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即便是董鄂家和皇家結了親,卻也永遠抬不起頭來了。
因此除夕家宴,董鄂家即便有了一位新的未來九福晉,卻也整個家族都沒有人受邀參加宴席。
康熙帝就另外請了其他和皇家有關係的人來。
譬如張家。
雖然七公主還沒嫁到了張家,可是這一次皇上格外開恩,邀請了張家參宴。
張英如今已經是大學士兼尚書,兒子們也很爭氣,做官的做官,中舉的得了庶吉士,還一個即將做駙馬的,家中風頭一時無兩。
大家紛紛揣測著董鄂家的同時,又紛紛朝張家恭喜。
康熙帝看著張家兒郎們應對自如又彬彬有禮的樣子,不由與太後感歎:“還是老四夫妻倆找的人家好。”
看看宜妃和八福晉找的董鄂家,算什麼東西。
遠不如四阿哥和四福晉看中的張家。
唯有張家這樣懂禮又進退有度的人家,方才對得起“皇親國戚”這四個字。
太後聽了康熙帝的話,知道康熙帝對臘八那天晚上的事兒還心存芥蒂,便問;“要不要找了索額圖來說說話?”
那天之後,康熙帝對索額圖明顯冷淡了許多。
以前的時候,君臣兩個有說不完的話,偶爾康熙帝還會叫一聲叔父以示親近。但是最近很明顯的,皇上都基本上不太召見索額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事情造成的影響。
康熙帝聽了太後的話後,沉默許久,最終緩緩說道:“還是不必了。現在是新年期間,不議朝政。既然如此,就沒必要單獨召見索額圖。”
太後輕輕頷首表示同意。
因為是宮中家宴,是按照地位來排位置的。所以康熙帝和太後的座位,距離太子的座位並不遠。
因此,康熙帝和太後說的這番話,不知道怎麼的,沒多久居然傳到了索額圖的耳中。
索額圖知道自己參與到八阿哥和小董鄂氏的那一幕裡,在皇上跟前,最好有所表態。
他本想著如果皇上私底下召見他,他便向皇上好好說一番。誰知整個新年都快要過去了,皇上都沒有私下裡召見他。
再加上他聽到了皇上和太後的那番談論,索額圖心裡便堵了一口氣。
在年後康熙帝初次早朝上,索額圖就高聲說出了自己“已經年邁想要告老還鄉”的話語。
說實話,他也是想向皇上表明自己那種“賭氣”的心態。同時也是側麵告訴太子一聲,他已經把太子傳給他的話認真聽了也放在了心裡去。
先皇後赫舍裡氏因生產太子而崩逝,康熙帝十分疼惜太子這個一出生就沒了母親的孩子,把太子從小就帶在身邊撫養。
赫舍裡皇後是索額圖的親侄女。
索額圖本就是朝中重臣,再加上又是太子親舅公的這一層關係,與皇上的關係就更親近了。
如今索額圖提出來要告老還鄉,大部分朝臣都以為皇上會舍不得索額圖進而出言挽留。
誰知康熙帝沉吟片刻後,竟是點頭答應了:“既然愛卿身子不適,那朕也不忍心讓愛卿繼續為國操勞。你的請求,朕準了。”
朝臣一時間噤若寒蟬。
大家夥兒麵麵相覷,誰也沒料到皇上會準了索額圖的請求。
要知道一般大臣們請求告老還鄉,再怎樣,皇帝都會態度上表示一下,說一番挽留的話語。
結果到了索額圖這裡,居然都沒說一聲留下的話語,徑直就準了。
索額圖顯然也是完全沒有料想到的。
他躬著身子緩了好半晌,方才慢吞吞說出接下來的話語:“……老臣叩謝皇上聖恩!”
這事兒可真是實打實的大事兒,在朝中引起一陣嘩然。
就連後宮,也不由得在暗中談論起索額圖告老還鄉的事情。
珞佳凝聽到了這些話後,更覺得得離東宮遠一點。
這段時間,珞佳凝聽了德妃的話,一直都避開東宮方向,基本上不怎麼和太子太子妃往來。
可是,她躲得再嚴實,也不免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這天她剛從太後的寧壽宮出來,走了沒幾步,旁邊就轉出來一道身影:“四福晉近來可好?最近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四福晉了,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珞佳凝腳步慢慢停了下來,福身行禮:“見過太子妃。”
太子妃含笑望著她,伸手扶她起來:“何必如此客氣,你我妯娌一場,本可以更加親近。你和我一起,倒是不必如此拘謹。”
如果是太子妃身邊的小宮女來請,珞佳凝大可以找個借口搪塞過去,而後一走了之。
如今是被太子妃本人給捉住了……
珞佳凝知道現在太子還得皇上信任,她不能太明顯地拒絕和太子妃來往,不然康熙帝連帶著可能會惱了四阿哥。
珞佳凝就笑著順著太子妃意思說:“我也覺得,我們妯娌一場要更親近些才好。”
而後跟著太子妃一路說著話,到了東宮。
不知是真的來巧了,還是說太子妃有意為之。總之,珞佳凝她們到了東宮的時候,意外發現索額圖也在。
索額圖這一次是進宮給皇上請安的,說是過不多久就不能天天見到皇上了,他十分不舍,這幾天便來給皇上請安。
今兒又來了東宮,是再來看看自家外甥。
太子妃見索額圖也在,就沒把四福晉引到了會客的花廳,而是先去了花廳旁邊的屋子暫時坐著。
這個屋子和旁邊的花廳隻有一簾之隔,從這邊可以看到那邊人的身影。表情也能影影綽綽觀察到一些。
索額圖正真心實意地哽咽著:“老臣這次離開,怕是許久要見不到太子了。太子保重。沒了老臣在身邊,太子您萬事都要小心啊!”
珞佳凝從索額圖的眼中看出來了不舍。
很顯然,索額圖很希望太子會留一留他。而他,也很想在皇上、在太子的跟前多做幾年事情。
可是,太子不知道是沒有領會他的意思,還是覺得他在不在身邊都無所謂了,竟是扶著他的肩歎息道:“舅公也確實已經年邁,需要休息了。我旁的不能多做什麼,唯有祝福舅公身體安康,一路平安了。”
索額圖眼裡的光芒就這樣漸漸暗淡了下去。
他長歎一聲,垂著眼眸道:“太子殿下需要老臣的時候,再遣了人去找老臣吧。老臣告辭。”
而後索額圖腳步有些踉蹌地離開。
太子親自送他出了門。
等到兩人徹底離開花廳後,太子妃方才笑著望向四福晉,問道:“聽說索額圖大人臘八那天晚上遇到事情的時候,四福晉也在?”
珞佳凝:“臘八那天是家宴,我自然也是來了的。”
太子妃笑問:“那四福晉在索額圖身邊,可曾聽到過什麼、見到過什麼?”
顯然是想要套話。
這一刻珞佳凝忽然發現,皇上對太子和太子妃並非完全沒有保留。
太子妃這一次找了她過來,顯然是想探聽一下那天的事情。可見皇上沒有告訴太子,東宮的夫妻倆對那天之事隻有揣測,沒有明確的知曉。
而索額圖,許是因為太子最近都沒有在皇上跟前幫他說話,也沒有對太子和太子妃說出來實情與細節。
珞佳凝就笑:“太子妃這話可說說的不對。什麼叫‘我跟在索額圖大人身邊’?這可真是冤枉了我。我一直跟在四爺身邊,寸步不離。若是說到皇上跟前,我也敢這樣答的。”
反正她說的也基本上是實話,就算是那時候鬨出來亂子,她也一直是在胤禛身邊的。
打太極誰不會啊?
想從她這裡套出話來?
沒門!
一整個下午,太子妃都旁敲側擊想要從四福晉這裡搞出點“內幕”來。
可惜的是,四福晉這個人太難對付了。任憑她怎麼旁敲側擊,四福晉從始至終都從容應對。
最後的結果是,四福晉把東宮的好茶喝了個遍,好吃的點心給吃完了。心滿意足地飽飽地離開。
而太子妃,則得了一堆“你們的茶真好”“你們的點心真不錯”這樣的話語,旁的什麼也沒有聽著。
珞佳凝回家後,把這事兒告訴了胤禛。
胤禛笑著摸了摸她肚子:“喲,可不是圓了麼。今兒倒是省了一頓晚飯。”
珞佳凝一掌拍飛他的大手:“說實在的,索額圖這一次走,皇阿瑪是真的舍得?”
她總覺得皇上這一次把索額圖弄走,是有賭氣的成分在。提早問一聲,得個準確答案,也好在之後的日子裡有所應對。
胤禛道:“賭氣的成分大。但是,也有惱他手伸得太長的緣由在。五五分吧,看皇阿瑪日後還提不提他。倘若提他,便是還念舊情。倘若不提,就是不在惦記這個人了。”
珞佳凝想想也有理,就道:“不管皇阿瑪日後如何,你都和我說一聲。”
胤禛:“那是自然。”
現在已經是春日,眼看著就要到七公主出嫁的好日子了,夫妻倆自然是忙個不停。
珞佳凝要時常進宮幫忙準備七公主這一邊。
胤禛則要幫著張家那邊操持婚事。
倒也不是他多事,身為舅哥卻要幫助妹夫去弄這些。而是皇家成親規矩太多了,且本朝的公主鮮有不和親而嫁給京官的,之前也就五公主這一個例子。
張家不太清楚皇家的規矩,隻能請了四阿哥來時常幫忙看著,瞧一瞧合不合規製。倘若不合的話,再趕緊改。
免得在成親的正日子那天再鬨出笑話來,兩邊都不好看。
轉眼到了七公主出嫁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