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她說得很輕,卻像針一樣,重重地紮進了時懿的心底。時懿一下子失語,喉嚨哽塞。
她越過了桌麵,用指尖勾住了傅斯恬放在碗邊的長指,輕輕摩挲。
傅斯恬感受到她笨拙的安慰,扯出一抹很淡的笑,回勾住她,眼神溫柔得像水。
“等回去了,我帶你去見見他,你願意嗎?”
時懿哪裡有不願意的道理,鄭重點頭。
傅斯恬的笑便真切了許多。
時懿還想再細問的,但看著她隱含哀傷的笑顏,於心不忍。不急在一時,等到檸城去見叔叔時再問,也許更適合。她心裡有了決斷,放過這個話題了。
吃過飯後,把碗筷放進洗碗機,兩人抓緊時間各自去臥室和外間的衛生間洗頭洗澡、梳妝打扮。
時懿洗過澡了,隻要洗個頭、吹個頭發、畫個淡妝就好,所以當傅斯恬所在的那個衛生間響起了電吹風的聲音時,時懿已經把自己收拾完畢了。
她從鞋櫃裡挑了一雙淺色平底單鞋換上,打開門,去到傅斯恬的衛生間門口敲門,問:“要我幫你吹頭發嗎?”
電吹風噪音立時停了下來,傅斯恬裹著浴巾拉開了門,笑著好像要說什麼,在看清時懿的一瞬間卻是卡殼了。
時懿穿了一條她的純色係腰連衣裙,披散著長發,露出一隻耳朵和一個造型大方的銀色耳飾,妝容淡雅,整個人嫻靜溫婉得像哪個書香世家走出的閨秀。
傅斯恬呆了好幾秒,眼底有細小的波紋開始蕩漾。
時懿保持微笑,溫和地問:“怎麼了嗎?”
傅斯恬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說:“你這樣,好有欺騙性。”
時懿挑眉。
傅斯恬幫她把連衣裙的領口提起,整理平整,由衷道:“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感覺。特彆溫柔,特彆知性。”
時懿發出輕笑音:“我平時,不溫柔,不知性?”
傅斯恬眨巴眨巴眼睛,軟語辯解:“也不是,但是和現在這樣感覺不一樣。”
時懿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拿起了傅斯恬放在洗手台上的電吹風,讓傅斯恬坐到鏡子前,幫她吹頭發。
細軟的發在時懿的指間飄動,傅斯恬的梨渦在鏡子裡蕩呀蕩。
時懿忍不住問:“你一直在傻笑什麼?”
傅斯恬在鏡子裡看著她,笑意深深:“我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時懿應:“嗯?”
傅斯恬小聲說:“我感覺我像是換了一個女朋友。”
時懿似笑非笑。
傅斯恬瑟瑟發抖:“你這樣笑感覺就回去了。”
時懿聲音淡淡的:“你要不要吹吹風醒一醒?”
傅斯恬“嗯?”了一聲。
時懿放低了吹風口,調了冷風,對著傅斯恬細嫩的臉猛地就是一陣吹。
傅斯恬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吹得睜不開眼了,慌裡慌張地轉過身把臉藏進了時懿的腰腹間,笑得整個人都在抖動。
時懿眉梢眼角也都是笑意,潛意識裡因為要去見傅建濤而升起的緊張都消散了許多。她關了電吹風,垂落了雙手,搭在傅斯恬肩膀上,陪著她享受著這一刻由衷的快樂。
十幾秒後,傅斯恬終於笑夠了,仰起頭,下巴戳著時懿的胸骨,眼眸亮亮地說:“時懿,我叔叔會喜歡你的。”
“不管你穿成什麼樣,他都會喜歡你的。”
“做最自在的你自己就好。”
時懿愣了愣,用指尖順著她的鼻梁往下滑,莞爾:“對我這麼有信心?”
傅斯恬說:“對我叔叔的眼光也有信心。”
她仰高頭,親親時懿的指尖,柔情又熱烈地說:“你的好,所有人都看得到的。”
“我想不到會有誰不喜歡你。”
時懿心跟指尖一起陷入了溫軟。彆人看不看得到她不知道,她知道,傅斯恬都看到了。
值得了。
半晌,她問:“那你說穿什麼好?”
傅斯恬眯眼笑了笑,狡黠道:“現在這樣穿就很好。”
時懿:“……”
手起電吹風響,傅斯恬又被吹得嗚嗚亂叫,笑聲灑落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