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天高雲淡極其遼闊。
放眼望去,綠色的草地上處處都是牛羊,隨處可見的蒙古包旁站著喜迎貴客的蒙古人,他們熱情洋溢的麵龐上都是慢慢笑意。
康熙帝一行過去的時候,為首的蒙古人早就帶著族人策馬而來,行至皇上的駕前,下馬恭敬行禮。
康熙帝哈哈大笑著讓他們諸位平身,也下馬來,詢問此處如今的狀況。
他們這些長輩們在前頭閒聊著,後麵的晚輩們則湊在了一起,狀似熟悉般地話家常。
因為要見蒙古人,所以福晉們的車馬湊到了一處。珞佳凝的車子,兩邊分彆是三福晉和五福晉的車子。
她懶得和三福晉多言,隻拉開了車窗簾子和五福晉說話。
五福晉是頭一次來到草原上,見到這邊的景象後忍不住嘀咕:“瞧著這邊什麼都沒有啊,光禿禿的。”
珞佳凝笑道:“看到那些牛羊了嗎?看到這滿地的青草了嗎?有這些就足夠了啊。”
“還是咱們那兒富足。”五福晉自豪地說。
珞佳凝不置可否。
她覺得兩邊都一樣。京城有京城的好,草原有草原的好。各自都喜歡自己的家鄉這是正常現象。
真要說的話,她也喜歡京城。
不是因為京城比這裡好多少,而是她的家人朋友都在京城,所以她對京城更有感情。
倆人說著話的功夫,九阿哥策馬往她們這邊過來:“四嫂,你們一會兒去不去吃酒?”
即便五阿哥和九阿哥都是宜妃的親生兒子,倆人算是最親的親兄弟。
可九阿哥和五阿哥一向不對付,連帶著九阿哥和五福晉的關係也很一般。
至於三福晉……幾個過來的阿哥們都不太喜歡和她打交道,總覺得與她說話太費勁兒了。
因為有生意往來,九阿哥和四福晉倒是略有話說。挑挑選選之後,他決定找了四福晉說這話。
珞佳凝問九阿哥:“是誰讓你來問的?四爺嗎?”
“不是,皇阿瑪讓問的。”九阿哥道:“皇阿瑪說今日晚上一定會有晚會,跳舞是少不了的,吃酒也是一定的。隻不知道幾位嫂嫂能不能吃酒,讓我來提前知會一聲。”
蒙古人熱情好客,招待客人的時候是一定要讓客人們吃酒的。
其他人就罷了,男人們吃上一海碗都沒關係。
可是女眷們卻不一定。
為免到時候雙方會出現尷尬情況,康熙帝特意讓九阿哥過來問一聲。倘若幾位女眷又不能吃酒的,提前說了,告知蒙古人那邊。等蒙古人敬酒的時候,避開就行了。
珞佳凝正要說話,卻被另一邊的三福晉冷冷打斷。
“老九你這樣做事兒就不地道了。”三福晉撩開了車簾子,直接在車前伸頭出來和她們這邊說:“皇阿瑪既然讓你來問我們,你合該來問我才對。不論是從長幼來說,又或者是從低位高低來說,都該是問我。”
九阿哥本來就不是個喜歡看人臉色的脾氣。
他自幼長在母妃宜妃的身邊,宜妃本來自己就受寵在宮裡橫行霸道,養著寶貝兒子更是疼在了心裡。
九阿哥自小在宮裡就沒有不敢做的事兒。
久而久之,他性子愈發傲氣。他樂意做的事情,旁人不要求他做他也會去做。他不樂意的事情,十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沒用。
眼見三福晉這樣指責他,九阿哥不怒反笑。
“喲,看三福晉這話說的。”九阿哥扯了扯嘴角:“好似我們這一趟出來,就什麼都得聽你的了?我愛問四嫂是我的事兒,與你何乾。”
說著他就眼睛朝上,翻了個大白眼。
三福晉頓時氣得肝疼。
三福晉這一路過來,總是找不到人交流。除了夫君三阿哥和她說說話外,其餘人都不太搭理她。
而四福晉五福晉仿佛成了個小圈子似的,把她排擠在外,使得她很惱火。
如今九阿哥來問話,也是直接略過她徑直找了四福晉,這讓她如何不生氣?!
論長幼,過來的這幾位福晉裡麵,數她最大。大皇子妃和太子妃都沒來。
論身份地位高低,她夫君三阿哥可是實打實的欽封的郡王,比起四阿哥五阿哥的貝勒來說,不知道要高貴多少。
想來她們幾個現在如果在皇阿瑪跟前的話,皇阿瑪要問什麼,也一定是先問過她的意見啊。
哪有越過她直接問四福晉的道理?
結果倒好。
九阿哥不過是個連冊封都還沒有的阿哥罷了,奉了皇阿瑪的旨意來問話,居然敢小瞧了她!
三福晉越想越生氣,對著九阿哥的時候,語氣愈發憤怒:“你這樣不敬嫂嫂,說到皇阿瑪跟前,也是你沒臉,我有理!”
“三福晉這話說得,可真是冤枉我了。”九阿哥嗬嗬笑著:“我對著四嫂的時候,那可真是一個恭敬有禮。”
說著話,他為了證明自己說得沒錯,還特意下馬對著四福晉揖禮拱手。
珞佳凝趴在車窗邊,愣是沒能避開他這一禮,實實在在受了。
九阿哥又翻身上馬,與三福晉道:“怎麼著?看到我對嫂嫂的恭敬了吧?三福晉不服,大可以去皇阿瑪跟前告狀啊~~”
三福晉氣得扯住了車簾子:“敢情你眼裡隻有四福晉是你嫂嫂?我們就都不是了?”
五福晉趕緊在旁邊撇清關係:“我可沒嫌九弟不恭敬啊。九弟很好的。”
三福晉甩給五福晉一個眼刀子,又繼續質問九阿哥:“那隻我一個人不是你嫂嫂了?”
九阿哥悠悠然地在馬兒背上晃著身子:“這話可真不是我說的,是三福晉你說的。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把你當嫂子,可我也沒見你把我當弟弟啊。”
語畢,他笑嘻嘻地扭頭,對著四福晉一笑:“是吧,四嫂?”
珞佳凝真是不說不做單單坐著也中槍。
她尷尬地笑笑:“九弟,你還問吃酒的事兒不?”
“問啊!”九阿哥笑道:“不愧是我的親親四嫂嫂,我都差點忘記了皇阿瑪派給我的差事,得虧了四嫂提醒我,我才又記起來。不然忘記的話,又得挨了皇阿瑪數落。”
他把四福晉猛誇一番後,還不忘斜著眼又給三福晉翻了個白眼:“不像某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點不幫我不說,還拖我後腿。嘖。”
珞佳凝真是服了這個戲精了。
她真怕他演上癮了再來個嚶嚶嚶,索性直截了當先把眼下皇上說的事兒給解決:“我和五福晉是要吃酒的。我們倆在路上的時候,都還商議過,不知道草原的酒是不是和京城一般香醇。”
五福晉在旁趕緊應聲:“是這樣沒錯。”
九阿哥說完,清河一聲“駕”就打算轉身離開。
三福晉趕忙喊住他:“你到時候怎麼和皇阿瑪說起我?你都還沒問我!”
九阿哥停下馬兒,頭也不回地說:“你既是不願意說,那我不提你就是了。你到時候想喝不想喝,隻管找了皇阿瑪去。與我何乾。”
這態度這語氣,顯然是真的不想管了。
旁邊的護衛和隨從們都低著頭不敢吭聲,連一個眼神都不敢往主子們這邊放。
畢竟九阿哥的脾氣,宮裡人多少都知道些。誰也不樂意惹了這個小爺不快。
三福晉心裡堵著怒意,冷聲說道:“旁人我是不知道的。可我不勝酒力,吃不得酒。你記得提醒皇阿瑪一聲,免得他老人家再擔心我。”
原本她是能吃酒的,但看四福晉五福晉既然要吃,那她現在也不想吃了。
總覺得得給那些人看看她的與眾不同來。
九阿哥隨口“哦”了聲,便策馬而去。
前頭的人自然給他分出了一條路,生怕攔了這位小爺後再挨數落。
大家都抵達了目的地後,在安排好的地方落了腳。
宮女太監和丫鬟們各自把主子們的東西一一擺放起來,主子們歇息過後,眼看著天色漸漸暗了,就開始為晚上的晚會做打算。
晚上的時候。
珞佳凝和五福晉湊在一起,有說有笑地梳妝完畢,相攜著一起赴宴。
這兒的宴席不似京城那麼精致,卻勝在豪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對了。
珞佳凝坐在位置上都能嗅到不遠處壇子裡的酒香味兒在往外飄。
眼看著人陸續都要到齊了,卻還差一個。康熙帝就問梁九功:“老三媳婦兒呢?”說著又看了三阿哥一眼。
按理來說,自家妻子沒能來,做丈夫的好歹過去看一眼,幫忙催促一下。
出行在外再怎麼說,夫妻倆之間門也得有個照應才行。畢竟那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又不是侍妾通房的,該有的尊重得給。
偏偏三阿哥自己來了,和周圍的蒙古人說說笑笑,絲毫都沒發現他自家媳婦兒沒來。
康熙帝輕輕搖了搖頭。
這一點上就足以看出來,老三是真不如老四老五好。
這時候梁九功去詢問過後折轉了回來:“稟皇上,三福晉似是身子不爽利,暫時來不了。”
語畢,梁九功想起來之前九阿哥幫忙詢問吃不吃酒的事兒,又道:“皇上,之前九爺也幫忙去問過,三福晉當時也說她不吃酒。是不是車馬勞頓後,不思飲食?”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以前在宮裡舉辦宴席的時候,三福晉也吃過酒。既然以前她吃酒,如今又是說不吃了,那就真讓人往“不舒服”上麵想。
再者行車那麼多天了,日日在車子上顛簸著,身子不適也很正常。
康熙帝不甚在意地點點頭:“那她既然身子不適的話,就把晚膳送到她房裡去吧,讓她在房裡用膳。”
康熙帝也是好意。
他知道這個老三媳婦兒的脾氣怪怪的,不像是五福晉那麼直腸子直來直去,也不像是四福晉那樣乖巧懂事把話挑明。
老三媳婦兒有些彆扭,不論旁人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老三媳婦兒總是能說出來一些不中聽的話把人堵了。
康熙帝現在聽到奴才們來稟,說三福晉在屋裡要多待會兒,隻當她是身子不適所以拿了借口來說事兒。
他索性照顧她一下,讓她在屋裡吃。
免得一會兒她出來後再說自己身子不好還要來應酬,再惹了蒙古人不高興。
這些想法不過是在康熙帝腦海中一閃而過,然後快速決定的。畢竟他身為帝王要處理的事務很多,沒什麼閒心放在這些旁枝末節的事情上。
可是他這番的做法,卻著著實實地紮了三福晉的心。
她本來想矯情一下後,然後由康熙帝遣了梁九功去請她去席上。
畢竟她是郡王之妻,在這次過來的女眷當中,算是身份最為尊貴的了。她不出席的話,□□臉上也無光嘛。
三福晉美滋滋地做好了打算。
誰知她在屋裡“歇了一會兒”後,穿好衣裳又梳妝完畢,正躊躇滿誌地準備赴宴了。結果門砰砰砰被敲響。
然後一道道膳食被捧著進了她的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