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他的臉色差不多恢複正常,接著推開門強作自然地往外走,洗手時還跟笑著跟班裡的一個同學打了招呼。
“尤漣你沒事吧?”肖頌聲禮貌問道。
尤漣笑笑:“沒事,估計是著了涼。”
肖頌聲又道:“要吃點益生菌嗎?我那兒有。”
“不用了,謝謝,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閒聊幾句後,尤漣更加鎮定。
他甩了甩濕漉的手,閒庭信步地往回走,每走一步,心理建設就加強一分,等走到教室門口時,心理建設完畢,他又變回了那個眾人眼中高傲明豔的大少爺。
隻是視線在宮鶴身上掠過時,還是幾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收斂了眼神,回到了座位上。
尤漣漫不經心地轉著筆,很想知道宮鶴到底有沒有把東西交給老師,但又不方便問,想了想,還是按捺下來,繼續裝什麼都不知道。
而他旁邊的宮鶴看似在專心致誌地做題,其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他身前的草稿紙上畫著一大一小兩個類圓柱體,不同的位置標著不同的符號,ABCD與1234等數學符號混雜,還畫了橫截圖豎剖圖,看著嚴謹又專業。
但一些注釋的字眼又讓人不禁對這個圖產生疑問,比如“B成結時膨脹可達……”、“與B圓柱相比,A圓柱是他的最優解……”、“A-舒服”、“B-痛苦”等,諸如此類。
宮鶴看著圖,像是遇到一個大難題般眉頭緊鎖。
——也確實算是遇到了難題。
畢竟他從來不知道,一個Alpha資本過於雄厚,也會成為其致命的缺陷,竟然讓自己的喜歡的人寧可選擇又短又細的玉雕,也不願意跟他提出那方麵的需求。
Alpha的自尊受到侮辱,心下仿佛有火在燒。
宮鶴側頭覷了尤漣一眼,視線從那潮濕的眼睛、泛紅的眼尾,落到他沾著濕發的鬢角和脖頸,看得出來尤漣有打理過,也擦了汗,但那白裡透紅的肌膚根本掩蓋不住春色。
六點的水蜜桃乾淨芬芳,覆著晨霧和朝露,看起來甜蜜又水靈。
才過了一個小時,就像被打了催熟藥,鮮嫩欲滴,薄薄的皮仿佛一掐就破,甜膩的汁水似乎隻要輕輕一擠,就會沾得滿手都是。
水蜜桃是屬於他的。
但把水蜜桃催熟的,卻不是他。
宮鶴收回視線,閉著眼強迫自己深呼吸。
他眉眼柔和,表情波瀾不驚,可那張草稿紙,卻被他攥在手裡,生生揉碎。
一直到放學,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專心地上課、做試卷、寫作業,循環往複,一個眼神的交流都沒有,昨天約的午飯,更是提都沒提。
放學後,尤漣收拾好書包,一邊往外走一邊看手機。
他又收到了親媽的催魂短信,這幾天信息就沒斷過,他隻能耐著性子一遍遍解釋自己目前的情況,並保證周末一定會過去看尤正勳。
藍色妖姬:小鶴也一定要過去啊!
尤漣:知道啦。
藍色妖姬:一定啊!到時候給我拍照!
尤漣:……
尤漣:保證把人帶到[小人跪地]
走出校門,尤漣往外看了眼,一下就看到了宮鶴家的司機。
龍外有錢人不少,但學生大多還是住校,畢竟上課時間太過嚴苛,早上六點就得到,路上來回的時間還不如用來睡覺,所以門口車沒幾輛。
他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降下,宮鶴已經坐在裡麵,目光透過黑暗,無聲地看著他。
尤漣拉開車門坐了進去,開口打破沉默:“我哥給我發消息說東西都幫我送過去了,讓我直接跟你過去就行。”
宮鶴:“嗯。”
“你就不能多說幾句?”
尤漣動了動,把書包放到了座椅後麵,“怎麼換車了?之前不都是保姆車麼?”這個車雖然也是好車,但後麵就兩個座位,伸不直腿,也躺不下來,座位中間沒扶手也沒小桌子,尤漣有點不太適應,總覺得稍微動一下就會碰到宮鶴。
他手撐著座椅調整坐姿,柔軟的皮沙發被他按得傾斜,黑暗中,一個什麼東西滾過來撞到了他的手上。
車裡沒開燈,什麼都看不清。
尤漣想也不想地把伸手拿起那個不明物體,嘴裡還問著:“什麼東西滾過來了?是你的……”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他知道那是什麼了。
停頓一瞬後,尤漣很快反應過來,他露出戲謔的表情,想先下手為強地調侃宮鶴,卻不想一抬頭直直撞入了一雙銳利又冰冷的眼眸,眸子烏沉黝黑,在深夜裡像被鍍上了一層冷光。
此刻這雙眼睛正充滿審視地看著他,仿佛洞察了一切,知曉了一切。
心突得一跳,尤漣不自覺地彆開了目光:“這什麼啊?”
“這是我在廁所裡撿到的。”
宮鶴伸手拿起了那根玉,修長的手指看起來比玉石還要筆直,還要硬。他的視線定在尤漣臉上,沒有挪開半分。
接著,聲音平緩又壓抑地響起,“上麵好像有你的味道,這是你的嗎?尤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