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起來,我們今晚喝魚湯鴨!”
小棠棠撐著下巴,戳她媽媽白皙的臉蛋兒,隻是,她就像是許多許多過去的日子一樣,沒有一點點反應。小棠棠盯著媽媽看了一會兒,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足自己最大的勁兒,嘿呦嘿呦的動作起來。
媽媽昏迷在床,是要經常翻身和按摩的,若是照顧的不好,很容易潰爛,從而感染旁的病。聽說,村裡有個老人家患病在床,因為照顧的不精心,傷口生了蛆蟲,早早過世。
小棠棠不知道生蟲與病死有沒有直接的關係,不過小棠棠不想沒有媽媽,所以更加力所能及的用心細致起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小棠棠終於把媽媽翻成側躺,她四肢一咋呼,躺成了大字型,氣喘籲籲。
外屋傳來說話的聲音,小棠棠有氣無力的叫:“爸!”
他們這個房子小的不得了,一進門就是灶台,這外屋擺一張桌子和一個小碗櫃就已經滿了;裡屋不比外屋大,他們家的炕睡四個大人都是勉強的,也虧得小狼與小棠棠還是孩子。
房子太小,裡屋外屋說話沒得什麼秘密,一耳就能聽見。小棠棠聲音虛弱,男人一個健步撩開簾子進了門。
“小棠棠怎麼了?”這是薑家老三薑城。不過二十五歲的男人,因著太過操勞,生活的重擔太大,顯得比實際年紀大了不少。說是三十歲,也是有人信的。他來到炕沿邊兒,抬手摸了一下女兒的頭,問:“小棠棠是哪裡不舒服嗎?”
小棠棠奶聲奶氣:“沒有噠,爸爸不要擔心。”
薑城將小棠棠抱起來,表揚:“小棠棠幫媽媽翻身了啊,真乖呢!”
小棠棠小嘴兒又抿了起來,甜甜的笑,她攀在薑城的肩膀,她爸爸的肩膀,瘦骨嶙峋。不過雖然瘦,但是卻又能見一點點威武姿態。小棠棠最喜歡攀在父親的肩膀,就好像,有了依靠。
爸爸會守護他們,媽媽會好起來,她和哥哥,也會快樂長大。
“吃飯了。”小棠棠正享受父親的溫情,就聽到哥哥小狼的聲音從外屋傳來。
薑城抱著閨女來到外屋,看到兒子已經把飯菜擺好了,其實也沒得什麼菜,就是簡單的野菜糊糊。不過饒是如此,也不能管飽兒,三個人吃的很歡。
“小狼上午去河邊了?去河邊小心些。”薑城自然看到魚了。
小狼點頭,小大人一樣:“我知道的,沒敢往深處走。”
薑城笑:“小狼乖。”
感覺到亮晶晶的視線,他含笑轉頭揉了一把閨女枯草一樣的小揪揪:“小棠棠也乖。”
“那我下午找大姐姐去挖菜!”小棠棠握拳拳,隻不過,雄心壯誌一秒被打敗。
“不行,小棠棠身子骨弱,下午彆出門了,乖乖在家照顧媽媽,好不好?”薑城哄著小女兒。
小棠棠想到自己這身體,一秒慫了,耷拉下小腦袋,拉長了話音:“……好。”
她不能生病的,生病更費錢。
薑城見不得小女兒的落寞,低聲:“小棠棠乖乖,等過幾天去鎮上,爸給你買糖。”
小棠棠搖頭,吸一口糊糊,唔噥噥:“不要呀,不愛吃。”
這樣的話,誰也不會信的。
這個年頭兒,彆說是孩子,就連大人都嘴巴沒味兒,恨不能把一顆糖當做至上的美味。薑城知道小閨女打小兒就懂事兒,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們家比窮人家還不如。他難受的抹了一把臉,堅定:“你等著,爸給你買!”
小棠棠抬頭,軟軟的正要拒絕,就聽到院子裡傳來腳步聲。
薑城還沒起身,看到弟弟已經竄了進來,這是薑家的小兒子薑老四薑林,因著家庭的拖累加上自己也不是那麼著調,二十一歲“高齡”仍然打光棍兒。
“小叔。”小狼與小棠棠兩個小娃娃齊刷刷的開口。
薑林嘿嘿一笑,照著倆娃的腦袋胡亂一柔,挑著眉梢兒得意:“你們猜我弄著什麼了?”
小狼與小棠棠兩個小娃娃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薑林,一臉的期待。薑林享受了一下侄子和侄女兒的崇拜,嘿嘿嘿的掏兜——兩顆雞蛋!
這下子,彆說是小狼和小棠棠了,就連薑城都愣住了,他蹙眉問:“你哪兒來的?”
他笑:“總之不是偷的搶的。”
當然,他也沒想瞞著,壓低了聲音,說:“我今個兒乾活的時候不是偷溜走了嗎?我去西山套野雞了,結果一個雞-毛也沒找著,倒是意外的找到一窩野雞蛋。一共四個,給你們倆,趕緊給我侄子侄女兒補一補,也讓嫂子吃點。我這剩下倆給爹娘和小貓香香嘴。”
小狼總是壓著聲音賊兮兮的說小秘密,就是跟這個小叔學的!
薑城搖頭:“不成,留一個,你拿三個回去。你們人多。”
薑林撇嘴:“哎媽呀,這老男人話就是多,我們都是壯老爺們吃個毛啊!你少嘀咕哈,我回家吃飯去了!”
薑林嗖嗖竄了出去,薑城也沒客氣的邀請他,他們家鍋底兒啥也沒有,何必搞那些虛的。都是自家兄弟,誰都知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