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那片霧氣之中後,姬透隻覺得周圍的白霧越來越濃。
不過須臾,便看不見師姐和燕同歸的身影,仿佛他們憑空消失,甚至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
她心頭微微一驚,下意識地朝他們伸手,皆抓了個空。
他們不見了?
還是這霧氣其實是空間轉移陣,可以悄無聲息地將人轉移到其他地方?
姬透再三確認,發現燕同歸和二師姐真的消失,仿佛在踏入那霧氣之中時,就有一股力量將他們三人分開。
這個發現令她心裡微微一沉,卻毫無辦法。
更令她覺得棘手的是,須彌空間也封閉了,她感知不到須彌空間的存在。
可這裡並非絕靈之地,她還能使用靈力,也能打開儲物袋,隻有空間無法感知,這情況有些奇怪。
總歸不會這白霧封鎖的是空間吧?
姬透沒能弄明白這白霧裡到底是什麼情況,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回頭看了一眼來路,霧氣彌漫,自然什麼都看不到。
想了想,她決定往回走。
然而,直到她走了一段路,確認這段距離是先前進來時所走的路數,仍是沒有走出這霧氣籠罩之地,證明進入那白霧之後,便無法輕易走出去。
原來小師弟就是被困在這種地方?
她似乎有些明白小師弟是怎麼被困住的,如果真是這樣,十分棘手。
姬透轉過身,朝前走去。
大霧彌漫,視野所及之處,隻有一片朦朧的白霧,神識無法穿透,宛若睜眼瞎。
至於先前在外麵所見的霧中的宮闕城牆,現在什麼都沒有,如今想想,她覺得那霧中的畫麵,可能更像是海市蜃樓。
正當她這麼想著時,突然發現前方出現一個山脈的輪廓,在白霧中若隱若現,能看到那秀麗的山峰,青山盈盈,格外靈秀。
難道是霧中的海市蜃樓?
這麼想著時,姬透毫不猶豫地朝它奔過去。
當她漸漸地靠近時,發現那山脈的輪廓好像不是遙不可及的海市蜃樓,因為可以靠近,近到觸手可及。
眼看就要觸及到那霧中的山脈,姬透想也不想,直接縱身一躍,跳了進去。
當雙腳重新落地時,姬透抬眼看過去,突然一怔。
此時哪裡還有什麼大霧?出現在麵前的是連綿的青山,青山腳下有一個村子,炊煙嫋嫋,雞鳴犬吠之聲傳來,充滿生活的氣息。
姬透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她回頭看了看,已看不到先前的白霧。
難道這裡是幻境?白霧中的幻境?
據說高深的幻境能讓人身臨其境,宛若真實的世界,甚至讓人在幻境中渡過漫長的人生,直到死亡。
如果無法掙脫幻境,人會在幻境中死亡,甚至並未發現自己已經死亡。
姬透微微擰眉,然後深吸口氣,朝山下的村子而去。
剛進村,一個身材圓潤的大娘朝她走來,臉上掛著歡喜的笑容,一把拉住她,“姬姑娘,你怎麼還在這裡?哎喲,這良辰可就要到了,咱們可得趕緊去做準備,你今天可是要當新娘子呢。”
姬透:“……”
當、當什麼新娘子?
難道這幻境上來就逼人成親不成?姬透整個人都懵在那兒,一時間也不知道什麼反應好,隻能任由那大娘拉著她進入村裡的一棟挺闊房子,房子到處貼著紅色的喜字,屋簷下還掛著紅燈籠,隻要看一眼就知道東主有喜。
姬透莫名其妙地被那大娘帶著人將她裝扮一番。
不僅被換上火紅色的嫁衣,還被人按著塗脂抹粉,甚至能聞到那半兩銀子一盒的劣質胭脂水粉的味兒,十分真實,真實得仿佛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若不是她一直銘記自己是修士,並不是凡人,隻怕都以為自己正要嫁人。
姬透趕緊抓住那大娘,問道:“大娘,我怎麼要嫁人了?我要嫁給誰?”
聽到她這話,屋子裡忙活的女人都笑起來。
大娘笑嗬嗬地說:“哎喲,我的閨女哎,都到這時候了,你怎麼還說這種話?你不會是不想嫁吧?這可不行,新郎等會兒就要過來迎親,你可不能反悔啊!”
姬透:“我不是,我沒有,我就是想知道我要嫁給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厲公子啊。”
姬透:“……你說誰?”
“厲公子,厲引危公子!”
姬透原本想一把扯掉身上的嫁衣,然後遠離這荒唐的幻境,這會兒聽到小師弟的名字,抬起的屁股又重新落座,決定等小師弟過來再說。
不管這幻境要搞什麼,先看看是不是小師弟。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聽到外麵響起敲鑼打鼓的聲音,一片熱鬨。
大娘要將一方繡著鴛鴦的紅蓋頭蓋在她頭上時,姬透默默地忍住,隻是等人出去後,她將紅蓋頭取下來,盯著門口的方向。
在姬透的望眼欲穿中,隻見身著緋紅色長袍、玉帶束腰的男子款步走來。
那襲緋衣為他蒼白的麵容添了幾分難得的豔色,頭發用紅色發帶束住,兩縷發帶順著臉頰垂落,連那霜冷孤寒的氣息都被削弱幾分,恍似九天仙人墜入凡塵,教人不禁心生妄念。
白衣的厲引危太過出塵,無人敢生出妄念。
緋衣的厲引危則太過豔麗俊美,隻怕就是狐狸精都不及他一分,想與他春風一渡。
姬透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這是她第一次見小師弟穿成這樣,以往的小師弟從來都隻穿白衣,白衣是觀雲宗弟子的常服,加之他一身寒意,白衣格外適合他,令他冷得不近人情,教人不敢直視。
沒想到緋衣的小師弟出乎意料地好看。
就在姬透因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小師弟而有些呆怔時,突然新郎官一雙冷意森森的眼睛看過來,目光落到她身上,接著他的手一召,一把寒光湛湛的劍出現在他手裡。
新郎官毫不猶豫地一劍朝她刺來。
見到迎親的新郎官竟然一劍劈向新娘子,周圍的人嚇得尖叫出聲。
逼來的劍氣讓姬透回過神,她飛快地扭身,避開了這致命的一劍。
他真的要殺她!
意識到這點,她生氣地質問:“小師弟,你乾什麼?”
等問出口,姬透覺得不對,這裡是幻境,麵前的這個新郎官可能是擁有小師弟模樣的幻境人罷了,又不是小師弟本人,無須生氣。
就在她這麼想著時,卻見那新郎官冷笑一聲,“不錯,這次竟然能開口叫我小師弟,不是應該叫厲郎嗎?”
姬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厲、厲郎?”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要叫小師弟“厲郎”,這也太令人羞恥了。
持著劍的新郎見到她的反應,突然又不急著殺她,一雙布滿寒意的黑眸漠然地看著她,那樣的冰冷淡漠,沒有一絲人性。
就算知道他不是小師弟,姬透仍是有些不適。
小師弟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卻不是真的冷,在她麵前,他會撒嬌會笑,眼裡總是蘊著光,那光格外漂亮,也是她最喜歡的。
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小師弟,說他是山巔雪,說他是劍瘋子,說他生而不祥,遲早有一天會反噬親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