴角僵直,危雲白側身去看,身後的死神同樣僵硬著嘴角。
烏力措的咬痕顯示的卻是死神的樣貌。
危雲白手指微動。
這代表著什麼。
疾打破水麵,黑水化為黑氣被它吸收。
死神森冷的聲音響起,“有趣。”
他的手指放在傷口上,藍色的火光替他剝離這道傷疤,陰晦閃過,“真是令人不快。”
藍火不燙,反而是刺骨的寒冷,疾偷偷的靠近危雲白,一下一下的往他手裡鑽。
危雲白頓了一下,手指在疾的身上輕微滑動,如果這是人,想必已經升起戰栗的酥麻瘙癢。
疾軟軟的彎著,身後的死神壓抑地悶哼一聲。
危雲白唇角勾起。
他下一秒握住鐮刀,用了七分力度往身後揮去,呼呼的風聲襲來,鐮刀直接刺入了死神的身體。
死神垂頭看著捅入身體發熱鐮刀,“真是不乖的孩子。”
他手抬起,鐮刀發出錚錚的聲音,那雙幽綠色火光跳動的眼睛沉沉注視著危雲白,鋪天蓋地的黑霧在他身後顯現,“不乖的孩子,總要得到一點教訓。”
這幅遮天蔽日的景象,本身就會讓任何一個直麵的人嚇到腿軟。
危雲白的笑容卻更大了。
他的五官俊美,帶了點如玉又如冰的感覺,不笑的時候冷漠而殘酷,讓人看著就不敢接近,然而他一旦笑起來,就如春回大地、雪山融化,帶起的嘴角眉尾都藏著令人春心萌動的燦爛。
他優雅的彎著腰,一手虛握著鐮刀的尾部,緩慢而從容的在鐮刀上印下柔柔一吻。
疾顫抖的聲音猛然停了。
危雲白抬眼看著死神,又伸出舌尖,好像要舔上鐮刀一樣。
死神呼吸陡然粗重了起來。
“死神先生,”危雲白在最後停住,“再見了。”
在鐮刀的尾部一拍,疾衝過死神的身體,又衝向黑暗,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劃破一道口子。
裂口外麵正是熟悉的街道,危雲白飛速的掠過他,跳出死神的領地。
有路人被他嚇了一跳,“小心點!”
擁擠的人來來回回,學校門口的小吃攤上擠滿了住宿的學生,一切都熱鬨而嘈雜。
危雲白打打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慢條斯理地問:“係統?”
“在。”
腦海裡閃過黑水中倒映出的人,危雲白眸色一深,回道:“回去吧。”
烏力措……
嘖。
學校到底還是決定放假一天。
一方麵是處理死亡學生的事,一方麵是壓下去這些消息。
一中在晉江市是數一數二的重點高中,出了這樣的事,萬一一個處理不好,後續就會變得十分麻煩。
但對於連發生什麼事都不清楚的大部分高三生來說,一整天的休假就是意外得來的驚喜。
“那個危同學啊,”班裡的體育委員大早上的打來電話,含含糊糊的說道:“就是我們今天有個籃球比賽,缺個人,就那個啥,你能來幫幫忙嗎?”
危雲白的聲音混著困頓,透著手機傳過來更是有一點失真,“嗯?”
江焱的表情更硬了,體委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隻好再解釋一遍,“就是我們今天要打一場籃球,就缺個人……”
免提的手機滋滋的響了幾聲,江焱按著音量鍵往上加,不小心碰到了手機屏幕,亮著的對話界麵瞬間顯示通話掛斷。
“媽的,”江焱狠狠捶了下桌子,暴躁的把手機扔回去,“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