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漣低頭一看,是自己的衣擺太大,把宮鶴桌角上的瓶瓶罐罐都都碰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他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衝宮鶴擠出一個萬分抱歉的表情。
宮鶴看了他一眼,放下筆,像是要去撿掉在地上的東西。
尤漣按住他的手:“我來,我碰掉的當然是我撿。”說著背朝宮鶴,蹲下了身。
他今天穿的羽絨服版型非常大,羽絨充得飽鼓鼓的,又是個蹲著的姿勢,整個人蜷成一團,看起來就更像一個圓溜溜的氣球。
“喲,你受傷了啊。”
圓溜溜的氣球出聲道,“這麼多藥膏,看起來傷得還挺嚴重嘛。”
宮鶴薄唇微抿,眉頭動了動。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尤漣,目光從那個小揪揪一路往下滑,最後落在尤漣因低頭而露出的一截雪白後頸上。
淺金色的頭發顯然有些長了,往脖子兩邊分開垂下。
最中間隻覆了點碎發,可以輕易地看到被掩在頭發下的白皙肌膚,上麵的痕跡已經完全消失,隻有他的腦子裡還記得那塊皮膚曾經嵌著兩枚牙印,泛紅腫起的模樣。
“喏,都在這兒了。”
尤漣站了起來,把手裡抱著的一堆東西放到宮鶴桌上,“都撿起來了,你收好。”說完溜回座位,翻開資料,加入背誦的行列。
“這個不是我的。”
還沒等尤漣鬆口氣,一個熟悉的小圓罐就被拿到他眼前。
他怔了下:“不是你的是誰的?班裡又沒有彆的人受傷。我要背書了,你趕緊抹藥吧,彆浪費了彆人的心意。”說著推回了宮鶴的手。
推完他也沒去看宮鶴的反應,眼睛直直地盯著試卷,嘴巴也動得有模有樣,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念什麼東西。
直到過了三四分鐘,他才借著試卷翻麵的動作,看向旁邊的宮鶴——
宮鶴正在擰小圓罐的蓋子。
他的手很大,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即使隻是擰個罐子,看起來都非常賞心悅目。
可尤漣卻不自覺地活動了下手腕。
眼前的這雙手太具有欺騙性了,明明看起來禁欲清秀,像一雙溫柔多情的藝術家的手,但它一旦用力,就會骨節凸起,青筋浮現,變成一對掙脫不開的手銬。
有幸感受過這對手銬威力的尤漣縮了縮脖子,趕緊挪開視線,瞥向宮鶴手關節處的紅腫——上麵清晰可見地覆了一層油潤的膏脂。
用的是他給的那罐。
嘿。
算你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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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尤漣的心情都非常不錯。
即使又考了兩份試卷,其中語文寫得他手都快斷了,也沒能影響他的心情。
“我剛去辦公室,聽到老師他們在說試卷的事。”學委肖頌聲抱著一遝全新的試卷從外麵走了進來。
“什麼試卷?”
“數學啊,就前天考的那份,我聽見三班班主任說我們班有兩個滿分。”
“臥槽兩個滿分?我都沒做完,時間根本不夠。”
“小考的試卷都交換批呢?”
“交換批多好,唐總批過的卷子都記得清清楚楚,講的時候誰錯點誰,換彆的老師批她就點不著了,知道不?”
“那那倆滿分的是誰啊?我知道宮鶴肯定算一個,另一個呢?”
“學委唄。”
肖頌聲擺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最後一題都沒來得及做。”
又有人問:“數學課代表呢?”
一個趁著下課時間爭分奪秒剝柚子的男生舉了舉手:“也不是我,最後一道大題的第三問我才看一眼就收卷了。”
眾人迷惑了:“學委和課代表都敗了,那我們班還能有誰滿分?”
尤漣緩緩地眨了下眼:“……”哦豁。
不出意外的話,那個滿分的應該是他。
他的學習技能點基本都點在數學上了,雖然詹雅婕總是讓他玩,從不逼著他看書,導致他小學和初中的成績非常差,但後來初三起,有尤燦管著他,又指導他寫作業後,他的成績就開始肉眼可見地“起來”了。
尤其是數學,是他最拿得出手的一門課。
可他真的沒想到,那天的數學卷居然連課代表和學委都沒做完。
他還以為大家不僅能寫完,大部分人的成績還會非常高,所以,在被唐戀點了名後,他就把題全做完了。
全、做、完、了。
“我靠我們班又多了個牲口!”
“那天卷子我記得挺難的啊,填空題最後兩個就跟做大題沒區彆,我圖都畫了一堆!”
“我也是在那兩個題上耗了好久,而且就一小時,時間根本不夠。”
“到底是誰啊?”
尤漣默默地坐在位置上,雙手環胸。
他一會覺得心情美得讓他想翹尾巴,一會又覺得好像玩大條了,擔心被發現端倪,於是兩種心情反複橫跳,弄得他有點坐立不安。
“梁新,唐老師喊你過去拿試卷。”
男生把剝了一半的柚子塞回桌肚:“馬上!”
試卷很快拿了回來,有些好奇的同學就湊到講台上看。
一看,就嚇了一跳。
“臥槽,是尤漣!尤漣居然160!”
全班嘩然,一時間目光全部聚集在尤漣身上。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一個從國際班來的Omega學生,數學居然會這麼牛逼。
幸好還有個宮鶴頂著,否則他們班就全軍覆沒了。
那豈不是丟死人。
而這時,沐浴在眾人目光下的尤漣正在寫作業。
他坐姿端正,單手托腮,眉頭微微擰起,仿佛正在糾結某個難題,看起來好像並沒有聽到大家的議論。
直到傅歡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尤漣才抬起頭:“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