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胤禛終究是在書房挨著睡了一夜,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

許是沒睡好的關係,他臉色黑沉如墨,整個人透著股子冷厲之色。

幾個伺候他的太監都不敢多說一個字兒,生怕惹了這位爺不高興。戰戰兢兢地服侍他穿衣,又服侍他吃了早膳。

誰也不知道主子這是怎麼了,忽然就不高興起來。

還是蘇培盛,看著情形不對再不能這樣下去,臨了在胤禛即將上轎子打算離開的時候,冒出來一句:“昨兒晚上福晉臨睡前特意問了奴才幾句,爺去了哪裡歇息。爺說去書房,福晉很高興。”

胤禛垂眸:“昨兒夜裡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昨兒夜裡爺隻問了奴才,福晉有沒有叫您,卻沒問福晉是怎樣的個表現。”蘇培盛把腦袋壓得很低:“是以當時奴才隻說了福晉沒喊爺過去,旁的沒敢多說。”

胤禛便把蘇培盛叫到一旁單獨問他:“那福晉是怎個高興的樣子?”

蘇培盛不希望四爺對福晉有甚不好的印象,絞儘腦汁地幫福晉瞎掰:“福晉當真是歡欣雀躍。奴才特意提了句,爺您說不去找那些個小妖精,福晉還開心得哼了小曲兒。”

胤禛不信。

蘇培盛就照著福晉高興時亂哼的那些奇怪的調子,也哼了這麼幾聲。

那些小曲兒他隻在福晉那裡聽過。基本上都是福晉收到了賞賜,看著那些滿當當的金銀珠寶時哼起來的。

事實上,福晉自然是沒有說那些話的,哼曲兒更是假的。

他眼瞅著福晉巴不得那些小妖精們去找四阿哥呢。

當然這種實話他是萬萬不敢說的。為了主子們的和諧相處,他覺得必須犧牲小我來說一點假話。

其實蘇培盛說那些話的時候也十分忐忑。

一來是心虛。

二來則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心裡沒底。

誰知他這番話和曲兒出口後,臉黑了一夜加一早上的四爺忽然就笑了。

胤禛聽了那調子,鬆了口氣:“她是喜歡這個怪怪的曲子。”

而後高興起來。

顯然他是相信了蘇培盛的說辭。

蘇培盛苦哈哈地跟著四爺一起笑。

“我早知她是個愛拈酸吃醋的,偏她不肯承認。”胤禛負手而立,越想笑容越深。而後揚眉吐氣般大跨著步子,走到轎子旁,親自掀了簾子麻溜上轎了。

隨行在轎子一旁的高無庸,見狀朝蘇培盛拱了拱手。

他們幾個人今天害怕了這麼久,得虧了小蘇公公解決此事。

蘇培盛努力擠出個笑容。

這時轎簾嫌棄,胤禛探頭出來:“蘇培盛,你且和她說,隻要她不肯,我斷然不會隨便納人的。她終歸是這院子的女主人,我凡事都會遵循她的意願。”

這幾天府裡忙著收拾,胤禛怕珞佳凝應付不來,特意留了蘇培盛跟著她做事。今日順帶著也能把他的話帶給她。

蘇培盛當著四爺的麵自然是應下。

可是即將麵對福晉的時候,他又犯了難。

怎麼把這個謊完美得圓過去,這是個問題。

*

蘇培盛來到了後院,正瞅見安福腳步匆匆地往前院去。

天還沒亮。

路兩旁點著燈。

蘇培盛見安福神色驚慌,忙攔住了:“安公公做什麼去?”

“四爺走了嗎?”安福不住地伸頭往前院方向看。

蘇培盛頓時有些心慌。

安福是福晉身邊貼身伺候的人。此刻他這般慌張,蘇培盛生怕是福晉那兒有什麼岔子,忙問:“可是福晉身子不適?”

“哪兒啊。”安福喊了一聲,生怕大清早的天沒亮再吵醒其他人,忙又壓低聲音嘀咕著:“不是福晉。是李氏。她不知怎的,和屋子裡人吵了起來。鬨得很凶,眼看著就要吵到福晉屋裡去了。”

他就是怕事態控製不住,吵到福晉休息,這才想著去前院找四爺。

畢竟四爺一早就吩咐過他們這些奴才,萬事都不如福晉好好休息重要。凡事都等到福晉自然醒來再說。

更何況現在福晉有了身子,他們更是遵循著這一條,半點也敢吵到了福晉。

蘇培盛一聽,就這種小事,忙擺擺手:“四爺已經走了好一會兒。我去看看吧。”說著他朝丫鬟房的方向走了幾步,又猛地回頭:“真就隻是李氏她們吵起來?沒旁的事兒?”

安福拍著胸脯保證:“就她們的那些破事兒。”

蘇培盛點點頭,加快腳步往丫鬟房那邊去了。

剛到丫鬟住在的地方,還沒靠近她們屋子呢,遠遠便聽到了陣陣吵鬨聲。

原來,是那四個不安分的“詩字頭”的丫鬟,大清早醒來了,也不做事,開始嘀嘀咕咕說起來四阿哥的喜好。

她們是本著勾引四阿哥的心思,特意抱成團的——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四阿哥對四福晉是疼到了骨子裡的,她們再不抱團想辦法,單憑一個個的哪能成功?

誰知她們在這邊交換著有用的訊息,同在一個屋子裡的其他人不樂意了。

李氏當時就發了飆:“你們一個個的小賤蹄子,居然還敢打四阿哥的主意……你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居然敢在這兒對四阿哥品頭論足的?”

李氏前段時間在柴房住著,把傷倒是養好了。隻是臉上身上受過刑的地方,留下了斑駁痕跡,青青腫腫的十分難看。

就算表皮已經慢慢恢複好了,那些痕跡已經傷到了皮肉的底子,再怎麼也是留了大大小小的疤。

再加上皇上示意不讓人好生看顧她,如今她全身傷痕累累,包括臉上也是這樣,著實醜陋。

在這樣的樣貌下,她發起脾氣來的樣子確實很嚇人。更何況如今的她已經徹底放開,臟話張口就來。整個給人的感覺便是悍婦一個不好招惹。

那幾個丫鬟剛開始就被唬得靜了一會兒。之後反應過來,發現李氏不過是個紙老虎,兩邊就徹底鬨了起來。

春蕊本不想摻和進去。

無奈那四個詩字頭的認定了她是李氏的人,連著她一起吵罵。春蕊受不了這個氣,跟著發起火來。

一時間這個屋子熱鬨異常,把彆屋的人都給吵醒。

安福看不過去,讓馥容她們守在福晉的屋子外頭,他則趕緊來找四阿哥了。

在安福看來,李氏好歹也是四阿哥的人,即便不是妾室了也是通房,處置她不能隨意就來。

他因著在四阿哥四福晉身邊待久了,多少知道點李氏當年還是侍妾時候的樣子,總覺得對李氏做點什麼都得提前知會四阿哥一聲。

可蘇培盛初來乍到,沒有見過李氏當年還是半個主子時候的模樣,倒是沒那麼多顧忌。

如今房裡亂成一團,廝打叫罵毫不顧忌。

“左不過是個奴才而已,犯得著驚動四阿哥?”蘇培盛當即點了外麵探頭探腦的那幾個金字頭的丫鬟和太監:“你們找幾塊抹布,不拘什麼樣子的,能用就行。”

東西快速拿來後,蘇培盛指了屋裡頭爭吵不休的六個女人:“去,一人嘴裡塞一塊。”

李氏當時就變了臉色:“你好大的膽子!”

蘇培盛扯了扯嘴角:“一塊不夠就塞兩塊。無論如何,給我塞嚴實了!”

其他人都告饒說蘇公公饒命。

偏李氏還在那邊端著架子:“你不過是個奴才而已!憑什麼讓人來壓我!”

“就憑你我都是奴才。”蘇培盛抄著袖子,神色的恭謹的,嘴裡頭卻不饒人:“咱們倆沒什麼尊貴卑賤的。都是一樣伺候主子們的,做錯了事情,自然要受罰。”

說罷他神色一整:“動作快點!怎麼還能聽到她們的聲兒呢?塞牢了!”

雖說蘇培盛年歲不太大,可是這股子氣勢著唬人。

圍觀的太監丫鬟們不敢大意,齊齊上去,塞嘴巴的塞嘴巴,架胳膊的架胳膊,到底是把那四個人給製服了。

也不知是誰拿來了幾截繩子。三兩下又把人都給綁住。

屋裡一陣嗚嗚嗚的掙紮聲過後,六個爭吵不休的女人這下子都安靜下來,隻留著身子在扭動,想說話卻是不能了。

蘇培盛點了金字頭的幾個人:“看好了,今兒可彆讓她們跑出來鬨騰。福晉有孕,受不得驚嚇。”

“那過了今日該怎麼處理才好?”金雙多問了句。

蘇培盛:“晚上四爺回來的時候我問四爺一聲。”

這就是徹底把福晉撇出去,不讓福晉為此費心的意思。

其他人了然,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頭也不由得對蘇培盛另眼相看起來。

這小太監平時不聲不響的看著像是個易相處的,沒想到做事那麼有主意。

·

天氣漸冷。

太陽升起得晚了些。

今日朝政不多,議事的時間短。胤禛下了朝後,天色依然不是特彆透亮。

和同僚們寒暄幾句後,他本打算離開,又見胤祥正在旁邊的路上朝這邊望過來,便朝十三弟走了過去。

上朝的地方距離學堂並不近,胤祥過來這一趟顯然是專門來找他的了。

周圍不時有官員打著招呼。

胤禛一一禮貌回了,行至遠處的月門旁,尋到胤祥:“你怎的這個時候過來了?夫子們不問你話嗎?”

皇阿瑪對他們的課業要求很嚴格,不準他們隨意地逃課也不準他們隨意地頂撞夫子。

這個時候還是上課期間,胤祥擅自離開是一定要挨批的。

胤祥壓低聲音小小聲:“今兒是射箭。先生看我射箭射得好,允許我休息一會兒。我估摸著四哥這個時候可能下朝,便來看看。”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交給胤禛:“這是福常在特意繡的,送給四福晉。福常在說,她繡技尋常,隻能給福晉繡一個簡單的帕子。若福晉喜歡,回頭她再多繡幾個。”

章佳氏的位分低,胤祥不能直接稱呼她為額娘或者是母妃之類的這種稱呼,隻能叫著她的封號。

胤禛原本想說不用,畢竟章佳氏的身子骨太弱了,如果再勞累的話怕是身子更加不好。

但他轉念一想,章佳氏原本生活得沒有什麼奔頭,日漸消沉。近日來看著日子有些盼頭了,反而臉色好了許多。

或許讓她想著做點事情,也能生活得積極一些?

胤禛便道:“那就謝謝福常在了。”

胤祥便很開心。

娘親說了,四哥是好人,四嫂也是大好人。他跟著好心的四哥四嫂,準沒錯。

隻是四哥四嫂幫了他們那麼多,他們娘兒倆真不知道怎麼感激才好。如今能夠為四嫂做點手工活兒,他們也是很高興的。

胤祥到底是還惦記著射箭的課,與四哥說完了便打算匆匆離開。

隻是他剛剛邁開步子想要走,卻被四哥給叫住。

“你平日裡有沒有看兵書的習慣?”胤禛惦記著正事兒,也不多含糊,兜頭就問最關鍵的。

胤祥一愣:“沒這習慣,偶爾瞥幾眼罷了。”

“無事的時候你可以多看看。”胤禛給他列了幾本書的名目:“最好趕在明年春夏之前多看一些。”

胤祥原本還不知道四哥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從何而來。

聽到了“春夏之前”這個時間點後,他略一琢磨倒是咂摸出了點味兒。

皇阿瑪說過明年那個時候或許會禦駕親征。

噶爾丹大肆侵犯,不得不防,必須嚴加懲擊。

屆時應該還是太子監國。而他們這些阿哥,則有極大可能跟著皇阿瑪一同出征去。

如果多讀些兵法,確實大有裨益。最起碼能在皇阿瑪跟前多露臉。

胤祥知道四哥這樣提點他是為了讓他能夠在皇阿瑪跟前露頭,甚至可以說,四哥是把可以在皇阿瑪跟前露頭的機會讓給了他,畢竟四哥想到了這些而他沒想到。

胤祥朝著胤禛抱了抱拳,又深深揖禮:“弟弟記住了,多謝哥哥。”

“也不是我想到了的這個。”胤禛絲毫都不吝嗇幫自家小妻子多拉一些好感:“這是珞佳凝想到了的,我不過是經過了她的提醒來與你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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