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透心頭微驚,看向厲引危,“你怎麼不說?”
“沒什麼。”厲引危不在意地說,“眼睛看不到,不是還有神識嗎?”
“那一樣嗎?神識是神識,眼睛是眼睛,要不然,為何修士傷了眼睛,仍是想方設法地想要恢複眼睛?”姬透生氣地說,“日後沒必要,不要再用破妄之瞳。”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後,她怎麼可能還讓他繼續使用。
姬透突然有些明白先前他為何沒有認出自己,大概是這幻境太頻繁,對破妄之瞳造成的損耗太大,以至於他不再使用。
厲引危看她一眼,應一聲,看起來還挺乖的。
姬透有些滿意,隻有陣童暗暗撇嘴,打了個哈欠,又繼續鑽回主人的袖子裡沉睡。
“小師弟,除了用破妄之瞳,應該還有其他的辦法破解幻境吧?”姬透詢問道。
厲引危冷聲道:“將所有人都殺了便行。”
姬透:“……還有彆的辦法嗎?”
雖然這是幻境,但進村後,不管是那大娘,還是其他人,對她都挺友善的,她仍是不太希望用這種辦法破陣。
厲引危飛快地看她一眼,“拜堂成親。”
“什麼?”
“就是……我們拜堂成親,完成婚禮。”
姬透:“……”
姬透呆呆地站在那裡,任由春風拂過,桃花落滿她的肩。
半晌,她看向桃花樹下的男人,那緋衣襯得他俊美之極,豔色無雙,就像凡人界那些要當新郎官的男子。
“真的要這樣?”她呐呐地問,不明白這幻境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一定要強迫他們成親?
厲引危輕輕地嗯一聲。
姬透瞅瞅他,發現他不知何時也看過來,一雙深邃冰寒的眼眸幽深地看著自己,眼裡有她無法理解的情緒。
“那、那也可以。”這話一出,她有些赧然,“隻是幻境罷了,倒也沒什麼。”
厲引危抿著嘴,沒有說話。
於是兩人回去找那些村民。
姬透找到那胖大娘,“大娘,我們決定繼續拜堂,麻煩你們再幫我們一次。”
大娘看著乖乖地跟著她回來的新郎官,可能還記著他先前冷酷無情拔劍劈向新娘子的那一幕,有些擔憂地問:“閨女,你真要嫁給他?這小夥子長得雖好看,可好像不是什麼良人……”
厲引危冷冷地盯著大娘。
大娘被他看得渾身僵硬,越發的覺得這樁婚事好像不太好。
“大娘,我確定啦。”姬透柔聲細氣地說,“先前真是對不住,他隻是心情有些不好,誤會了,其實他是好人的,不會輕易傷人……”
大娘似信非信地看著厲引危,覺得這位厲公子看著實在不像什麼好人。
不過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既然兩人都決定成親,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很快,村子再次熱鬨起來。
姬透又被拉到房裡重新上妝,然後等著新郎官來接。
她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趁著人出去,將紅蓋頭直接扯下來,坐在那裡等著小師弟上門來迎親。
時間似乎過去很久,外麵一直是黃昏。
這村子的婚禮遵循的是古禮,在黃昏時拜堂,隻要沒拜堂,天色就一直維持在黃昏之時,這種違和感倒是讓人確定是幻境。
外麵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姬透終於忍不住,趴在門邊探頭往外看。
有村民轉頭看過來,她迅速地縮回腦袋,等沒人看,她又探頭繼續看。
厲引危走進來時,看到她趴在門邊探頭探腦的一幕,突然間就想笑了。
他忍住笑意,不過臉龐多少帶出一些,使他看起來沒有那般冰冷孤寒,倒是有些新郎官的喜氣。
兩人的目光對上,姬透朝他笑,他的眼裡也蘊著笑意。
接下來,便是迎親、拜堂,最後送入洞房。
聽到司儀唱的那聲“送入洞房”時,姬透莫名地打了個哆嗦,暗忖這幻境實在太折騰人,它為何一定要她和小師弟成親呢?
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閨女啊,你千萬彆扯下蓋頭,這是要新郎官來掀的,不然以後不幸福的……”
大娘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生怕姬透又自己掀蓋頭,姬透嗯嗯嗯地應著,心不在焉的,想著掀完蓋頭,應該就能離開這幻境了吧?
這麼想著,突然感覺到大娘的聲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師弟的聲音。
“師姐。”
姬透聽到這話,下意識要掀蓋頭,一隻手出現在視野之中,然後將那蓋頭掀起來。
她眨了眨眼睛,看著站在麵前的新郎官,突然噗的笑出聲。
“師姐?”他不解地看她,不知她笑什麼。
姬透笑道:“小師弟,沒想到咱們竟然會成親,這幻境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厲引危拿著蓋頭的手一頓,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取出兩杯酒,坐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杯。
姬透正要一口飲儘,就被他扯住。
“交杯酒。”厲引危提醒她,一雙眼睛灼灼地盯著她的臉。姬透:“……”
“真、真要喝啊?”她有些結巴。
他很認真地點頭,“這是婚禮的流程。”
姬透默默地告訴自己,這是為了離開幻境,並不是真的,可是當小師弟朝她靠近時,她的心臟仍是控製不住地狂亂地跳著,心臟一陣悸動。
那種不知所措和慌亂,令她頭皮一陣發麻。
木木懵懵地喝完所謂的交杯酒,她茫然地看著他,“小師弟,可以了嗎?”
厲引危沒說話,就這麼看著她。
姬透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禁咬了咬嘴唇,“小師弟,這幻境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為何一定要我們成親?”
“沒毛病。”厲引危淡淡地說,伸手撚起她垂落在頸側的一根紅色發帶。
兩人的頭發都係上紅色的發帶,這似乎是村裡的婚禮風俗之一,同色的發帶,同心同力,百年好合之意。
姬透正想問為何這麼說,就見他緩緩地靠近,近得她忘記了反應。
當那溫涼的唇印在她的額頭,她直接懵住,眼角餘光瞥見外麵的天色突然暗了下來,仿佛瞬間從黃昏進入黑夜。
下一刻,眼前的人消失,大霧彌漫。
她站在那無儘的白霧之中,沒有貼著喜字的新房,也沒有緋衣新郎官,隻有額頭仿佛還殘留著那溫涼的觸感,火辣辣的昭示著它的存在。
她與小師弟從小一起長大,但所做過最親密的事,也隻是給對方一個擁抱。
他們的感情雖好,卻頗為守禮克製,不會做出讓對方誤會的事情。
這是第一次,小師弟竟然……
姬透心慌意亂,下意識想找小師弟問個明白,但茫然四顧,隻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白霧,什麼都沒有。
這時,前方又出現一道虛影,隱約可見金戈鐵馬,血流成河。
姬透想也不想地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