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陪在他身邊的索額圖,雖然年紀大了,卻也顯現出意氣風發的樣子。
二人看到康熙帝,顯得十分高興,雙雙跪拜:
“兒臣見過皇阿瑪!”
“老臣見過皇上!”
康熙帝看著那跪倒在地的兩個人,原本不想搭理的,卻又不想在還沒拿到證據之前就妄下定論,於是掩下心裡的滿腹猜疑,笑著讓他們起身:“平身吧。”
他的語氣終究還是有些不太好。
太子略微詫異了下,也沒多想,笑著站了起來。他看索額圖年紀大了起身費勁,還伸手扶了索額圖一把。
康熙帝看後,有些不悅:“索額圖是已經老得站不起來了麼?怎的還需要太子來扶你。”
這個時候,索額圖和太子都發現了康熙帝確實心情不怎麼好。
太子正要開口,被索額圖順手按了一下手背。他嘴唇緊抿,終是沒有說話。
索額圖笑著與康熙帝揖了一禮:“老臣最近陪伴在太子身邊,時常憶起往昔。老臣還記得當年赫舍裡先皇後的種種趣事,講給殿下聽。殿下未曾見過先皇後,終是心中遺憾。聽了老臣講的她的事情,病情好得快了許多,自然對老臣也親近許多。”
索額圖是摸準了康熙帝的喜好,故意在康熙帝跟前打親情牌。
其實在以前的時候,他這樣說沒有什麼問題,因為康熙帝確實很喜歡“親人”這種親近的關係。
他屢試不爽,每每看著皇上不開心了,就會提起來赫舍裡先皇後。
那是他嫡親的侄女兒,又是太子的生母,且很得康熙帝喜愛。所以提起她來,康熙帝對他和太子的態度都會和緩許多。
然而現在,這一次,他的這個招數不管用了。
聽到索額圖提起自己故去的愛妻,康熙帝臉色驟變沉了下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赫舍裡皇後,是何意圖?難不成你覺得無論你做錯了什麼,哪怕是對朕不恭,都可以用赫舍裡皇後來為你遮風擋雨?”
索額圖沒想到康熙帝會這般尖銳。更沒想到,康熙帝竟然把他提起侄女兒的那種暗戳戳的心思給這麼說出來。
索額圖趕緊跪倒:“皇上息怒!老臣隻是……”
太子也趕緊跪了下去:“皇阿瑪喜怒!索額圖大人他不過是說的實情啊!”
“好一個‘實情’!”康熙帝冷聲道:“你們二人湊在一處,不想想怎麼為國為民,倒是隻念叨著你們赫舍裡家的那點兒事情。當真是讓朕開心啊。”
二人沒料到皇上居然會這麼夾槍帶棒地提起來赫舍裡家,一時間氣氛凝重,都不敢再貿然開口。
康熙帝拂袖而去。
當天晚上,京城那些人去而複返,帶回來了一個包袱。
康熙帝見了後大怒,連夜讓人把太子和索額圖從床上給揪了起來,直接帶到屋中審問。
太子和索額圖不明就裡,睡得迷迷瞪瞪地被拖到了康熙帝的臨時書房,完全摸不著頭腦。、
直到被人按著腦袋壓在地上了,兩個人方才恍然驚醒,意識到惹了帝王震怒。
“皇阿瑪息怒!”太子聲嘶力竭地嚎著:“兒子不知道犯了什麼錯,竟然惹了皇阿瑪這樣不高興!”
索額圖則直接痛哭流涕:“皇上!老臣對您的心您是知道的!老臣不知道您去了一趟高士奇那裡,聽了那老東西什麼話,竟然這般懷疑老臣和太子了!”
康熙帝被他給氣笑了:“朕在江南一個多月,隻去了高士奇家隻一個晚上,連一天一夜的功夫都不到。你遠在德州,竟然那麼清楚。你倒是眼睛耳朵好使得很呐。”
索額圖這才意識到自己急切之下竟然失言,慌忙解釋:“老臣隻是關心皇上,生怕皇上旅途勞累,所以仔細打聽著。又讓人準備好了一切東西,想著皇上若什麼時候回來了,能夠吃上一口這邊的熱飯,喝一口這裡獨有的熱粥。老臣一切為了皇上!求皇上明鑒!”
康熙帝哈哈大笑:“朕都沒說這次回來一定會走德州這條路。索額圖大人倒是聰明得很,看準了朕一定走這裡。想來,索額圖大人是知道朕為何早早來此了?”
最後一句話,康熙帝是怒目而視,在索額圖的跟前厲聲說的。
索額圖想要辯解,急得滿頭大汗,卻不知道從何辯解。
康熙帝冷哼一聲快步走到了前麵的桌子旁,伸手一拂把上麵的包袱直接甩到了索額圖和太子的跟前。
“你們倆給朕瞧瞧!”康熙帝怒指那個包袱裡掉出來的明黃色衣裳,高聲嗬斥:“索額圖!胤礽!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意圖篡位奪權!”
那明黃色的衣裳,赫然就是皇上才能穿的製式,卻分明是在太子東宮發現的!
太子立刻就慌了。
他穿那衣裳的時候,都是把院子裡的人都清空,又讓兩個可信的小太監守在院門邊,這才能稍微試一次。
他統共就穿了兩次而已。
皇阿瑪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太子下意識地就去看四阿哥。
他那次試衣裳的時候就懷疑過四阿哥有沒有去過他那個院子,因為當時說好了的時間恰恰就是那個時間段。
倘若四阿哥去了的話……
太子目眥欲裂,下定決心:“是四弟!是四弟在皇阿瑪跟前說我是非的對不對?是他故意汙蔑我的!是不是,皇阿瑪!”
他急切想著,如何擺脫現在的困境。
他知道皇阿瑪疼愛他,所以隻要他找到了替死鬼他就一定沒事!
康熙帝憤怒至極:“你除了能夠攀咬自家弟兄外,你還能做什麼!”
太子本想說出來那天的事情,卻聽皇上的口氣不對,想來這個事情不是四阿哥講出來的。
他索性就沒提那天,不然的話,沒能指責到四阿哥反而給自己惹來事端,不劃算。
“兒臣沒做出這種事情!”太子慌忙道:“這個東西一定是有人送到了兒子房裡的!兒子本來就是未來的天子,沒必要做這種事情啊!”
康熙帝臉色和緩了一點。
他其實也想過這個。太子本來就是未來的皇帝,何至於要這般忤逆他?實在是說不通。
康熙帝轉而質問索額圖:“朕聽說你去了江南的布莊秘密定製這批料子,是也不是?”
索額圖這個時候忽然明白過來,高士奇在這個事件中起了一個什麼作用了。他慌忙否認:“老臣沒有!”
他想著,既然高士奇對他不仁,就休怪他不義,於是道:“皇上!微臣認為,這件事很可能是高士奇從中策劃密謀,而後把東西秘法送到了東宮。微臣覺得此事需要從長計議!先把高士奇扣押而來細細審問,再把他放在東宮的探子揪出來,方才能夠讓太子殿下和微臣沉冤得雪啊皇上!”
康熙帝派去東宮拿回這些衣裳的,都是身邊死士,極其可信的。
那些人大費周章從東宮的暗格裡麵好不容易翻出來這個包袱,如今呈上來,卻被索額圖說是高力士安排的。
康熙帝笑了。
高力士如果能夠把手伸到東宮去,何必那麼多年都無法把索額圖給扳倒?就連知道了明黃色布料的事兒,也沒敢報到京城去,反而必須在他到了江南,方才敢說一聲?
康熙帝重重拍向桌案:“索額圖,你犯了重罪卻還隨意攀咬。你枉為人臣!”
太子被皇上這麼一提醒倒是反應過來,忙指了索額圖:“皇阿瑪!那個包袱是他送給兒臣的!兒臣沒有打開!兒臣放在桌上了然後沒管,後來忘記了……再後來兒臣到了德州生病,就把包袱徹底遺忘!皇阿瑪,布料是索額圖弄的,這個包袱也是他弄的!兒臣不知情啊皇阿瑪!”
索額圖身體顫抖著望向太子。
康熙帝細細想來,覺得太子說的話可能性很大。雖然高力士的手伸不到東宮去,但是索額圖可以。
“來人,把索額圖拖出去。”康熙帝道:“謀逆之罪,罪不可赦!”
這就是有意要索額圖的命了。
索額圖被拖出屋子的時候眼神十分絕望。自從太子指認他是罪魁禍首後,他嘴唇顫抖著,一個字兒都沒再多說。
康熙帝終究還是選擇了相信太子。
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到底是存有一份堅信在心底的。
而且,太子說的也對。他本來就是皇位繼承人,這個龍椅本來就是他的,他又何必多此一舉非要在這個時候做這種事情?
即便那個包袱是從太子屋裡的暗格拿出來的,即便索額圖被拖出去之前十分失望地看著太子。
但康熙帝依然選擇,信任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他想,東宮一定有人知道那個暗格,和索額圖裡應外合,這才把東西塞到了那裡從而陷害太子的。
“嚴查東宮!所有奴仆一律嚴查!”康熙帝震怒之下喝令道:“一個都不許放過!”
康熙帝把十三阿哥叫了來,給他一個令牌:“你拿著朕的令牌,傳朕旨意,回宮徹查東宮!”
四福晉雖然身子大好了,卻也距離暈厥不過是一天多的事情。而且一醒來沒多久,就和他們一起騎馬奔波至此。
康熙帝留了四阿哥在這裡照顧四福晉,和四福晉一起慢慢回京。讓十三阿哥來辦此事,去宮中宣他口諭。
十三阿哥剛才被這邊的吵鬨聲給吵醒了,卻還迷瞪著沒有完全清醒。聽說皇上叫他有事,他邊穿著衣裳邊匆忙過來,就連衣襟都還沒扣好。
聽到皇上的命令後,他驟然清醒過來,連衣裳也不扣了,趕緊雙手接過令牌領命而去。
珞佳凝是被幾牆之隔的那夫妻倆爭執聲給吵醒的。
那邊爭執不休,叫嚷哭喊聲不停。
這邊卻是燭光微亮,夫妻倆挨靠在一起,十分溫馨。
胤禛之前一直在側耳細聽,看珞佳凝行了,就摟著她輕輕撫著她的背:“你最近身子虛弱,多睡會兒吧。”又輕聲道:“我聽得不甚清楚。不過,皇阿瑪顯然有意保下太子。你我明天見到皇阿瑪的時候,說話注意一些,不要說太子的壞話就可以了。”
珞佳凝笑眯眯地靠在了胤禛的肩上,十分的滿足。
她知道,這個事情讓胤禛已經徹底摸清楚了皇上的心思。
之後皇上一廢太子的時候,胤禛就能站對隊,知道皇上對待太子的真正態度,從而得到皇上的信任,之後才會對他委以重任。
所以說,有個人間清醒的老公就是好。
她作為福晉,隨便擺爛都能當皇後,躺著就能贏,簡直不要太幸福啊。:,,.