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家半個月, 但是這半月還真是一點也沒有閒著。他們家親戚不多，每一次回來除了去舅舅那邊，另外就是上山為唐老爺子上墳。
這是唐妙最重要事兒。
而這次之所以忙, 也跟上山有關。唐妙之前答應了薑城不冒險打獵, 還真就沒有專門上山找獵物。但是她不動手, 不代表動物不找來。
一家四口剛祭拜完老爺子下山, 就看到一頭野豬無頭蒼蠅一樣竄過來。
小狼和小棠棠都沒有見過這種架勢, 小家夥兒嗷了一聲。
嚇到我們家小寶貝, 這還能饒了你？即便是沒有工具, 唐妙也飛快衝上去, 撿著石頭就動手, 不過一隻野豬，薑城倒是不擔心。他立刻捂住兩個小家夥兒眼睛。
一隻野豬, 就這樣斷了氣兒。
就這樣唐妙還不解恨呢！
咚咚咚，又踹了好幾腳。
小狼和小棠棠這個時候也放下心了，小棠棠奶唧唧說：“媽媽，你好棒哦！超棒超棒！”
小馬屁精上線了, 小狼也激動：“媽媽，我要跟你學, 我也要這麼厲害！”
唐妙擔心給兩個孩子造成陰影, 那是一點也沒有, 小棠棠此時已經在研究：“野豬這麼好吃呢！”
這隻野豬果然受到了全家歡迎, 斷了老花這條批發線, 這麼多野豬肉自然也是吃不完, 薑城索性領著兄弟幾個去縣裡賣掉了。過年嘛！肉這個東西總是越多越好。
薑城和薑林習慣了，但是薑山和薑海看到縣裡人民一點都不奇怪他們賣東西，心說老三說一點也沒錯，果然政策變了啊！
現在老薑家基本上，男同誌隱隱以薑城為首，有種薑城說什麼都對感覺。至於女同誌，基本上唐妙說話是最有用。那這是沒轍，人家大城市見識多啊！
總之，一家子男人忙著賣豬肉，女人則是煎煎炸炸，往年不舍得，今年倒是也都弄上了，炸魚炸蝦炸春卷炸糖餅，燉肉燉魚燉豆腐，總之頂頂好吃都有。
小孩子們每天吃吃喝喝，也是快活不得了。
大家快樂緊，隻是唐妙偶爾若有所思。
旁人不知道自家媳婦兒，但是薑城哪裡不懂她？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有心事，自然問了起來。
夫妻倆沒有什麼秘密，唐妙低聲說：“我想著，山裡獵物也不少，總歸會有人上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擔心，東西被人發現。”
薑城認真看她，說：“那你怎麼想？搬回京北？”
說起這些，薑城也是有些不放心：“我們如果隨身帶，恐怕還是不怎麼安全，而且，我們其實很難帶。”
這是唐老爺子當初留給唐妙保命錢。不過那個年月兒，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可能拿出來。而唐妙開始甚至連薑城都沒有說。不是怕財帛動人心。而是她爺說得對，真感情在那牛鬼蛇神多年月，也可能被出賣。所以唐妙一直避而不談。直到……她病好。
如果這個時候她還不相信薑城，那麼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誰。
隻是那個時候，他們生活很快好了起來，唐妙自然不會亂動這些東西，可是，總這麼放在山裡，也未見得是一件好事兒。
“我再想想吧！”唐妙也覺得為難。
薑城和唐妙原本還沒想到更多法子，好在，這事兒也是不急。隻是不曾想，瞌睡了有人送枕頭，世間事兒就是這麼陰差陽錯。小棠棠一直念叨想顧爺爺顧奶奶，薑城他們原定是初四過去拜年，但是因為小家夥兒一直念叨。兩個人索性提前了兩天，大年初二，薑城一家四口去顧老爺子那裡拜年。
竟然正好遇見了顧老爺子老朋友，隔壁縣布料廠葛廠長。
大家聊了起來，這一聊，就給葛廠長聊傷感了。咋能不傷感呢！據說，布廠有一批布出了重大問題，當然，他們也可以像以前一樣倒騰給各個供銷社。但是供銷社那邊……不敢要啊！
這不是跳線，色澤不勻稱問題。而是——花了。
這一批布，原本是深藍色，現在技術失誤，整批布，你就不敢說他是什麼顏色，說他是藍？不是！說他是白？也不是？說他藍白相間，也不是？
完全沒有任何規律，就是一塊塊。
這次就跟上海那次殘次冒險一樣，不過人家是大廠，這些小損失還損耗起，可是葛廠長他們這個廠算不得什麼大廠，一共三百多人。還沒糖廠正式員工多。
而這次重大失誤，怕是葛廠長都要受點牽連。
葛廠長這個時候來見顧老爺子，也是多少有找顧老爺子幫忙意思。畢竟，誰不知道顧老爺子是顧市長親哥哥。不過這一股腦事兒，顧老爺子是不好給他什麼話。
所以葛廠長才傷感哭了。
一個快五十大男人說哭就哭，可見也真是為難了。
小棠棠眨巴大眼睛看他哭這麼慘，突然說：“不知道是不是和毛線一樣。”
因為沒看到實物，薑城也不知道葛廠長描述這個到底是個什麼樣兒，不過小棠棠話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他說：“葛廠長，不知道，方不方便讓我們看看布料？”
葛廠長：“哎？哎哎？”
這是鬨哪出兒？
他倒是也也不哭了，愣愣看著薑城。
薑城說：“我們想搞一個服裝加工廠，正好也想看看布料，要是你布料價格和品質都合適，也許我可以吃下這匹料子。”
葛廠長：“…………”
他揉揉耳朵，咋他現在年紀大已經開始幻聽了嗎？他剛才……說什麼？
顧老爺子蹬了葛廠長一下，這下子葛廠長才如夢初醒。
他結巴：“你你你、你能吃下？你知道我們那邊有多少嗎？”
薑城笑：“不知道，不過不看怎麼知道？”
葛廠長：“我們現在就走！！！”
顧老爺子不接茬，葛廠長現在就是司馬當做活馬醫。抓住薑城，也就不撒手了。
顧老爺子：“我跟你們一起吧，你可彆坑人。”
葛廠長欲哭無淚：“大叔，我現在還能坑誰啊！我現在就盼著這批貨正常出了，彆給廠子造成太大負擔。虧點我們認了，但是不能虧得太大啊。您不知道，就因為這事兒，廠子裡上上下下都過不好這個年。”
他們這批貨成本就一萬四了，這還不算工人工資還有那些損耗，亂七八糟，姑且不論，他們現在是寧願虧欠給供銷社，但是供銷社不敢收啊！
這種布料，真賣不出價錢。
就算是有些人願意買殘次，也不會想要這種一塊塊亂七八糟啊。他們這批貨能頂上下所有工人兩個月工資。他們是三百人廠子，傷筋動骨倒是不能。但是這麼大紕漏，工人得有懲罰措施，質檢主任，他，沒一個跑得掉。
所以葛廠長現在是把薑城當做唯一救命稻草。
一行人都沒耽誤，立刻就騎車一起趕往了隔壁縣。
果不其然，東西真是不少，而且，布料染像是一頭黑白相間奶牛！
深藍色和白色地方，色差大，亂七八糟。
總之，沒個看。
一同跟來顧奶奶都心疼隻感慨：“可惜，太可惜了。這麼好東西怎麼就弄成了這樣。這料子是真不錯。”
葛廠長也知道料子不錯啊！但是就出了岔子有什麼辦法。
因為有了上一次毛線染色經驗，所以薑城才有興趣，可是這麼一看，心裡有點打退堂鼓了。這個色差，真是不好搞了。他遲疑看向了唐妙。
唐妙眼神閃了一下。
薑城立刻說：“葛廠長，能不能讓我們夫妻倆單獨合計一下。”
葛廠長：“您請您請。”
兩個人來到另一側沒人，薑城低聲：“媳婦兒，你有什麼想法？”
唐妙：“我感覺東西行。”
小棠棠不知道怎麼也湊過來了，她跟著說：“行行。”
薑城：“你怎麼還跟過來了，去那邊等著。”
小棠棠：“哦。”
小狼：“我也覺得行。”
薑城：“……”
他們家倆娃，還真是很早熟了。
他無奈笑，逗小狼：“那你說，這顏色怎麼辦？”
小狼疑惑問：“什麼怎麼辦？就這樣做成衣服賣唄？”
薑城：“！”
唐妙笑：“我也是這個意思，其實這個料子，根本就不用處理。”
薑城瞠目結舌：“可是這樣做出來東西有人買嗎？我們……”
唐妙打斷他：“我們可以宣傳啊！讓大家覺得，這樣就是好看！其實人都是喜歡跟風！一個人說好看，兩個人說好看！一百個人說好看……那麼其他人，就會覺得好看了！”
薑城：“……厲害了我媳婦兒！”
唐妙彎彎嘴角。
薑城和唐妙很快去而複返，他說：“葛廠長，我們對這批料子還是有點興趣。但是，價格上，您可得好好給我們優待。”
此言一出，葛廠長驚呆。
顧老爺子也不放心了：“你們要這麼多？小薑，你可想清楚，這可不少錢，你彆虧了！”
顧老爺子還是中肯，葛廠長一聽顧老爺子企圖拖後腿，趕緊拉住顧老爺子諂媚笑：“大叔，您放心，我絕對不坑您這小友。您也給我們廠子個機會啊！”
雙方討價還價，好不激烈。
不過，都是為了自身利益，這不算什麼。
最終，薑城說：“您這個價錢，我也不是不能答應，但是您得負責送貨到京北。要是不送貨，價格上您就得給我再讓一塊，我這總得運……”
“我給你運！”葛廠長堅定：“我給你們運還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