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自然有哄他的意思。
當時她從地宮醒來,身上除了衣物外,身無分文,連武器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力氣奇大,便帶上石棺當武器。
後來用著用著,就習慣了。
不然她一個正常的女修,難不成真的喜歡棺材?
厲引危神色微滯,遲疑地說:“是因為我找到的,所以你才會一直帶著?”
“嗯,差不多吧。”她含糊地說。
男人默默地瞅著她,然後撇開臉,“算了,你喜歡就好。”
姬透眼尖,發現他耳尖微微泛起的一抹紅,因他的皮膚蒼白,這抹紅顯得格外的昳麗,教她忍不住多瞅幾眼,心裡有些樂。
小師弟這是害羞了嗎?
明明看著就是個冰冷孤寡的,其實單純又內斂,有時候挺好玩的。
石棺大變樣後,它的某些功能也跟著變了。
說起來,這口石棺其實並不屬於法器的一種,就算再缺根筋的人,也不會將法器煉製成棺材的樣子,這口石棺是用陰離石所製,目的是為了養魂。
現在,它融入烏神木後,石棺依然不算是法器,卻又具有法器的某些特征。
例如它超強的防禦力。
陰離石是一種極為堅硬的異石,很難被破壞,現在融入同樣堅硬的烏神木後,它的硬度更勝一成,防禦性也更強。
姬透扛起石棺,發現它比以前重了不少,就算是現在的她,要扛起來竟然也有些困難。
她將石棺放下,石棺落地時,發出一道沉悶的篤聲,地麵微微顫動。
“不錯。”她臉上露出笑容,頗為驚喜,“這東西拿來砸人挺好的。”
厲引危吃了顆補靈丹,依然是那副“師姐喜歡就好”的模樣。
他心裡暗忖,以這石棺現在的重量和硬度,隻怕連元嬰修士都能砸個稀巴爛吧,對上化神估計也沒問題。
這麼一想,頓時覺得石棺也沒什麼,隻要她覺得有用就行。
姬透將石棺收起,兩人沒在這裡多作停留,一起離開煉器室。
因他們隻用了十三天,姬透去找管事退了兩萬塊靈石——就是這麼小氣,不能浪費。
兩人在煉器室裡待了十幾天,沒日沒夜地乾活,精神十分疲憊,決定先回租的那棟宅子休息。
兩人剛回到,就見到坐在院子裡的長衡尊者。
明明是個傀儡,不能吃不能喝,偏偏麵前還擺一副沏茶的工具,他慢條斯理地沏著茶,茶香馥鬱,靈氣蘊然。
周圍的花木葉子上隱約有茶漬,也不知道他潑了多少茶。
“喲,你們回來啦,過來喝杯茶呀。”他朝兩人打招呼。
姬透應一聲,拉著不怎麼情願的小師弟過去,坐到長衡尊者的對麵。
長衡尊者唇角含笑,給他們倒了兩杯茶。
“尊者,其他人呢?不在嗎?”姬透邊喝茶邊問。
“都出去啦,好像是去見朋友。”長衡尊者隨意地說,“真好啊,他們都還有朋友,本尊的朋友不是已經老死,估計就是一起飛升啦。”
時隔一萬八千年,就算是大乘修士也活不了這麼久。
姬透喝完茶,評論道:“您這茶,口感綿軟,水沸太過,茶中的靈氣流失大半。”
她雖然不擅茶藝,因為小師弟喜歡,從小到大經常喝小師弟泡的茶,倒也能評論得頭頭是道。
長衡尊者有些高興,“小姑娘竟然也擅茶道?”
“不是我,擅長的是我師弟。”她指著旁邊端著茶並未喝的男人。
長衡尊者當即興致勃勃地找厲引危探討茶藝之道。
厲引危麵無表情,冷酷地拒絕,並道:“你一個傀儡,又不能喝茶,探討它有何用?”
“你這是歧視傀儡?”長衡尊者哼了一聲,“那你為何不歧視她?莫不是因為她是你師姐,不管她變成什麼,你都可以接受?”
厲引危冰冷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發沉,渾身的氣息變得凜冽而深沉,十分危險。
姬透隻是愣了下,然後笑道:“原來前輩看出來了呀?”長衡尊者沒將厲引危的危險放在眼裡,他擺弄著桌上的茶幾,懶洋洋地說:“本尊眼睛不瞎,如何看不出來?倒是沒想到,原來這世間有人如此狂妄膽大,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煉成半人半傀儡,此舉乃逆天而行,隻怕走不長久。”
姬透心中—緊,很快就釋然。
她低頭,將最後一口茶飲儘,香醇的茶水滑入喉嚨,靈力在身體裡擴散,彙入丹田,丹田裡暖洋洋的。
她含笑道:“其實我算是死過一次的人,托這副半人半傀儡之體的福,方能死而複生。”
對於自己成為傀儡之事,她從來不逃避,亦未覺得自己現在有什麼不好。
雖然隻是寥寥數語,長衡尊者仍是能從中拚湊出個大概。
他看向麵容陰沉、隱隱散發恐怖危險劍意的劍修,懶洋洋地端茶送客,說道:“行罷,本尊也不做那討人嫌的。”
姬透放下茶盞,朝長衡尊者道了一聲謝,拉著小師弟回房休息。
回到房裡,姬透道:“小師弟,你休息罷,彆多想,我這樣很好。”
他默默地坐在床邊,眼角微微有些紅,壓抑著聲音說:“其實將你煉製成傀儡,我也有私心的。”
“什麼?”姬透驚訝地看他。
他撇開臉不看她,像是賭氣般地說:“我想你能永永遠遠地陪著我。”
姬透:“……”
恍惚間,她想起自己當初躺在石棺裡,朦朧間聽到他說的話。
不過那時候的小師弟格外脆弱,就像一個瀕臨絕境之人,隻能徒勞地抓住最後的希望。
她的神色有些複雜,正想說什麼,又聽到他用一種自暴自棄的口吻說:“我就是如此卑劣惡心,一直強求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明知道是逆天而行,仍是想強求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他終於轉頭看過來,眼角的那抹紅更鮮明。
仿佛要哭了似的。
他說:“小師姐,你彆再離開我了,好不好?”
姬透:“好好好,你彆哭啊!”她最怕他這副脆弱得要哭的模樣,很嚇人好不好。
“我沒哭。”他忍不住瞪她,很是倔強,“你看錯了。”
“好好好,我看錯了。”姬透坐到他身邊,拉著他的手,“你彆聽長衡尊者亂說,他是個不著調的,雖然見識不俗,就是喜歡看熱鬨,樂衷於看彆人被他氣得跳腳,你彆上他的當。”
他低頭看著被她拉著的手,輕輕地嗯一聲。
話雖是這麼說,等他睡下時,姬透仍是輕悄地出門。
在她離開後,原本應該沉睡的人睜開一雙黑沉沉的眼睛,麵無表情地看著房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