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白衣少年,如孤月寒雪,清瞿蕭然。
他遙遙望來,海風掀起白色的衣袂,與綴著金珠的紅綾飛舞。
寶羅砂皇綻放的漫天金紅色光芒,灑落在他身上,為他披上一層璀璨霞衣,寒雪稍融,霜華儘退。麵容蒼白的少年如琉璃般玲瓏剔透,俊美之極,唯有那雙深邃烏黑的眸,宛若看不到儘頭的深潭深淵。
不少人的目光忍不住朝大船上的白衣少年看過去,滿目驚豔。
姬透欣喜地看著他,若非尚有一絲理智在,知曉此刻不能輕易離開船,都想過去找他。
這時,她看到船上的少年失態地朝船外靠近,手扶住欄杆,欲要跨船而來,她的臉色微微一變,正要出聲,周圍響起一陣比剛才更熱烈的喧嘩聲。
寶羅砂皇出來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寶羅砂皇吸引過去,他們緊緊地盯著那從浪頭中飛出來的寶羅砂皇。
瞬間,無數的金色小球飛出,在半空變成一張張網。
捕砂網之間彼此碰撞著,你來我往,互不退讓,皆隻有一個目的:第一時間捕住那顆金紅色的寶羅砂皇。
簪星樓的弟子亦紛紛出手,他們訓練有素,控製捕砂網的、防禦的、攻擊的,皆已到位,配合得十分默契。
少主扭頭說:“厲公子,快過來,我等助你去奪寶羅砂皇——厲公子!!”
看到白衣少年的動作,他嚇得頭皮發麻,顧不得什麼,趕緊過去攔住他:“你做什麼?外麵是金沙碧海的海水,無法禦器飛行,萬一掉進海裡就回不來了!”
被他攔住的少年神色一頓,仿佛終於回過神。
他的目光再次望向那艘在浪濤上飄飄蕩蕩的小帆船,突然一道洶湧的浪濤撲來,那小帆船擦著巨浪飛出去,很快就隱沒在四周的大船縫隙之間,再也看不到蹤影。
他的神色微變,一隻手捏緊欄杆。
“厲公子,你怎麼啦?”簪星樓的少主不明所以地問,很是焦急,“哎呀,快點,等會兒寶羅獸出來就不好撈了。”
這話剛落,就聽到一道轟隆爆響的水聲,帶來一陣陣的驚呼聲。
少主愕然地看過去,看到那滾滾浪濤之中,一隻奇大無比的海獸從浪中探出腦袋。
這是一隻寶羅獸。
而且還是一隻龐大無比、比所有寶羅獸都大要近百倍,光是那腦袋,儼然像座小山似的,從那巨浪中鑽出來,魚頭比在場的船都要大。其他的寶羅獸在它麵前,就像小蝌蚪在大青蛙麵前,不足一提。
眾人驚懼之下,已然忘記反應。
不知道是誰的捕砂網正好網中那顆寶羅砂皇,未等網中它的修士驚喜地將之收回來,憑空出現數道水箭齊射,捕砂網被水箭穿透、破開,寶羅砂皇重新恢複自由。
周圍的捕砂網已經亂成一團,不僅沒能撈到寶羅砂皇,甚至還會被水箭紮破。
“是那隻寶羅獸!”有人叫道,“它竟然能控製水箭破壞我們的捕砂網。”
但凡天材地寶所在之處,都會有妖獸或靈獸守著,寶羅砂也不例外。他們心知寶羅砂皇所在之地,定會有強大的寶羅獸守著,卻未想到這隻寶羅獸會如此強大。
它不僅比所有寶羅獸都要龐大,還可以禦使水箭阻撓他們。
普通的寶羅獸並沒有禦水的能力,它們光是靠自己背上的硬殼,便能擋下修士的攻擊,給修士帶來極大的麻煩。
而這隻寶羅獸,體積龐大無比,背上的硬殼堪比玄武神獸,它甚至還能禦水為箭,想要從它那裡奪取寶羅砂皇,隻怕難上加難。
已有修士心生退意。
“它應該是寶羅獸的獸王。”簪星樓的管事見多識廣,沉聲說,“少主,我們要小心,它和其他寶羅獸不同,它的攻擊甚至可以覆滅我們的船。”
少主臉色微凜,當即指揮船上的修士配合行動,同時加強船上的防禦。
指揮完,他朝身邊的人說:“厲公子,咱們快點,等會兒簪星樓的弟子捕撈到寶羅砂皇,您來對付這隻寶羅獸王。”
白衣少年沒有應他,目光在那挨挨擠擠的船隻間逡巡穿梭,尋找那條小帆船。
“厲公子?”少主又喚一聲,緊張地說,“咱們要快點,不然寶羅砂皇就要被其他人搶走。”
白衣少年終於將目光從海麵收回來,他的眼瞼微垂,遮掩住那雙冰冷幽暗的眸。
他淡淡地應一聲,聲音是一種毫無情緒起伏的霜寒。
*
海麵上的修士被這隻恐怖的寶羅獸王弄得手忙腳亂,發現自己的捕砂網被水箭擊破,趕緊補上新的。
隻是一旦捕砂網過去,水箭就會憑空出現,將這些捕砂網擊破。
修士隻能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補上新的捕砂網,同時讓身邊的同伴幫忙擋住那些水箭的攻擊。
雖然這次冒出一隻看著不好惹的寶羅獸王,依然沒讓這群修士放棄。
修士們各顯神通,護著捕砂網一路朝著寶羅砂皇飛過去。
寶羅砂皇出世後,它在巨浪周圍旋轉飛舞,在浪頭間碰撞,仿佛有一股奇妙的力量促使它在浪間飛行。
它隨時在移動,修士必須控製好捕砂網,出其不意捕捉,稍不注意就會撲了個空。
燕同歸看到那隻將半個身體蟄伏在巨浪之中、隻有一顆魚頭探出來的寶羅獸王,覺得自己不去湊那熱鬨是正確的。
寶羅砂皇確實很有用,但自己沒那命。
他可不想被寶羅獸王和極西之地的所有修士追殺。
見周圍的大船像瘋了一樣朝那邊靠近,他趕緊控製小帆船,以免被那些大船撞飛。
“前輩,不如我們離遠點罷,等會兒那隻寶羅獸王出手,小帆船可能受不住。”燕同歸朝姬透說。
良久不見她回答,他疑惑地看過去,發現姬透正定定地看著前方。
“前輩?”
姬透回過神,她的語氣沉穩又堅定,“不退,咱們過去,靠近簪星樓的船。”
“什麼?”燕同歸以為自己聽錯了。
姬透緩緩地道:“我看到小師弟了。”
“啊?”
“他就在簪星樓的船上。”
燕同歸吃驚地看著她,“您沒看錯?”
“沒有,小師弟也看到我,他會來找我的。”姬透非常了解小師弟的性格,擔心他會做什麼危險的事,不如自己過去找他。
剛才小師弟的樣子讓她有些擔心。
燕同歸雖然有些擔心那隻寶羅獸,但看姬透一副打定主意要靠近的模樣,咬了咬牙,隻好舍命相陪。
他安慰自己,他們隻是靠近簪星樓找人,又不是去搶寶羅砂皇,應該不要緊吧?
應該吧?
**
海麵上一片熱鬨,那顆寶羅砂皇依然在巨浪前飛來飛去,無一人能將之順利捕撈入網。
每次捕砂網靠近時,就會被寶羅獸王的水箭擊穿,連簪星樓的捕砂網也不例外。
在寶羅獸王麵前,可謂是眾生平等,沒哪隻捕砂網能突破它的封鎖。
簪星樓的修士沒辦法,隻好隔空與那隻寶羅獸王鬥法,財大氣粗地使用不少防禦靈器,試圖擋住寶羅獸王的水箭,保護捕砂網能順利靠近那顆寶羅砂皇。
甚至還有法修隔空牽製那隻寶羅獸王。
眼看他們的捕砂網順利靠近寶羅砂皇時,突然寶羅獸王的尾巴在海中一擺,衝天的巨浪一陣一陣地撲來。
巨浪衝天而起時,不僅遮擋住修士的視線,同時也差點將他們的船吞沒。
要不是修士反應快,趕緊控製著船往後轍去,隻怕他們的船已經被巨浪卷進海中。
隻是此舉仍是給他們帶來不少麻煩,因船離得太近,船與船之間互相碰撞擠壓,磕磕碰碰的,有修士直接栽落海,消失不見。
寶羅獸王此舉又引來修士一陣惱怒的喝罵,不過也有船見前麵空出一片空間,沒有什麼阻擋,趁機向前,想要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嘩啦一聲,宛若海草般的尾巴從巨浪中抽過來。
那艘船猝不及防中被抽飛,船高高飛起,在眾人的注目中如同不堪一擊的紙殼,破裂、解體,船上的修士驚叫著落水,隻有幾個反應快的,將船板當浮木站定,但船板在那巨浪之中起起伏伏,隨時可能被海水吞沒。
他們隻能向周圍的船求救。
看到這一幕,其他想將船靠近的修士頓時謹慎起來。
“少主,我們千萬彆靠得太近。”簪星樓的管事朝他們少主說。
他們的船是最大的,雖然大船的防禦性好,可也容易成為寶羅獸王的目標。
少主沉著臉點頭,有些生氣地道:“可惡,這畜生真難纏!它一直躲在巨浪裡乾預咱們,咱們卻拿它沒轍,何時才能搶到寶羅砂皇?厲公子,你怎麼看?”
站在他旁邊的白衣少年不語,雙眼專注地盯著那隻寶羅獸王。
“厲公子,什麼時候動手?”少主詢問。
白衣少年淡淡地道:“再等等。”少主對他極為信任,聽罷便又繼續去催促船上的簪星樓弟子趕緊捕撈寶羅砂皇,務必要在所有人之前撈住它。
經過這一番變故,船上的修士都有些焦慮,特彆是不管多少捕砂網過去,都被水箭擊破,有些人準備的捕砂網不夠,想要參與都沒辦法,再次破口大罵。
哪知才罵幾句,又一道巨浪掀來。
要不是船上負責防禦的修士反應快,隻怕這條船要被巨浪卷入海裡。
那修士不敢再罵,隻好灰溜溜地讓人將船撤離,省得那隻寶羅獸王又掀道巨浪過來。
海麵上的眾修士各顯神通,與寶羅獸王鬥智鬥勇。
眾人緊張地盯著那顆在海浪前飛來飛去的寶羅砂皇,金紅色的光芒與天上的日陽相輝映,絢麗耀目,教人難以自持。
可惜每每將要得手,都會被寶羅獸王的水箭擊破捕砂網,甚至還會被寶羅獸王一尾巴掀起的海浪吞沒,若不然,還有寶羅獸王比海草還要繁雜又長的尾巴,能一尾巴將船抽得解體。
眼看著眾多修士铩羽而歸,那些大勢力終於決定拿出壓箱底的寶物。
簪星樓第一個出手。
隻見他們將一個寶藍色的靈器祭出,當它飛到半空中時,周圍洶湧的海浪突然平息下來,並將寶羅獸王的水箭擋住。
“是八階的水靈器。”有人驚呼一聲。
靈器也分屬性,簪星樓的這件八階靈器明顯就是水屬性,正好可以壓製周圍的海水,使其波瀾不興。
八階靈器是高階靈器,一般掌握在那些大勢力手裡,尋常人很難一見。
此番簪星樓讓其少主攜八階靈器而來,可見對寶羅砂皇勢在必得。
其他幾個勢力見狀,也紛紛祭出他們壓箱底的靈器。
不過他們沒有簪星樓的財大氣粗,都是七階的,甚至還有幾個六階靈器。
各種水屬性靈器拋出,當住寶羅獸王的攻擊,數隻捕砂網趁機朝著半空中的寶羅砂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