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南巡名單一事。”太子懇切萬分地磕了個頭:“兒臣覺得,四弟務必要留下幫助兒臣才好。至於八弟,倒是可以跟著皇阿瑪去南邊,為皇阿瑪出一份力。”
康熙帝沒料到會是這麼個事兒,不由眉頭皺了起來。
他緩緩坐到了椅子上,沉吟片刻:“你倒是說說看,是個什麼理由。”
太子就把八阿哥之前幫助他時做的種種成績大加讚賞了一遍,說八阿哥跟著去南邊,必然也能成為皇阿瑪的強大助力。
眼看著皇上不為所動,他又說:“四弟為人踏實勤懇,若是留在京城,必然可以幫助兒臣許多。再者,兒臣聽聞八弟今日和佟國維私下裡見過麵。想必八弟也是在操心五妹妹的婚事,特意為此見了佟國維。但兒臣覺得,佟佳家大可以和四弟商議此事,而非八弟。是以兒臣覺得四弟留下來更合適。”
不動聲色就把八阿哥私下裡結交重臣的事兒告訴了康熙帝。
康熙帝登時臉色就變了。
四阿哥身為皇子,連四福晉的娘家都避嫌不怎麼聯係,與外家佟佳家更是聯絡甚少。
八阿哥和佟佳家素來沒什麼瓜葛,若說二人私下裡見麵,定然是有其他事情要“商議”。
乾清宮安靜一片。
許久後,康熙帝終是點了頭:“這事兒就按照你說的改吧。老四和老八調換一下,其他人都不變。”
這正合太子的意。
太子歡喜地叩謝皇恩。
康熙帝心中煩悶,擺擺手就讓他退下了。
四貝勒府上。
因為過年,這兒也是忙碌一片。
晚上天都黑了,珞佳凝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閒,找了丫鬟們來問問最近府裡的動向。
馥容一一稟與福晉,末了還說道:“那個詩琴最近很是勤快,把花圃搭理得井井有條。前些日子給她些梅花,她也種得很好。”
珞佳凝:“這個月給她另外一些賞賜吧。”她就是這種脾氣,該罰罰,該賞賞,毫不含糊。
雖然詩琴一開始來這裡的目的不純,可那也是宜妃“教導”過的,她按照宜妃的安排來做事,理所當然。
不過,在府裡伺候久了後,詩琴及時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又及時改正,這很難得。
珞佳凝覺得這個丫鬟很不錯是個可用的,自然要賞。
馥容也覺得詩琴人還可以,沒有勸說什麼,直接領命說“是”。
提到了詩琴後,珞佳凝不由想到了和詩琴一起進府的那幾個詩字頭的丫鬟。
本來宜妃送給她的詩字頭的丫鬟一共有四個,除去詩琴外還有三個。
那三個人實在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日日夜夜都在琢磨著搞事情。
後來珞佳凝就設法送她們去了莊子上,後來,又都被珞佳凝使了手段想辦法讓八福晉“收下”了。
那三個詩字頭的丫鬟到了八阿哥府上後,這段日子也真是循規蹈矩,竟然沒鬨出一點事情來。
難道說她們轉了性子不成?
珞佳凝便問:“其他三個詩,現在怎麼樣了?怎麼沒聽說八阿哥那邊……”雞飛狗跳啊?
她把那幾個禍害徹底送走後,那幾個禍害的身契也給了八福晉那邊。
後來她就壓根把那幾個人拋諸腦後,沒有再管了,自然而然的也就不知道她們的近況。
今兒提起來詩琴,她才想起來那幾個禍害,順口問了一句。
馥容若有所思:“前段時間她們雖然已經被八福晉給留下來了,可是八福晉那邊隻能暫時收了她們,安置在府裡。”
可是八阿哥的府邸那時候沒有完全修葺好,沒辦法直接住過去,所以那些人安頓好後,也是無法經常看到八阿哥的。
而最近這一兩個月,八阿哥倒是搬了過去。
隻是那三個詩字頭的想必是看到主子們剛剛過來,裝也得裝一個樣子出來,自然得時時刻刻小心著,暫時按兵不動。
綠梅也說:“她們三個就不是安分的性子,等到過段時間就不一定了。”
過段時間……想必這個時間不會太久。
現在是過年期間自然是好一些的,等年關一過,那幾個丫鬟可能就要行動起來了。
珞佳凝本想說,過了年後,八阿哥府上可能就要傳來“喜訊”。
一個愛拈酸吃醋的福晉,加上幾個不安分的丫鬟,到時候鬨起來,不管是誰輸誰贏,總之難看的都是八阿哥府上。
“說不定就三四月份的事兒了。”珞佳凝越想越覺得激動人心:“真是拭目以待。”
這時候她門簾被人掀起,有人走了進來,笑著說:“什麼事兒如此‘拭目以待’?說來聽聽?”
來人挺拔高大,眉目舒朗,正是四阿哥胤禛。
他一出現在屋裡,珞佳凝頓時看得稀奇。
這段日子一來,四阿哥的臉上都是陰雲密布的,不見好臉色。問過他為什麼,他說是夫妻倆要分開好幾個月,他實在高興不起來。
現在看他今兒晚上的心情,倒像是徹底好了似的,滿麵紅光,眉飛色舞。
簡直和前幾天的陰沉憂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珞佳凝不由奇道:“四爺遇到什麼好事了?居然這麼開心。”
胤禛的唇角不可自已地上揚著:“你先說是什麼熱鬨,我先聽了你說的,再和你說我剛剛得知的大好事。”
珞佳凝就把那三個詩字頭的丫鬟,三四月份許是就在八阿哥的府上鬨起來的事兒,跟他說了。
胤禛笑道:“三四月份?八弟到時候應該還跟著皇阿瑪在南邊兒呢,回不來的。他既是不在,那幾個人又如何能鬨起來?”
這個消息可是把珞佳凝聽得一愣:“皇阿瑪南巡帶著的阿哥名單上,不是有八阿哥嗎?難道還改了不成?”
說到這個事兒,胤禛就不由得歡喜起來,連聲音都跟著飛揚:“我剛剛得了消息,是太子讓人帶話和我說的,今兒晚膳前他去求了皇阿瑪,讓我跟著他留在京城,改成八弟和皇阿瑪一同南巡。皇阿瑪肯了。”
“也就是說,四爺你和八阿哥直接換了?”珞佳凝問。
思及此,珞佳凝不禁扼腕歎息。
如果說八阿哥要跟著皇上去南巡的話,那豈不是說他府上的熱鬨要過幾個月才能見到了?
……真是可惜得很啊。
胤禛非常高興,一高興就不由得開始暢想之後的打算:“留下來也好,這樣十三弟去南邊兒的時候就更加不用擔心福常在了。有我幫忙照顧著,咱們倆多個人多份力,十三弟也更安心些。”
話到這兒,他猛然一頓忽然醒悟過來不應該這麼講。
胤禛把這一大串番話說完後就立刻後悔了。
他之前那般告訴了珞佳凝皇上為什麼改了主意,就好似做出那種決定又說服了皇上的,是太子。
從頭到尾都是太子一個人的意思。
可問題在於,他確實很想留下來的,也確實很想要和自家媳婦兒天天在一起。
最要命的是他剛才還頭腦發熱,非要加上一句什麼“照顧福常在”的話……
從頭到尾,皇上這個決定的轉變,他半個字兒都沒提到珞佳凝。
可他本意不是如此的。
胤禛當真是悔不當初,深深懊悔剛才說得太溜。於是趕忙做出補救,說道:“其實,我主要是為了你留下來的。”
珞佳凝當然不會忘記他剛剛說完的話。
她心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剛才他一不小心說漏了,講了實話是為了福常在。現在倒是在她跟前賣乖了?
其實珞佳凝並不在意他是不是為了她而留下來的,畢竟她知道雍正帝是個很勤勉的皇帝,在雍正帝的眼中應該是國家大事最重要,其次就是兄弟情義。
十三阿哥這個鐵帽子王和雍正帝如親兄弟一般的情意,是為後世人津津樂道的。
所以,胤禛把福常在看得這麼重,仿佛跟擔心母親一樣地擔心福常在,她很能理解,而且,她也很喜歡福常在和十三阿哥,沒覺得他這樣有什麼不對。
她就不和國家爭地位了,他覺得她不如國事重要很正常。
她也不和十三阿哥爭什麼,畢竟兄弟情義是血脈相連的,她作為妻子不過是個外人而已,她不會因此而對他們兄弟倆有什麼看法。
可是,男人不能太慣著。
即便她並不介意他剛才的說辭,她也不打算把這種“不介意”表現出來。
不然這家夥恐怕就會跟以前似的,稍微一誇就得上天。
於是珞佳凝故意輕飄飄嗤了聲:“鬼才信。首先,這事兒是太子說服了皇阿瑪做出的決定。其次,你不是為了幫忙照顧福常在才留下來的嗎?”
胤禛本來想反駁,但看她那小樣兒,他又改了主意,微笑著說:“對,我其實是為了幫助十三弟照顧福常在才留下來的,本也不是為了天天和你一起才留的。”
珞佳凝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撂下一句話“我去看看暉哥兒”,這便起身準備去弘暉那邊。
胤禛其實是打算來個“轉折”,借此來襯托她在他心中的超然地位。
隻是他剛剛說了個前頭,都還沒來得及轉折,珞佳凝就直接起身離開了。
胤禛手都伸出去了,想要拉住她說一聲其實不是這樣的。
可惜他的“但是”都沒來得及說出口,而她走得太過決然沒有半分的猶豫,導致他就稍微晚了這麼一兩秒,最終還是沒能拽住她。
胤禛一臉無語地看著她淡然離開。
他抬起來想要拉住她的手,就這麼懸在了半空中停著,久久不曾落下。
胤禛實在是搞不明白。
為什麼旁人家的福晉都愛拈酸吃醋,總喜歡霸著自家夫君不讓旁人沾染半分。
可到了他這兒,他的福晉卻絲毫都不在意他的心裡處處優先考慮其他事其他人。
而且她最厲害的地方在於,明明他都給了她機會吃醋,她卻雲淡風輕地就這麼輕鬆離開,完全都沒留意到他給她的上好機會。
……也是很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