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懿對張潞潞刮目相看。她都能堅持,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堅持不了?
她油鹽不進,三言兩語就把他們質問得啞口無言,。她表示自己尊重當事人的意見:“學校能公正快速地處理好這件事,就是對她最大的保護了。”
老師們見她說不通,又不敢對她說狠話,怕被她拿住話柄,拿她沒辦法,隻好放她回去了。
臨走前,有兩個院領導看她的眼神,時懿多少看懂了——你最好一直都能這麼硬氣,不要有求著學校的時候。
時懿裝作沒看懂,麵不改色,挺直著脊背,禮貌從容地退出那間辦公室。
她知道,事情完結前,學校不會再找她了。她有覺得疲倦和厭惡,卻沒有真的害怕。
但求問心無愧。其餘的,她不願意多費心神。如果真的會有什麼後果,那就等發生了再說。總會有辦法解決的,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她有這樣的自信。
可傅斯恬不一樣。她心思重,責任心強,事情發生以後,她的不安、她對自己的擔心,對把自己帶進這件事的自責、內疚,時懿都看在眼裡。
不論她和傅斯恬說多少次,不要放在心上、這也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傅斯恬怕是都未必能真的放下這個責任。傅斯恬那咬破了的下唇,更是印證了她的擔憂。
如果傅斯恬知道這件事,怕是直到順利畢業前,這把沒有落下的鍘刀會始終懸掛在她每一個難眠的夜裡。時懿不想她過得這樣辛苦。
“你是不是亂想很多?”傅斯恬放下手後,時懿刮她的鼻子。
傅斯恬靦腆地笑。
時懿眼底浮起無奈,“你真的不是屬兔子的嗎?”
傅斯恬從車把頭上取下帽子,給時懿戴上,“嗯?”了一聲。
時懿調侃她:“不經嚇。”
傅斯恬放下了心裡的大石頭,唇角也掛起了笑意,聞言佯惱地壓了壓時懿的帽簷,遮住了她的視線:“那我和你說一個恐怖故事吧。”
時懿用安全帽帽簷輕蹭傅斯恬的額頭,玩鬨般,把帽簷蹭回了秀眉上。幾乎是貼著她的鼻尖問:“什麼?”
“我們遲到二十分鐘了。”
時懿的笑意霎時間從眼眸中蕩漾開來。
“嗯,是蠻恐怖的。”
傅斯恬眼尾還染著些紅,卻含著笑,用氣音問:“怕不怕?”
天真柔弱,惹人憐愛。
時懿情難自禁,湊近蹭了一下她的鼻尖,說:“不怕。”
她退開身子,望進她的眼底,認真說:“斯恬,我在意的事很少,能讓我覺得害怕的事也很少。”
“和你在一起以後,這樣的事更少了。”
“隻要我們心是齊的,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不要自己嚇自己、給自己太大心理壓力。”
“不確定的事,就交給我、相信我。”
她甚至不問可以嗎。可傅斯恬從來都愛她這樣的篤定與自信。她站到了她的身邊,卻依舊願意用仰望的姿態注視她。
她虔誠點頭。
時懿給她戴上安全帽:“那好了,走吧,小兔嘰。”
傅斯恬失笑,摸了一下自己不存在的兔耳朵,梨渦清淺,彎腰開鎖,載著她去往湖對麵的教學樓。
悶雷頻響,雨卻始終不下,直到最後一節課上課,太陽忽然撥開了雲霧,直照大地,驅散了萬裡烏雲。
那時候,她們都以為,這場預告了一整天的雨不會下了。
就像,她們以為這個坎會就這樣過了。
沒想到,四十分鐘後,恰逢放學時,方若樺踩著點給時懿打來了電話,要求她晚上過去一趟。
時懿掛斷電話,還未來得及和傅斯恬說話,樓道裡一陣喧囂,一場瓢潑大雨忽然就落了下來,吞雲卷日,席卷天地。
把沒有帶雨傘的她們困住了。
人生中,轉折點有時候就是來的這樣無聲無息,以至於很多年後,回過頭來想,才知道原來這就是一切崩塌的開始。
就像倒下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