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沒多久,皇上看先皇後佟佳氏沒有孩子鬱鬱寡歡,便做主讓皇後娘娘撫養了四阿哥胤禛。
對德妃來說,兒子不在身邊後,屏風做出來也沒甚意思了。不僅如此,看到它,還會想到自己的孩子被送到了旁人身邊撫養這件事。
在宮裡,位分低的嬪妃生了孩子,基本上都不會在娘親身邊長大的,都要送去阿哥所教習著成長。
德妃是包衣出身,初時不過是個宮女,出身低微且位分不高。生下胤禛後也沒有封嬪,胤禛兩歲的時候才被封嬪。
彼時的德妃自然不能親自撫養孩子。
但是胤禛送去佟佳氏那邊,對德妃來說,兒子不僅僅是沒在她身邊長大那麼簡單了。
她每日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時候,都會看到自己親生的胤禛被奶娘抱在懷裡,甜甜地隻對皇後一個人笑。等孩子大一些了,她再去請安,又能看到胤禛聲聲叫著“額娘”,卻不是對著她,而是對著皇後。
一個自幼不在她身邊的孩子,一個和她沒有分毫感情的孩子,即便後來回到她的身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已經算得上不是她的兒子了。
更何況後來德妃又陸續生下皇子皇女,對於這個不在她身邊長大的大兒子,感情愈發淡薄。
此種情況下,德妃不愛搭理這個屏風也是情有可原。
如今她雖然對四福晉略有好感,倒也談不上太過喜歡。
現下把屏風送給四福晉當做賀禮,一來是表示一下對這個兒媳婦的重視,免得宮裡其他妃嬪總暗自嘀咕說她偏心。二來,便是把這個不想再看到又不方便隨便丟掉的東西,順手弄出去,免得放在永和宮庫房裡礙眼。
珞佳凝約莫知道點有關這個屏風的前因後果。
不過,她並不反感這個屏風的存在。
管它是為什麼做出來的呢。反正已經送了過來,就是她的。這麼好看且做工精美的東西,不說旁的,擺在清荷苑當擺設都好看。
珞佳凝笑道:“虧得德妃娘娘有心了,這麼多年都惦記著胤禛,還把給他做的屏風留在永和宮當念想。”
說著她一聲喟歎:“隻是這樣的念想,娘娘沒有繼續留在自己身邊,而是送給了我,我真是受寵若驚,不知該怎麼感謝娘娘才好。”
慧儀這次是真的高興起來,笑容愈深:“娘娘說了,這幾日風大,為免福晉今晚設宴的時候吹了風涼著,特意把屏風送來當賀禮,順道給娘娘宴席擋風的。”
雙方都有了台階下,珞佳凝歡喜著吩咐人把屏風留在院子裡:“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用它來擋今晚的涼風了。麻煩嬤嬤幫我謝謝娘娘。”
現下才剛剛晌午,距離晚上設宴還有幾個時辰,東西暫時放在院裡不擋路的地方。
珞佳凝與慧儀說:“我正要去給娘娘請安呢,這可好,我與嬤嬤一道走吧。”說著就要邁步往外行。
可她行了沒幾步就被叫住。
慧儀:“娘娘說了,今兒四福晉需要忙裡忙外地操勞著,怕是會疲乏。為免晚上設宴的時候累著,今兒就不用去請安了。”
珞佳凝沒想到有這種好事,忙道:“勞煩嬤嬤替我謝謝娘娘。明兒我再去娘娘那兒請安。”
神色間很是歡喜。
慧儀聽後鬆了口氣。
四福晉受了娘娘的好意,那就好。
怕就怕四福晉拘著禮數非要去娘娘那邊請安。
德妃娘娘也不是個不近人情的,遇到四阿哥這邊有事都會讓四福晉先去忙,不急著請安。
隻是以往的時候四福晉做事太過一板一眼的,生怕這樣對娘娘不夠敬重,有天大的事情也非要緊著點先去請安才好。
雖說四福晉的禮數夠足了,可娘娘的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
她身為長輩體恤晚輩的時候,對方卻不領情,這有點落了她的臉麵。
如今四福晉做事兒不同起來,倒是個好事。
娘娘看四福晉頭一回領了她的情,應當是很高興的。
畢竟這樣一來的話,旁人也能看到娘娘對四阿哥這邊也是有情義的。
娘娘疼愛四福晉,在旁人看來,就和疼愛四阿哥一樣。
慧儀又對四福晉說了些祝福的吉祥話,這才出了清荷苑。
反正剛起床多活動一下也是好的,珞佳凝索性親自送了慧儀出院子。
身為嬤嬤的慧儀感動不已,暗道回去後定要在娘娘跟前為四福晉多美言幾句。
珞佳凝目送慧儀走遠了,這便打算折回院子繼續溜達溜達。
現下太陽剛剛升高沒太久,院子裡還不算特彆熱。
趁著現在散散步,等會兒太陽烈起來就不用再出屋。
誰知她乍一轉回院子裡,就聽旁邊有人嬌笑了聲。
李氏立在荷塘旁,捏著帕子半掩著口朝這邊看過來:“福晉好大的福氣,居然得了德妃娘娘心情好的賞賜。也不知福晉用了什麼好手段,才得了娘娘的關愛呢?”
這話,明著是在說珞佳凝福氣好。實際上,是在暗暗嘲諷四福晉不受德妃待見。
明明是德妃送來東西的時候,已經讓宮人們表明了是生辰賀禮,偏要被她說成是賞賜。
珞佳凝懶得搭理這種人,也壓根沒把李氏放在心上。
不過是個小小的妾室而已,犯不著她浪費精力。
為了成就點和任務,她可不想給人落下個“嚴苛”的印象。與其去嗬斥這種登不得台麵的妾室,她寧願理都不理這個人,給旁人留下個“寬以待人”的好印象,為以後做任務鋪好路。
隻是,不當眾嚴苛是一回事。讓她忍氣吞聲卻完全不能的。如果不給李氏一點警戒的話,這個妾室往後恐怕還能繼續蹬鼻子上臉,沒個分寸。
珞佳凝擺足了端莊優雅的姿態,微笑著問李氏:“李格格這是認為我得到德妃娘娘的寵愛,是使了不正當手段了?”
李氏低眉順眼地輕笑著:“奴才不敢。”
嘴巴裡說著不敢,可那語氣,分明帶著挑釁。
珞佳凝也笑:“知道自己是奴才就好。既然是奴才,就沒有主子們做事主子們說話的時候,非要插嘴的份。”
李氏最介意的便是這“奴才”二字。
現在是旁邊有彆人在,她不得不這樣自稱。
偏偏福晉就非要那這兩個字來壓她。
李氏氣得火冒三丈,猛地抬頭,正想要和福晉理論一番。
誰知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見福晉彎了彎唇角,眉眼含笑地問:“對了,有一事兒我忘記和你提起,差一點忘了。”
李氏完全不知道福晉說的是哪一樁,愣了愣:“什麼事兒?”
“聽說你找四爺去你房裡吃放的時候,好像還特意備了點東西。”珞佳凝的微笑愈發端莊:“若是讓四爺知道你房裡會備那種東西……你說,他會怎麼處置你呢?”
李氏的臉刷地下白了。
暖香丸這種東西,是不能在宮裡用的。倘若被人知曉了,不隻是四爺,便是皇上都會親自處罰她!
可看福晉這樣子……
還有福晉剛剛說話那模棱兩可的字句……
李氏有些拿不定主意。
福晉到底是真的知道她有暖香丸,還是說,並不知道暖香丸那一出,隻是用莫須有的話語來誆她呢?
李氏心驚膽戰地左右懷疑著,越想越害怕,膝蓋開始微微發抖,腳底也不知怎麼的站不安穩,幾乎要倒。
這種時候,眾目睽睽下,旁邊的小丫鬟也不敢去攙扶李氏,隻能任由李氏在那邊要倒不倒地晃悠著。
珞佳凝斜了眼她那丟人的樣子,嗤了一聲,正打算徑直朝一旁走過去開始散步。冷不防的,院門旁傳來了重重的不屑哼聲。
她回眸望過去。
隻見清荷苑院門處不知何時站了個小小少年。年歲不大,才七八歲左右。五官清秀,有三四分像胤禛。隻是胤禛更好看些,且性子清冷氣質沉斂。而這少年眉目飛揚,很有點桀驁不馴的味道。
珞佳凝認出了他是誰,卻也不說話,隻靜靜地凝視他。
福晉沒吭聲,旁邊的宮人們倒是按捺不住了。
馥容第一個反應過來,忙俯身行禮:“奴才見過十四阿哥,給十四阿哥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