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之外，魔氣翻滾著。
修士能在黑暗中視物，但若是像魔氣這種黑，視力也會受到影響。
腳踩著的依然是堅硬的冰層，更濃鬱的魔氣在周圍翻滾，八寶琉璃宮燈使他們不受魔氣侵蝕。
待他們靠近一些，終於看清楚那裡有一棵樹，樹上掛著的一個個巨大的花苞，花苞半開半合，能看到花苞裡一張張麵無表情的人臉。
姬透和厲引危警惕起來，兩人將神識往下探，果然神識仍是被擋住了。
“什麼是魔靈？”燕同歸不解地問道。
姬透冷聲道：“你為何不提醒我們？”
姬透將燈交給厲引危，一拳朝那洞口擊過去，將原本半徑隻有幾寸的小口子硬生生地擊穿，變成可以容許兩人通行的洞穴。
塔靈看看大坑，又看看站在那裡淨化魔氣的姬透，它的目光是一種令人不舒服的古怪。
經過蛟龍努力地噴水霧，原本的洞已經變成一個大坑，大坑越來越深。
它發現一道桀桀怪笑，笑得人火氣大增。
“這魔靈可能是當年仙魔大戰時留下來的？”燕同歸也問道。
作為先天靈寶，它的本性雖會受到主人影響，但本質仍是純善的，自然不喜森羅塔這樣的存在。
“怎麼了？”姬透轉頭看他。
可以說，這片空間裡的魔氣，便是因它而起。
塔靈道：“看來修仙界和魔界的空間通道應該要再次打開，這人麵樹可能是得到魔氣的滋養，再過一段時間，它就會徹底地蘇醒。”
聞言，在場眾人麵麵相覷，看來他們的猜測是錯的，這裡沒有空間裂縫，而是其他的東西，魔氣應該也是那東西溢散出來的。
作為一個以惡為食的冥器器靈，它覺得自己越醜越厲害，可偏偏這幾個凶殘的人修不識貨，硬逼著它變成這副惡心的模樣。
怪不得叫人麵樹呢。
厲引危自然不會讓她獨自一人下去，說道：“我和你一起下去。”
更多的魔氣從裡麵湧出來。
塔靈嘎嘎地笑，一個祭者就能令強大無匹的巫皇一敗塗地，怨不得當年魔族入侵時，會暗中尋找巫皇的祭者。
“我下去看看！”姬透開口道。
它毫不掩飾麵上的醜陋貪婪之色。
聞言，姬透兩人越發明白，看來還真和天漏命格有關。
它心裡暗忖，覺得主人的運氣可真不錯，竟然能在這裡遇到還未蘇醒的人麵樹。
燕同歸不經意看到，心頭不喜。
說到最後，它笑得不懷好意，【祭者果然是巫皇的弱點，本是為獻祭給巫皇平息惡念的祭品，哪知道你們巫皇竟然愛上她們……】
塔靈理直氣壯地說：“下來之前，我也不知道是人麵樹，來到這裡才知道的。”
就算它慫，也慫得理所當然，在蛟龍一族中，它還隻是個年輕的寶寶呢，貪生怕死是正常的啦。
人麵樹？
【巫皇可是修仙界最強的種族，當年因為他，不少魔族和幽冥修羅都死於他手，後來要不是他的祭者出事，巫皇也不會因此被……主人，你可要護好你的祭者，若是她死了，你也會一敗塗地……】
塔靈自然不會說，它將自己的意念傳達給厲引危這主人：【主人，原來這就是巫皇選定的祭者……我記得魔仙大戰，巫皇的祭者也在，她是個很柔美堪憐的女修，看著弱不經風的，實則心懷蒼生，與巫皇的惡截然不同……原來你們巫皇都喜歡這般女子……】
“魔靈？”眾人紛紛看它，“不是空間裂縫嗎？”
男修羅有什麼好的？還不是要被女修羅駕馭？女修羅長得雖然不好看，但她們厲害啊，男修羅都要臣服她們。
每次塔靈開口，她都能感覺到它滿滿的惡意，它並沒有因為認厲引危為主，就貼心地為主人分憂解難，仍是對他們滿懷惡意。
這人麵樹不知是被困在此地，還是當年魔族特地留下來的。
塔靈仔細地感知了下周圍，搖頭道：“我沒感覺到空間裂縫，應該沒有。”
蛟龍才不理他，它能感覺到下麵有個很危險的東西。
厲引危麵無表情，“如何能殺死魔靈？”
厲引危看向人麵樹。
塔靈頓時敢怒不敢言，它擅長揣度人心，自然知道厲引危這主人的心思，他並不願意讓他的師姐知道這些事，正是如此，它才會拿它來攻擊他。
不過塔靈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大坑吸引，“主人，這是哪裡，好濃鬱的魔氣。”
不用他吩咐，塔靈就給他們帶路，那迫切的模樣，由此可見它對此有多欣喜。
姬透問：“這人麵樹的攻擊是以什麼為主？”
看在它現在是一個貌美如花的男修羅份上，就算貪婪也沒顯得那麼醜，眾人沒說什麼，不然還是那賊眉鼠眼的老頭模樣，隻怕姬透忍不住一拳揮過去。
塔靈氣道：“當年仙魔大戰時，我可是吞噬不少魔靈，要不是……”
雖然被迫認主，但不代表它就要一心一意地為主人著想。
被蛟龍用水霧腐蝕的坑約莫有數千丈深，這厚重的冰層之下，竟然還有一個空間。
塔靈為他們解釋了一番。
厲引危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塔靈懷疑地說：“這下麵不會有什麼魔靈吧？”
正說話間，突然那大坑之下一股狂風似的魔氣噴湧而出，將眾人嚇了一跳。
果然，隨著他們前行，那氣息越來越強，兩人都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塔靈的聲音響起，“主人，是魔界的人麵樹。”
真的不是他們對森羅塔的塔靈有意見，而是這塔靈本質太過邪惡，總給人一種它暗搓搓地要乾壞事的錯覺。
塔靈能想到的事，姬透和厲引危自然也能想到。
兩人都明白，這不是厲引危的運氣，是燕同歸的命格作祟才對，什麼地方不選，偏偏選了雪嶺冰原的任務。
沒有噬主，還是因為它現在積蓄不夠，被厲引危這主人鎮壓得死死之故。
八寶琉璃宮燈能驅除萬魔邪祟，不僅對陰氣有效，對魔氣同樣有用。
魔靈是魔界某些特殊的生靈，能被稱為魔靈的，無不是極為強悍的存在，擁有強大的魔性，具有恐怖的戰鬥力和侵蝕性，它們的形態各式各樣，是魔族入侵修仙界的先行者。
姬透提著燈，試探性地放出神識，神識在進入魔氣之中時，再次被擋住。
姬透和厲引危躍入那大坑中。兩人的身體迅速地往下墜，越往下，魔氣越濃鬱，也越令他們心驚。
塔靈盯著姬透半晌，約莫已經明白她的身份。
兩人跟在塔靈身後，看它在魔氣中穿梭。
眾人看向大量湧出魔氣的坑洞，看這般恐怖的魔氣，便知道蛟龍應該是將這冰層打通了。
塔靈十分懷念當年跟著前主人縱橫戰場、所向披靡的榮光。
當年的仙魔大戰，魔界朝修仙界投放不少魔靈，那些魔靈無不是魔氣衝天，能瞬間將方圓萬米內的靈氣汙染。
姬透想了想，也沒拒絕，朝燕同歸和蛟龍道：“你們在這上麵守著，若有什麼危險，直接離開，不必管我們。”
來到這裡，兩人都能感覺到這空間裡有一個極其強大的存在。
兩人看著被挖穿的洞口，魔氣便是從這裡湧出來，因魔氣太濃，無法看清楚下方的情況。這洞口很小，蛟龍剛將它挖穿，便因大量魔氣呼嘯湧出來，嚇得不敢再動手。
姬透站在坑前，不斷地淨化那些魔氣，隻是她淨化的速度遠不及魔氣湧出的速度，很快周圍的魔氣濃鬱得像是一個魔域。
一隻魔靈甚至能用魔氣汙染一個大陸。
眾人悚然一驚，連蛟龍的尾巴尖都豎起來。
他們有空間，若是真危險，可以躲到空間裡。
作為森羅塔的塔靈，若是有空間裂縫，怎麼可能瞞得住它？
厲引危看著被蛟龍的水霧不斷腐蝕的大坑，對森羅塔道：“若是下方真有魔靈，便給你吞噬。”
厲引危沒理它，仿佛無動於衷。
被蛟龍腐蝕出來的坑越來越深，從坑中滲出的魔氣也越來越濃鬱。
這樹上的人麵有近千個，數量頗多，也不知道它睜眼時會是什麼模樣。
兩人隻好拿著燈，在周圍查看。
這空間不算高，不過須臾就抵達底部。
森羅塔湧起一股白霧，白霧朝那株人麵樹聚籠過去。
塔靈倨傲地看著他們，隻是目光觸及到某位凶殘的主人時，眼神飄了飄，收斂幾分倨傲，“殺死魔靈很簡單，隻要讓我吞噬它就行。”
想像了下花苞裡的人麵張開嘴吃人，而且這一千個人麵，食量肯定不少……
厲引危神色不動，“在何處？”
兩人直接跳進去。
不管這冰層之下封印著什麼，如果它破冰而出，他布下的靈陣無法阻擋，便由森羅塔來吞噬，若是森羅塔也不行，隻能由那些渡劫修士出手了。
這話引來眾人的注意，連塔靈都不禁看過來，仍是一種令人不舒服的眼神。
終於抵達大坑之下時，周圍已經伸手不見五指，姬透取出八寶琉璃宮燈，柔和的燈光瞬間驅散周圍的魔氣。
這人麵樹長得頗為古怪，它將近十丈高，沒有葉子，隻有黑漆漆的枝乾，每根枝乾上都有一個碩大的花苞，花苞裡的人臉五官清晰，每張臉麵無表情，眼睛是閉合的。
縱使是被天道眷顧的種族，仍是被天道安排得明明白白。
它被冰封在萬丈冰層之下，作為一種魔靈，它的生命力自然是極為強悍的，就算被冰封，並沒有死亡，而是在休眠中保存自己。
修仙界亦沒有多少關於魔界的記載。
陣童爬到厲引危的肩膀，讚成道：“這塔靈長得醜，心也醜，絕對是在蠱惑主人乾壞事。”
因為不知道，所以它就不提醒了。
姬透擰著眉，“所以，這冰層之下，可能有一個魔靈？”
“肯定是仙魔大戰遺留下來的。”塔靈桀桀地笑，“看來當年魔界撤離的時候，還留了不少好東西在修仙界呢。”
她看著前方的人麵樹，疑惑地說：“它為何會在此？”
燕同歸緊張地盯著大坑，厲引危持著劍，麵無表情地站在姬透身邊為她護法。
厲引危想得很明白。
蛟龍嚇得瞬間竄到燕同歸身後。
在森羅塔吞噬人麵樹的瞬間，人麵樹上一朵花苞裡的人臉猛地睜開眼睛。
燕同歸有些木然，“如果真有危險，你覺得我這身板能保護你嗎？”不應該是妖王級彆的蛟龍保護他嗎？
“你笑什麼？”燕同歸不悅地問。
塔靈道：“這人麵樹應該在休眠狀態，若是那些人臉的眼睛睜開，主人你們隻怕剛進來就會受到它的攻擊。”
燕同歸道：“你就少說兩句吧，小心厲師兄弄死你。”
厲引危回眸時，那雙幽深的眸子明顯變得柔和，霜雪融化，道了一聲無事，又道：“塔靈在我識海裡嘮嘮叨叨的，陣童都沒它那麼囉嗦。”
對森羅塔而言，最好的食物就是巫皇，不過他自信自己能壓製得住這東西，倒也不介意它變得更強一些，為自己所用。
幸好，有厲引危先前布置的靈陣，靈陣將魔氣牢牢地封鎖在這片空間，沒有散溢出去。
等姬透拿出一把靈符和幾瓶靈丹遞給它，它才勉強同意留下來。
他知道森羅塔以惡為食，一直想要恢複曾經的鼎盛。
“你可彆小瞧它，當它睜開眼睛時，它可以迷惑修士的五感，讓修士互相殘殺，那些人麵還會吃東西呢，它可是肉食性的魔靈，非常喜歡修士的靈肉……”
要不是最後它的主人敗於巫皇之手，它也不會被明王鎮壓在明王秘境之中，淪落這下場。
厲引危冷冷地看過來，眼裡仿佛凝結萬年的冰霜，“閉嘴，你太吵了！”
姬透有些惡寒，非常支持趕緊將它弄死。
他們提著八寶琉璃宮燈，仿佛踏著魔氣下降。
森羅塔是最後一道防守。
若是無人發覺，讓人麵樹積蓄力量蘇醒，這雪嶺冰原將會瞬息之間成為一個魔域，冰原的所有生靈受魔氣侵蝕，妖獸墮落為墮妖，修士也將暴斃而亡，成為一具具魔傀。
這時，他們聽到塔靈興奮說：“主人，我去吞噬了它，這人麵樹如此強大，一定有魔核，這可是好東西呢，隻要清除魔核裡的魔力，可以將之煉成強大的護盾……”
不是他小瞧森羅塔，而是看它被厲引危收拾得那麼慘，好像不怎麼厲害的樣子。
瞬間，姬透與那雙眼睛對上……
“主人，真的是魔靈。”塔靈激動地說，“我感覺到了。”
塔靈看到這兩人的反應，臉色有些難看。
他對魔界很陌生，雖然在太虛境時遇到不少魔物，但那些也隻是太虛境的東西，對魔界知之甚少。
蛟龍有些不情不願的，它想和姬透在一起，有危險可以躲進空間。
然而現實是，它被一個巫皇後人壓製得連形象都改變，還要諂媚地討好這群人修，真是豈有此理。
“看來是這魔氣阻擋神識。”她嘀咕一聲。
終於，他們看到那魔氣肆虐之處，一個巨大的輪廓，它安靜地佇立在那裡，魔氣源源不斷地從它身上散溢出來。
姬透沒揪著這事不放，現在也不是教訓塔靈的時候。
燕同歸應一聲。
大量的魔氣噴湧，不過幾息之間，這冰洞更加漆黑，這種漆黑不是暗無天日的黑，而是黑色的魔氣彌漫，連修士的肉眼都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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